第80章 ☆、來自姐夫的寵愛(十六)
衛崖柏離開後, 黎硯便一直陷入神情恍惚的狀态,他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像是有什麽事要發生,但他失手打碎床頭的杯子後,不由陷入了沉思。
“黎先生,有位先生來看你了。”病房門口小護士領了個斯文俊秀的男人走了進來, 黎硯一看是謝覓, 不由彎了彎桃花眼, 舉起手揮了揮,故意拖長語調喚了一聲:“謝醫生。”
謝覓邁着長腿走了進來, 随即在他床邊站定, 謝覓今天依舊打扮的一絲不茍, 渾身散發着禁欲的氣質,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下冷銳的眼神微閃,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最後才像是初次見面一般, 伸出手溫聲道:“你好。”
黎硯伸手握了握他的手,随即有些漫不經心的移開視線,落在他空空如也的兩只手上,嘴角微勾,眼神戲谑:“謝醫生來看病人,都不帶東西的嗎?”這麽失禮的舉動可不像是會出現在謝覓身上。
謝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後緩聲道:“我一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言下之意是根本來不及準備那些東西, 不過雖然從他面上看不出什麽焦急的神情,但還是讓黎硯難得語塞,不過他面上肯定不願意表露出來,只好冷哼一聲,斜斜的瞥了一眼謝覓,然後轉過頭看向窗外。
謝覓坐了下來,看着少年瘦削優美的下颔線,黑色發絲散亂的垂落下來,睫毛很長,微微垂下時,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
他靜默片刻,才輕聲道:“抱歉,作為醫生,這是我的失職,沒有盡早察覺到你的異樣。”
黎硯聽見他說話,有些詫異的回過頭,桃花眼微微上挑。
“你真奇怪。”
謝覓微微抿了抿唇,淺褐色的瞳孔溫暖柔和,他沒有追問黎硯為什麽說奇怪。
黎硯随即又話鋒一轉:“你不好奇我嗎?”
謝覓眼神暗了暗,勾唇溫聲道:“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你是我的醫生,我怎麽會隐瞞你。”黎硯眯了眯桃花眼。
“是嗎?”謝覓別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
黎硯還來得及思考他話裏的意思,忽然聽到敲門聲響起,是主治醫生走了進來。
“抱歉,這位先生,我們該檢查了。”
黎硯挑了挑眉,漆黑的桃花眼熠熠生輝,“那看來只有下次再和謝醫生說了。”
“嗯,下次再見。”
看着謝覓的背影逐漸消失,黎硯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很快便到了快出院的日子,醫生說他恢複的不錯,不過身體到底還是弱了些,之後還需要好好調理靜養。
盡管已經快要入夏,但黎硯已經感到寒冷,庭院裏樹影斑駁,日光灑落下來,微風輕拂,帶動一陣樹葉嘩啦聲。
他裹着薄毛毯,赤腳盤腿坐在走廊邊,纖弱的身子一半隐在陰影中,一半暴露在日光下。
不知為何,他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樹上的樹葉被風卷着打着旋兒落了下來,黎硯伸手接住,看着蒼白手心中的碧綠樹葉,随即緩緩收緊。
忽然走廊檐下挂着的風鈴聲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黎硯不知意識到了什麽,擡眸望去,便看見衛崖柏邁着長腿走了進來,他的步履并不像平時那般顯得從容,神情凝重,薄唇緊抿,臉上似籠罩着寒霜。
他在離黎硯不遠處,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似乎是在确認什麽,在看見少年注意到自己那一剎那的局促表情,才擡腳再次朝他走去。
“....姐夫。”黎硯忐忑不安的換了他一聲。
衛崖柏在他面前緩緩蹲下,漫不經心的應了他一聲,他此時眉頭緊縮,似乎有什麽心事,
“....姐夫,你怎麽了?”
“沒事,今天有好好吃飯嗎?”
“有。”黎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對待方式,感覺自己像小孩子一般,不由臉色羞紅,想要跳過這個話題,“姐夫不是回主宅了嗎?”
“嗯,沒有事便早些回來了。”
“....這樣啊。”
“嗯,我先進去換衣服。”衛崖柏說完後,摸了摸他順滑的黑色發絲,然後便轉身走了進去。
衛崖柏轉身的那一剎那,黎硯臉色便沉了下來,果然有什麽事發生了,而衛崖柏不願意告訴自己,為什麽會隐瞞?難道是黎家出事了?不對,如果是黎家出事的話,他不必對自己隐瞞,這又不是什麽糟糕的事,那是什麽事呢?黎硯大腦飛速運轉,忽然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某個念頭,他臉色猛的一變,拿出電話撥通了個號碼,響了兩聲之後,那邊很快便有人接起了電話。
“你好,這裏是中心療養院。”
“.....你好,我想問一下安月茹女士在嗎?我想讓她接下電話。”
“...你是誰?”那便聽見這個名字後,立馬便有些戒備,試探着問了黎硯一句。
“我是她的....”黎硯不知想到了什麽,話音一轉,說道:“學生,她以前當過我的家教老師。”
“這樣啊。”那邊聽打電話來的不是她的兒子,便放下心來,畢竟被上面人告誡過,不能告訴那位女士的兒子這個消息,聽說是因為他兒子精神狀态不好。
“不過你打電話打遲了。”
“....怎麽了。”黎硯的心漸漸下沉。
“安女士去世了。”
黎硯一瞬間心髒像是被猛然攥緊一般,全身血液仿佛凝固般直直沖向大腦,雖然是夏天但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寒冷。
“....你說什麽?”
“安女士是因病去世的,她一向大病小病就沒有斷過,之前做了不少手術,眼看有了好轉,沒想到竟然是回光返照。”
黎硯麻木的聽着,胸中有酸澀的痛意,之前他還見過安月茹一面,她拖着病重的身體,化上濃妝,想用來掩飾病容,而那刺鼻廉價的香水味似乎還萦繞在鼻尖。
“小硯。”身後傳來一聲輕嘆,随即便覆上了溫暖的擁抱。
黎硯呆愣愣的轉過頭去,蒼白的臉頰上有淚珠劃過,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抱歉,我原本不想讓你知道。”
黎硯無聲的流着淚,沒有發出絲毫聲響,雙眼無神的望着走廊檐邊的風鈴,
“哭出聲來吧。”衛崖柏輕吻上黎硯的耳垂,伸手撫過他的臉頰,“除了我,沒有人會聽到的,也沒有人會責怪你。”
黎硯微微睜大眼睛,似是被人扼住的喉嚨忽然被放開一般,終于能發出聲響,他緊緊的攥住衛崖柏的衣袖,發出微弱的嗚咽聲,聲音一開始幾不可聞,漸漸的越來越大,像是要将所有痛苦悲傷都嘔出來般。
衛崖柏溫柔缱绻的注視着他,輕拍着他的背替他順氣。
庭院中花香馥郁,樹影婆娑,有傭人無意間撞見這一幕,随即連忙低頭退下,只留下兩道身影緊緊的擁在一起。
黎家已經在準備和衛崖柏的訂婚儀式,打算在緊要關頭借助衛家的力量,對此衛家态度模糊暧昧,并沒有急着回應,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麽。
“魚兒聚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該收網了。”衛老爺子看着自己唯一的孫子,不知不覺他已經長得如此優秀出衆,沉穩冷靜,行事果斷,但是一點都不像他早逝的父親。
“是啊,該收網了。”衛崖柏穿上西服外套,猛的拉開門,那張俊美冷銳的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
最近黎家實在不太平,醜聞不斷,如果說這些醜聞最多只是輿論影響,傷不了黎家的根基,那麽接下來發生的事,便能說是可以讓黎家毀于一旦。
“什麽?!全套牢了?!”
黎津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之前黎耀祥主張拿出一大筆資金投入一塊地皮開發之中,沒想到現在錢全被套的嚴嚴實實,現在資金周轉十分困難,這樣下去會陷入債務危機。
“怎麽會,你去把衛崖柏給叫過來。”
沒想到黎津卻搖了搖頭,難得沒有聽從黎耀祥的話,冷冷道:“如果父親是想要找衛崖柏幫忙的話,那就不必了。”
“黎津!”一旁的黎馨怒目而視:“你怎麽說話的!”
黎夫人也冷冷的看着他。
黎津道:“這本就是衛崖柏一手促成的。”
“不可能!”黎馨聽了便有些失控的叫了出來,“他不可能這麽做,我和他有....”說到最後,她也像是自知失言般,話音戛然而止。
“有約定。”黎津冷冷的替她将話補充完畢,“不過和衛崖柏這樣的人做約定,就要想到會被自己的野心反噬的那一天。”
“胡言亂語!”黎夫人護着神情恍惚的黎馨,沉下臉呵斥道:“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黎耀祥眉頭緊縮,“夠了!”
“那我先下去了。”黎津微微行了一禮後,便轉身退下。
身後傳來尖銳失控的女聲,“父親你看他!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門關上的一剎那,所有聲音也被隔絕在門後,黎津閉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直到睜開眼睛時,眼底已恢複了清明。
沒有人比他更能知道,黎家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內裏早已千瘡百孔,就算沒有衛崖柏,崩塌也是早晚的事,而他早便知道黎家的問題,卻一直視若無睹,說起來自己也是推倒黎家的幫兇之一。
黎家緩緩睜開眼睛,微諷的勾了勾唇,目視着前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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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川流不息,燈火闌珊,衛崖柏剛下車後,便看見公司門口站了一個人。
待走進看清他的樣貌後,衛崖柏勾了勾唇,眸色沉暗了下來。
“原來是謝醫生,你在這這裏幹什麽?”
謝覓挑了挑眉,微微揚起下巴,語氣平靜溫淡:“我有事想給你說。”
“什麽事?”
“關于黎硯的病情。”謝覓頓了頓,一字一句溫聲道:“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事實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