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貓撓的

蘇绾月躺在偌大的沙發上,覺得臉燒得厲害。

一半是因為剛才的寒風吹落了冷汗,另一半是因為——實在太丢人了。

她有輕微夜盲,又加上剛才一直在緊張沒有看清男生的臉,還以為她今天人品差到遇到了兩個猥瑣男,差點兒就和靳北南打起來了。

“沒什麽事,就是凍着了。捂一會兒發發汗就會好。她低血糖這個得注意一下。倒是你,這個傷口得處理一下,然後去打狂犬疫苗。”

蘇绾月現在臉熱耳鳴,給她看病的大夫和靳北南說得話也就聽了個大概。

她現在身上被裹了個厚毛毯,暖氣被靳北南調高了,比剛才是好了些。

蘇绾月眼睛滴溜溜轉,看着天花板出神。聽到靳北南的和醫生的聲音,又想撐起身子看過去。

手肘剛将上身撐起一點,她就和靳北南朝這邊随意瞥到的眼神撞上了。靳北南警告的眼神讓心虛的她又趕緊躺下。

蘇绾月撇撇嘴,偏頭将視線挪到沙發下的小狗身上,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蘇绾月沒擡頭,也就沒看到靳北南直到她躺好才收回了視線,轉過來同那個醫生說話的時候就看到了對方也向蘇绾月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行了,今天謝了。這事兒別讓我媽知道。”他擡手拍了下那醫生的手臂,将他注意力引了過來。

“難得聽見你這一聲,放心吧。不過感冒受涼也不是小病,要好好養。”醫生說完拍了拍靳北南的肩,眼光瞟到一邊的女孩兒,又在靳北南頸項上那三道明顯的抓痕上深看了一眼。

蘇绾月從厚厚的毛毯中向小狗伸出一只手來,小狗順勢就把自己一只前爪遞了過去,她收回手再伸,狗再遞,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其實她的心思沒在小狗上,耳朵尖尖聽到了醫生同靳北南說了幾句話,又聽他說“走了”,随後就聽到大門開關的聲音,和靳北南向這邊走的腳步聲。

她現在出了點汗,喉嚨發幹,剛才的一幕太過荒唐丢人,又讓她一時不知道怎麽和他聊天。

不僅沒認出來人,還給人家脖子上撓了三道印子。這要是讓她媽知道了,估計得把她拉到書房讓她跪三天三夜。舉止粗魯、語言不堪,是完全有悖于她媽對她從小的教導。

想起那個醫生問靳北南脖子上的三道印子是怎麽回事,他的回答“讓貓撓的”,臉上就一陣發燙,這回純粹是覺得丢人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蘇绾月輕輕捏了捏小狗遞過來的爪子,下定決心鼓起勇氣,猛地坐起身來,舉起手和靳北南打招呼,小聲又嘶啞地說了一句:“嗨……”

蘇绾月的笑僵在臉上,手還舉着,那樣子要多傻有多傻。她眼睜睜看着靳北南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拐了進去。

聽到小狗的哼唧聲,她才回過神來,尴尬地将手放下,慢慢躺了回去。側身看着狗狗吐了舌頭,“他應該沒聽到對吧?”

蘇绾月和小狗聊了一會兒才緩解了自己心裏那點尴尬,撐着起身才發現沙發邊幾上放着杯溫水,忙猛灌了幾口,喉嚨才找回了濕潤的感覺。

她回沙發坐好的時候,就看到小狗站起來扒着她的腿可憐巴巴地看她,她一時沒忍住,在自己腿上拍了拍:“上來吧。”

蘇绾月說完接着又舉杯喝水,接着就覺得腿上一沉一暖,小狗已經在她腿上找了了位置,乖巧地握了上去。

被小狗這樣信任親近,是蘇绾月沒想到的。在小狗趴在她腿上的時候,她心裏就忽然被暖起來,連帶着身上都不覺得難受了。

剛才在來這裏之前,她就給舒顏打了電話簡單說了句現有事,讓她先走。現在她身邊終于沒人了,蘇绾月放下水杯,探身去夠在茶幾上的手機。為了不驚動她腿上的小狗,還特意保持雙腿不動,遠看上去姿勢詭異。

終于拿到手機,她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了。果然微信裏除了舒顏的消息,還有她媽樊華芝發的。蘇绾月點進去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咬了下唇,她媽媽的消息、無非就是讓她多些隐忍。畢竟她爸的公司如今已經殘破的就剩個架子了。

蘇绾月将樊華芝的消息順手删除,心裏才稍微舒服了點。又去看舒顏的消息,就是問她到底怎麽了,有沒有回家。

【撈月亮: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現在在靳北南家。】

她将這條消息發送之後,沒想到立即收到了舒顏的回複。

【Ja□□yn:靳北南???北城首富之子靳北南?】

蘇绾月這才想起自己只同舒顏說了今天她将婚前協議甩給了自己的相親對象,并沒說那人是誰。而舒顏從不主動打聽她未說出口的事。

【撈月亮:……沒錯,就是我今天的相親對象。】

蘇绾月看着自己發出去的這條消息,好半天沒收到舒顏的回應,又忍不住給她發消息問她怎麽了。

這回舒顏回得倒是快。

【Ja□□yn:等會姐妹,讓我冷靜意會兒……】

蘇绾月還想回她,就聽見身邊的腳步聲,随後一個深棕色的木制小托盤被放在了茶幾上,上面放着一只瑩白如玉的小瓷碗,裏面的深褐色的液體映出屋頂的水晶燈來。

她剛将眼睛從小碗挪到那雙勁瘦修長的手上,就聽靳北南聲音嚴厲地喊了一聲:“黛黛,下來!”

蘇绾月被他這一聲喊徹底怔住了,這才想起來剛才靳北南在西裝男面前也喊了她小名。

才剛認識連一天的時間都沒有,他就自來熟地叫自己的小名。蘇绾月對靳北南這幾個小時累積起的好感和對他的偏見的歉意,都降了下來。心裏就想着這人果然是又油膩又混蛋,下午臨走時候他還嘲諷了她幾句,現在就這麽親熱地叫起她的小名來了?

蘇绾月挺了挺背,盡量讓自己坐姿端正,調整臉上的肌肉、讓自己保持得體的微笑。這是她多年在外人和她媽媽面前練成的本事。

她還沒将官方感謝的話說出口,腿上那只小狗就像是接收到命令似的,嗖地一下從她腿上跳了下來,乖乖地跑了幾步,到它的城堡式的窩裏卧了下來。

蘇绾月那聲謝謝卡在喉嚨裏,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了腦袋,她後知後覺地才忽然明白,那個名字好像不是在叫她。

她将道謝的話咽了下去,順帶艱難調整了表情,輕聲問坐在一邊、離她不遠不近的單人沙發上的靳北南:“它叫什麽?”

靳北南沒看她的手,只用眼睛在地上掃視了一圈,叫掃地機器人跑來她腳邊工作後,才擡起眼皮和她說話:“這是姜糖水,姜絲和紅棗都給你挑掉了,趁熱喝。”

蘇绾月抿了下唇,完全沒想到靳北南會給她做這個,她和他回來的時候又沒看到有家政阿姨在,他只是進門的時候給那個醫生打了個電話,不到五分鐘醫生就來了。

蘇绾月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又何況剛才自己好像是誤會了人家,端起碗來對他道謝:“謝謝你,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靳北南聽她道謝,也沒什麽表情,只是身體向後倚在沙發背上,右手手肘支在扶手上,伸手揉着額角,“你也別感謝我,說好是咱倆一起出去吃飯,結果你有了什麽閃失還是我的錯,我媽也會弄死我。”

蘇绾月扯了扯唇角,聽他這話實在小不出來,幹脆就試了試碗邊的溫度,仰頭閉眼,一口就喝下了姜糖水。

她将小瓷碗輕輕放回小托盤的時候,擡頭就看見靳北南一臉詫異地看着她。

“不燙?”靳北南放下揉額角的手,坐好看她。

這時蘇绾月才發覺自己舌頭已經被燙得有些麻木,喉嚨和胃都開始火辣辣地疼起來。

她嘶嘶吸了幾口氣,才木着舌頭回答他:“還好,就是有姜的味道。這樣可以快點兒好。”她是從不吃姜的,讨厭姜的味道。

靳北南似乎誤會了,以為她是嫌棄姜絲的辣,解釋道:“姜是辣了些,但是驅寒。”

他說完又像是想起什麽來似的,問她:“我剛才聽你和狗說話,你是臨城人?”

臨城吃甜不吃辣,他這是以為她是不喜歡辣才不吃姜的?

蘇绾月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剛才在外面和狗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帶了點口音。

她搖了搖頭,“我外婆是,只是我小時候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可能會學一些尾音,其實也不會說。”

蘇绾月說完就将視線挪開,對于這段歷史,她也不是很想回憶。

對于不吃辣,她也沒必要同靳北南解釋,反正以後即便是結婚也不會在一起生活。

靳北南直到很久以後才知道,原來表面端莊的蘇绾月吃辣吃得賊6,還最喜歡在人聲嘈雜的火鍋店吸着涼氣涮火鍋。

剛才喝得急,加上糖水是熱的,蘇绾月現在額上開始沁汗,鼻子也覺得通氣了不少,再加上室內的溫度和這一會兒用毯子捂着,她覺得自己已經好了。

身體好了,腦子也清醒了許多,蘇绾月有點兒疑惑靳北南怎麽一直在糾結她是哪兒的人。

她看過去的時候,靳北南還在垂眸思考的樣子,她也沒打擾,又将視線轉移到了小狗身上。

“它啊是狐貍狗?”

許是這時候心情放松了下來,蘇绾月看着狗狗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些問題,沒注意就将這話脫口而出。

她轉頭看到靳北南眼中凝神,趕緊又換了回來:“它是什麽品種啊?叫什麽?”

蘇绾月說完就想磨蹭着過去抱抱它,奈何現在在別人家,身上又像是在水裏撈出來一樣,虛得很。

她盯了一會兒那只狗,才聽到靳北南回答她:“是比熊,我媽養的。叫呆呆。本來是叫呆瓜的,可每次這樣叫它它就生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