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你簽字嗎?
“呵、呵呵……”蘇绾月扯了扯有些麻木的唇角,原來真是自己想多了,“挺乖的。”
還好這個尴尬只有她自己知道,還沒發作讓他笑話。只是這個讓她撓牆的尴尬點就像是一根小魚刺梗在喉嚨裏,只有她自己會在意。
這時候人下意識地就會沒話找話,強迫自己去關注新的事情。
“比熊嗎?看它耳朵不像啊……”蘇绾月梗着脖子不轉過來看靳北南,盯着呆呆像是眼中只有它。
靳北南坐在她右邊的單人沙發上,她雖然向左側微微偏頭,但也能從眼角餘光掃到他。
右耳邊他的聲音懶散傳過來:“比熊小時候都這樣,長大了耳朵就趴下來了。”
靳北南說話的時候,那只小比熊就一直伸着脖子和她隔着茶幾遙遙對望,還時不時哼唧幾聲像是撒嬌。看得蘇绾月一時忘了自己剛才的窘迫,內心化成了一灘水。
她想都沒想就轉頭看靳北南,正好撞上靳北南向她打量的目光,她也沒在意,臉上挂着興奮問他:“我可以抱抱它嗎?”
她說完後又想到自己剛好,補充道:“我沒感冒,就是有點兒受涼了,現在汗也發出來了,體溫都正常,不信你摸!”
說着就從厚毯子裏伸出一只瑩白光潤的手臂,手心向上,雙眼期待地看着靳北南。
靳北南似乎是也沒料到這個情況,梗了一下才說:“可以,你不嫌髒的話。”
“不髒,進來時候你不都給它洗過爪子了嗎?”
蘇绾月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得到狗主人的允許,她自然高興不過。
她正準備起身過去,被靳北南攔下。蘇绾月看他對着狗叫道:“呆呆,過來。”
狗子像是早就等着這一刻,聽到他的聲音就像是離弦的箭一樣沖了過來,精準地繞過靳北南,一躍而起卧到了蘇绾月腿上,像剛才一樣趴着。
蘇绾月揉着狗子的後背,滿足地嘆了一聲,狗子也是同樣的滿足。
“你都快成精了你,還學會裝可憐了?”靳北南看到狗子這樣都被氣笑了。
蘇绾月低頭給它按摩似的摸它,人也跟着放松,變得話多起來:“它真的很可愛啊,我家要不是我媽媽不讓養,我也是貓狗雙全的人了。”
她說完聽到靳北南一聲輕笑,也覺得說得有點多,不好意思笑笑:“說這個有點奇怪吧,但是我媽媽潔癖很嚴重,家裏不能養寵物。”
樊華芝豈止潔癖嚴重,就連人她都要管的。控制欲極強的人,全家上下都要她滿意才行。
蘇绾月在一邊和狗子玩的開心,比熊本身就親人,再加上呆呆又是一只能通人心的狗,慣會察言觀色。一來一去,人狗相處融洽。
靳北南一直在觀察蘇绾月。從她扔給自己那本婚前協議的時候,他就覺察到這個女人和他之前相親的不同。看上去規矩守禮,溫婉大方,其實心裏不定藏着什麽小心思。
有意思,是她給他的初印象。
現在再看她,又和之前的狡黠不一樣,更像是個小女生。
蘇绾月正伸出手和狗子玩遞爪游戲的時候,身邊一直沒說話的靳北南悠悠傳來了聲音:“結婚你不後悔?”
人在身心愉悅的時候,突然被問到讓她難受的事,況且這選擇實屬是下下策,但凡她有點辦法也不會選擇這個,誰不希望自己的結婚對象是相互喜歡的?
蘇绾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起頭來看向靳北南,他坐姿随意,仰靠在沙發上,看起來是上位者獨有的随意懶散。
蘇绾月淺笑了一下,“我知道婚姻不是兒戲,更何況是牽扯到兩家的事。身在尋常百姓家都不一定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一輩子,更何況我們。想得到總要付出些什麽,我覺得我得到的東西值的上我放下的,那就好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說完靜靜地看着靳北南。
靳北南在聽她說話的時候,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手撐着臉頰,她說完才慢慢坐正:“要是我不願意呢?”
蘇绾月笑,“自然有下一個願意的。”
能應付父母,又能不受管束,他們這群人恐怕十個裏有九個都願意。
她說完這話,自然看到了對方皺眉。
“這麽喜歡笑?”
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個,倒是噎了蘇绾月一下,讓她無懈可擊的面具出現了裂縫,又回到剛進來時那個略微遲鈍又窘迫的樣子。
看到她吃癟,靳北南好像心情好了不少,一腿搭了上來,翹起了二郎腿,“你說的自由,是這個?”
蘇绾月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懷裏的狗子,頓了頓才回答:“這個靳先生就不必過問了吧?”說完她不自覺将脊背挺直了些。
靳北南一側唇角勾起,卻不見笑意:“你也知道,如果這事兒真成了,以後咱們就是合作關系了。合作講究誠信。”
蘇绾月在心裏撇嘴,您這位太子爺什麽時候關心起這點小事了,什麽還不都是任你高興?
只是面上她還得拿出誠意:“星蜉娛樂的海選我報名了。我媽媽不同意我走這條路,前兩天我們兩個為這件事吵架了,她告訴我如果結婚她就不管了……”
蘇绾月沒什麽談判的經驗,如今被靳北南一來二去的問話,就把自己的底和盤托出,說完後才意識到他們從平等的對手變成了她的急于求成。
她聽到靳北南的輕笑,摸着狗子的手頓住,輕吮着唇瓣凝眸看着他不出聲。
靳北南一側眉梢微微挑起,“據我所知,星蜉的海選在下個禮拜,下一個來得及嗎?”
“還是說你家的安排是每天一個?”
這一句實在讓蘇绾月覺得刺耳,她聽到這裏呼吸都停滞了。其實蘇绾月一直被養得很好,接觸的都是體面人,再不濟也不會像靳北南這樣混不吝地當面奚落,這還是頭一次。
她将身上的厚毛毯扯掉,又将她腿上的小狗輕放在一邊,站起身來對着他一臉笑意冷冷開口:“靳先生倒也不必如此嘲諷我家,你家提出來這個婚事也不是毫無目的的,既然你不同意我會回去說服我媽媽,告辭了。”
說完她就轉身,想從另一邊繞過他離開。
“不裝了?”
在蘇绾月剛轉身的時候,靳北南忽然出聲。
蘇绾月停下腳步,轉身看他。靳北南在她的注視下緩緩起身,抄手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終于不裝了?還以為你就只有那一張笑臉。”
蘇绾月剛才的氣還上頭,一時沒明白他這話到底是幾分意思。
靳北南看出她的疑惑,懶聲說道:“以後你要是用那張木頭臉來面對我,恐怕這日子也過不下去。”
他說完抄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先行邁步,“走了,送你回去。”
蘇绾月這才意識到,剛才靳北南和她“談判”的時候,她又自動切入了“假面人”狀态。她怔了,這個端莊淑雅的表情是她一直抵觸和不喜歡的,但是母親和其他人都喜歡,原本以為他也會想要的是這樣娴靜的妻子,誰知道他偏偏唱反調。
蘇绾月低頭笑了下,她早應該想到。不按常理出牌才是他靳北南的風格。
她剛想去回憶他說得話是什麽意思,手裏就被折返的他塞了個東西。她凝神看,是一張柔軟的羊毛披肩。
“這是我媽的,她還沒用過,披上吧,今天風硬。”靳北南的聲音聽上去随意,就像剛才說她被教得好,又道歉的語氣一樣。他将披肩塞給蘇绾月就向前走着。
靳北南聽着蘇绾月沒動靜,以為她要推辭,轉身看她,“不是說下禮拜要去海選?生病了怎麽去?”
蘇绾月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将披肩披在身上,跟着他出了門。
她以為靳北南會開車送她,誰知道開車的是剛才那個醫生。
“我今天下午喝酒了。”他們兩個在夜色中等那個醫生的時候,靳北南雙手插在褲袋裏,站着看向遠處解釋道。
蘇绾月将披肩緊了緊,整理了心情問他:“你剛才的意思是……同意了?”
靳北南收回視線,才偏頭看向她,“我說了,如果你可以不用剛才那張臉和我說話的話,我倒是覺得還行。”
“哪副表情?”蘇绾月軸勁兒上來了,她知道像靳北南這些人都是人精,不聽到他确切的答複她不敢輕易相信。
更何況她這種要求不并能上臺面,不像合同一樣白紙黑字沒得跑。
靳北南涼涼一笑,瞥她一眼,“就你甩給我婚前協議時候的那副。”
蘇绾月有些臉紅,其實這事兒也是她頭一回幹,“我媽媽不同意我走這條路,海選日期迫在眉睫,我那天之前有些急了,她說等我結婚了就不再逼我。”
所以那份婚前協議還是她才拟好的。
靳北南不吭聲,聽她說完又看向她,“你看得挺明白,無疑在我父母眼裏你也是很适合的結婚對象,于我也沒有什麽麻煩的愛情。”
蘇绾月認真聽他說話,眼中的光漸漸被點亮。
“可以試試。”
他終于、放話了!
蘇绾月現在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慶幸自己終于在海選前得到了答複,還是該哀傷她要進入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
顧好眼前,起碼她可以去完成自己的夢想了。
蘇绾月深吸了一口氣,這事兒她還是頭一回幹,即便在之前甩他協議的時候表現得有多淡定從容,這時候她還是血往上湧,腦子不轉。
“那你、簽字嗎?”
蘇绾月仰頭看着身邊的男人,他雙手叉着褲子口袋,漫無目的地看着遠處,側臉也是英俊精致,在燈下更像是給他鍍了一層光。這時候她能體會到那些名媛聚會時候談論到靳北南時雙眼放光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