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文軒一下子戒備起來,目光往四周仔細一看。眼前所見顯然已經被陣法更改過了,一棵棵樹木都只是呆板的複制,攔在道路兩邊,遮蓋了真實的情況。
他們果然是已經入了一個陣法。看這手法,布陣的人并不特別精到,只能算是初學的等級。但現在文軒已跌落築基,簡易更只是煉氣,哪怕如此初級的陣法,用來對付他們也已經夠了。
究竟是什麽人?刻意埋伏還是無意撞上?目的是困住還是截殺?
文軒邊小心往後退着,便試圖在視野中這重複的景象內找到陣眼,找出破陣之法。
就在此時,那層層疊疊的樹影之後傳來一聲女子清脆的冷笑,像是在笑他的不自量力。這笑聲有兩分熟悉,應該是曾經見過之人。
還不等文軒從記憶深處找出這個聲音,視野內這幻象忽然一陣顫動。一堆箭矢就這麽憑空出現,密密麻麻,鋪天蓋地朝兩人紮來,頓時嘯起一片風聲。
“師弟小心!”文軒臉色驟變,連忙将法寶劍胚喚出來護在身前,同時身形往後急退。可這堆箭矢已經布滿他視野每個角落,簡直避無可避。文軒焦急中一看,簡易竟然還呆愣地站在那裏,眼看着就要被箭矢紮成蜂窩。
“師弟!”文軒一下子簡直面無血色,連忙伸手想要将簡易拽住。
做出這等下意識地舉動之後,他才發覺有點不對。
簡易是何等機警的人物,就算之前剛巧不知為何陷入了某種慌亂,又怎麽可能直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面對這種情況連躲都不知道躲一下?更何況,現在簡易面對直朝面門紮來的這堆箭矢,不止身形,竟然連神情都沒有改變一下。
他就一直這麽呆板地站着,像一個木偶。
千鈞一發之刻,文軒猛地将剛剛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同時足尖點地,自顧自地又飄出了老遠。他判斷出來了,這并不是他簡師弟,九成九也只是一個幻象而已。
噗噗噗!箭矢接連落下,發出這接連的聲響。有許多果然落在了簡易身上,卻果然全都透體而過。因為布這幻陣的人水平實在不高,視野中的簡易與箭矢好像身處兩個時空,相互之間毫無作用,假得簡直可笑。
就算早知是假,看到這一幕,文軒還是不禁松了口氣,背後也竟然還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伸手往落在腳邊的一柄箭矢尾端一碰,卻連這箭矢也是假的。
那女子的聲音就在此時又冒了出來,“都說水雲宗文道友宅心仁厚,最照顧自家師弟,沒想到也是這般冷心冷血的人物!”
這能怪我?不是因為你們的幻陣太假嗎?文軒嘴角一抽,連辯解都懶得。
而再通過這麽一句話,他倒是總算想起此人究竟是哪一位來了,“蓬萊薛道友?”
那女子猛地一滞,頓時沒敢繼續吭聲。
“我們師兄弟兩個與蓬萊派素來沒有恩怨,唯獨上次你在簡師弟手下吃了一虧,還是因為你自己先出的歹毒招式。”文軒皺起眉來揚聲道,“結果你為了報此一仇,竟然還在半路上設伏?薛道友,這實非君子所為。”
“要你廢話!”那女子勃然大怒,果然正是蓬萊北派薛冰兒無疑。
當日她與那秦時宇在那上古遺府中與文軒簡易狹路相逢,着實落了個灰頭土臉。而後秦時宇與兩人定下約定,沒讓蓬萊派插手這件事,卻沒能阻止薛冰兒自己來出這個頭。
“嘿嘿嘿,薛妹妹別氣。”正想到此時,竟然聽到又有一男子的聲音道,“不過一個已經是甕中之鼈的家夥,你管他說什麽?”
來的不止薛冰兒一人?文軒沉下臉來,眼前的形勢比他起先所以為的更加嚴峻。
而在與薛冰兒對話的時候,他其實一直沒有停止對這幻陣的觀察。
呆板的箭矢,呆板的簡師弟,呆板而重複的樹木。在這粗陋的幻境之中,唯有一株樹木,枝頭一張葉片在微風吹拂下微微一動。文軒心随意動,指尖一彈,一枚冰刃剎那間飛出,頓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那葉片紮了個透底。
“什……”又有一個聲音驚訝而起,竟然又是第三個人。
文軒心頭又沉了一分。而後目中景象一陣晃動,幻境片片潰散,終于露出真實的場面來。
薛冰兒果然正立在路旁,她身邊還環繞着一二三四,總共四個男人,合起來竟有足足五人,一順的築基修士。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秦時宇并未出現。
五對二嗎?文軒視野又往旁一看,不禁一個苦笑:不,是五對一。
那滿地虛假的箭矢已經散盡,而在兩人原來所站的地方,則多出了一柄紮在地上的利刃,和一個扣在地上的圓罩。
那利刃又粗又長,就插在原本簡易所站的位置。若是剛才文軒沒有看出那個簡易只是幻象,執意去救,此時大概已經被它紮了個透心涼了,九成九的必死無疑。
那圓罩則出現在原本文軒所站的位置。顯然他們是如法炮制,利用幻陣讓簡易也以為文軒始終呆站在那兒,好讓簡易自己沖進來讓這圓罩罩住……而且很不幸,他們成功了。
透過這圓罩淡金色的一層外膜,可以看到簡易正牢牢被扣在裏面,神色難看,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所謂關心則亂,這一招簡易中得也是真不冤。
當然簡易并沒有坐以待斃,正握着自己那柄飛劍,死命在圓罩外膜上劈砍着。
“簡師弟,”文軒問道,“沒有大礙吧?”
之前那幻陣顯然也隔絕了兩人之間的聲音,此時簡易才聽到文軒這一聲喚,不由得劈砍得越發帶勁。可那圓罩卻始終是紋絲不動。
“不要白費氣力了。”一個獐頭鼠目的矮小男子笑道,“這金蟬罩雖然不算什麽好東西,至少也是我築基之後,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尋來的。區區一個煉氣小子也想攻破?白日做夢!”
此人身穿一身淡黃道袍,胸口挂一圓珠,顯然出自丹心外苑。
話音一落,那圓罩周身色澤猛地一變,竟然自內迸發出道道青紫電光,狠狠朝簡易劈去。簡易反應也是極快,瞬間掏出一件防禦法器,将自己牢牢護住。
此刻文軒一道劍光虛影已經不知不覺摸近過去。法寶劍胚猛然現身,狠狠往罩外一砍,結果那圓罩竟然只是輕輕一顫,顯然從外破壞比從內破壞還要更難兩分。
但法寶劍胚畢竟是法寶劍胚,哪怕在文軒跌落築基之前比原本弱了兩分,也是個強力之物。只需多劈砍幾下,破掉這圓罩也是遲早之事。
然而對面足有五人,怎麽可能安坐在那看他将簡易救出?只見其中兩人一揮手中劍刃,一齊朝文軒圍攻而來,頓時逼得文軒左支右绌,無暇他顧。這麽兩人,一人高壯一人細瘦,身上道袍都與薛冰兒八分相似,顯然都是她從自家蓬萊北派找的幫手。
“呵呵,文道友果然有兩分本事。”薛冰兒一撩耳旁秀發,陰狠地笑道,“原本以為除掉了你,就能好好折磨這個小子了,沒想到還是棋差一招。”
“嘿嘿嘿,如今這情況,比直接除掉他又差得了多少?不過多費一些手腳而已。”另一男子長得稍微俊良兩分,一雙眼角卻如狐貍般吊起,一開口就是嘿嘿嘿,顯然也是個陰險狡詐之輩。
此人一身绛紫色道袍,領口有鳥羽裝飾,卻是青羽門人。
文軒邊以一敵二,邊冷眼觀察着這總計五人,不禁一聲冷笑,“青羽門,丹心外苑,蓬萊北派。你們這外三家,今兒可是來齊了?”
蓬萊派安來的蓬萊北派,丹心苑安來的丹心別苑,再加上紫羽樓安來的青羽門,都是中盛洲的大門派伸入北寧洲的觸手,被并稱為這北寧洲的外三家。
而以水雲宗為首的幾家北寧土著門派,則被統稱為內四家。
這麽內外幾家合起來,就是北寧洲玄門七大派了。相對而言,內四家弟子都比較低調,喜歡關起門來修煉,哪怕偶爾下山游歷也不愛生事。可這外三家弟子,就如同他們的主宗一般,個個都手長,哪兒都有他們蹦跶的身影。
“什麽外三家不外三家的?這種時候還講什麽門戶之見,我們今兒又不是以宗門的名義來的。”那狐貍眼的男子卻笑道,“只不過薛妹子花容月貌,楚楚可憐,我們哥幾個不忍她被欺負,所以才陪她走這一遭而已。”
言下之意,這都是因為與薛冰兒的私交,和宗門無關。
“趙哥哥,何必和他說這話?”薛冰兒不滿道,“難道你怕他還有命找你們宗門告狀嗎?”
話音未落,只聽锵聲一響,場中一人已經被文軒打折了手中利劍。
薛冰兒頓時臉色一黑,暗罵一聲“都是廢物”,取了自己那輕薄紗幔出來,頓時也跳入戰局。
文軒邊用飛劍招架着幾人招式,邊趁着空隙用冰刃反擊,哪怕以一敵多也不落下風。畢竟他是從凝元期跌落下來的,眼光經驗甚至招數的熟練都不是眼前這幾個實打實的築基可比。
可畢竟是一敵五,他又能再堅持多久?他已經漸漸地累了。
文軒察覺到自身的疲憊,目光不斷轉動,始終在尋找機會救簡易出來。為今之計,他們只有這麽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