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沖喜第46天 暗中相助

待将賓客們都打發都走了, 亭子裏就只剩下自己人,葉雲亭才垮下肩膀,長籲出一口氣。

他看向已經斷氣的潘岳, 道:“潘岳的屍體叫人送回去吧?”

雖然潘岳意圖不軌,但人既已經死了,便也沒有必要再折辱屍體, 不如送還給其府上。

李鳳歧“嗯”了一聲:“随你處置。”說完不不着痕跡地轉動輪椅,上前一步, 恰擋在葉雲亭與越長鈎之間,笑看着越長鈎:“狼王是越師兄放出來的?倒是十分及時。”

他嘴裏說着及時,心裏卻顯然不是這麽想的,看着越長鈎的眼神滿是探究。

越長鈎爽朗一笑,并無隐瞞:“我與先生想去尋師弟, 結果走岔了路, 恰好到了養狼的院子附近, 當時聽見狼嘯與鐵籠撞擊的聲音,好奇之下去瞧了一眼,結果從那邊正可以看到這亭子裏的動靜。我看這灰狼似想護主, 便索性将它放出來,也好給師弟出一口氣。”

他攤手道:“你瞧, 雖然沒給師弟出氣吧, 但好歹也救了兩條人命不是?”

說着還伸手拍了拍狼王的腦袋。

結果狼王立刻甩開他的手, 朝他低吼了一聲,挪到了葉雲亭身側去蹲着。

“師弟,你這狼竟還會翻臉不認人。”越長鈎詫異睜大眼,不滿地嘀咕了一句。

李鳳歧對他說法不置可否,憑他的直覺, 他總覺得這師徒倆人都不那麽簡單。但他們與葉雲亭關系匪淺,目前來看又是一心護着葉雲亭,便也沒有再刨根問底,而是道:“怎麽沒見常先生?”

“我是□□過來的,先生嫌這是鼠輩行為,不肯與我同路,繞道過來自然也就慢些。”越長鈎道。

“你還知道這是鼠輩行為?”

說曹操曹操就到。

常裕安拾階而上,一臉不虞地瞪着越長鈎。

越長鈎裝模作樣把季廉一拉擋在了自己身前,從他頭頂上探出個腦袋,嬉皮笑臉地跟常裕安求饒:“先生常說,非常時期非常行事。我不過是臨機應變罷了。”

季廉本是在一邊看戲,結果被他推到前面做擋箭牌,頓時不高興地扒拉他:“你拉我做什麽?我又沒做錯事!我今日還立功了!”

說完就硬生生地将越長鈎自身上撕下來,推到了常裕安面前去,順帶還告了一狀:“先生你得好好管管他!”

“……”越長鈎臉都綠了,嘴裏嘀嘀咕咕:“怎麽就這麽大的力氣,難怪吃得多。”

常裕安剜他一眼,繞過他朝李鳳歧拱了拱手:“弟子頑劣,王爺莫怪。”

李鳳歧搖搖頭,神情如春風化雨:“都是一家人,先生如此說就生分了。今日事發忽然,沒能好好招待二位,等處理完這些瑣事,再邀先生與越師兄把酒言歡。”

他語氣和善,禮數周到。常裕安自然也投桃報李,兩人你來我往地客套幾句後,定下師徒二人在王府小住兩日。

常裕安念及王府事務他們不便摻和,便主動提出了先去前廳。

越長鈎不情不願跟在他身後,經過李鳳歧時撇了撇嘴。倒是會看人下菜碟,對着他時怎麽又是另一幅面孔?

可惜先生和小師弟都跟被灌了迷魂湯一般,看不清這人本質內裏。

兩人離開後,亭子裏除了後趕來的下人們,就只剩下葉雲亭、李鳳歧、季廉,以及一個沉默異常的葉妄。

葉雲亭命下人将潘岳的屍體收殓送回潘府後。方才分出心神去關注葉妄。

因為方才一番搏鬥,葉妄的頭發衣裳都有些亂糟糟,抿着唇沉默不語,看着多了幾分孩子氣。

“你可有受傷?”葉雲亭問他。

葉妄搖了搖頭,無精打采地垂着頭。

“方才多虧了你。”葉雲亭向他道謝,想到葉妄毫不猶豫沖上前護他的模樣,眼神十分柔和。從前因為父母不慈,他對這個受盡寵愛有些頑劣的弟弟多少有些疏遠和漠視。

但葉妄屢次三番地幫他,他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從前那些沒說出口的芥蒂,也在葉妄純粹相護之中漸漸消弭。

葉妄還是搖頭,默了半晌,又低低道:“我、我先過去了,不然等會娘要來找我了。”

說完轉身就要跑,瞧着臉色還有點白。

他一向是個小霸王性子,做什麽都風風火火,如今這樣反常……葉雲亭皺了眉,下意識伸手想拉住他仔細詢問,卻不料葉妄忽然大叫了一聲:“放、放手!”

葉雲亭一驚,下意識松開手。就見葉妄捂着被他拉過的那只右手,疼得眼眶都紅了、

“你手怎麽了?”葉雲亭先前還當真以為他沒傷到,眼下見他捂着手也不肯給人看,便有些着急,沉下臉來斥道:“給我看看。”

葉妄被他一兇,肩膀就垮了垮,猶猶豫豫将遮着的手伸出來,臉有點紅:“一點小傷罷了,就是有點扭着了。”

他卷起衣袖,就見右手手腕處紅腫着。應該是先前打潘岳時太過用力,結果反傷到了自己。

葉雲亭不敢動他傷處,捏着他的胳膊仔細看了看,道:“扭傷可大可小,還是得讓大夫看看。”

“不必尋大夫了。”李鳳歧轉着輪椅上前,啧了一聲,自葉雲亭手中将葉妄的胳膊接過來,手指在傷處捏了一下,對他道:“別叫。”

說完手上一用力,就聽葉妄痛得大叫了一聲,眼眶比先前更紅,幾乎都要哭了。

他這輩子都沒這麽痛過!他往葉雲亭身後躲了躲,捂着手紅着眼瞪李鳳歧,敢怒不敢言。

李鳳歧都快被他逗笑了:“這點小傷就哭哭啼啼,也不怕丢人、”

葉雲亭暗中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少說兩句。又去看葉妄,就見他低眉耷眼,看着怪可憐的。他安撫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細語道:“等回去給你上點藥膏,揉一揉就不疼了。”

葉妄垂頭喪氣,眼皮子朝上掀起,悄悄瞟着他:“我是不是很沒用?”

他想着連季廉那個小胖子都能一把把潘岳舉起來摔趴下,他打人一拳卻還把手腕給扭了,實在是丢人、

葉雲亭愕然:“怎麽會?今日多虧你來得及時。”

他說着又陡然意識到什麽:“說起來,你怎麽會剛好出現在這裏?”

當時他喝多了酒,有些燥熱,只想吹吹冷風,獨自清靜一會兒,才到了這湛然亭上。這亭子位置隐蔽,一般少有賓客會尋到此處才對。

葉妄愈發茫然了:“不是你讓侍女傳話,叫我過來的嗎?”他有點不好意思,聲音也低了下去:“說是想與我說說話。”

“……”葉雲亭皺眉,與李鳳歧對視一眼,方才緩緩道:“我從未叫侍女給你傳過話。”

葉妄一呆,越發失落了:“原來你不想見我啊……”

葉雲亭看着他溢于言表的失望,一時卡了卡,才找回了思路繼續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從未叫侍女給你傳過話。那侍女你可還記得長什麽樣?原話怎麽說的?”

“模樣我不記得了。”葉妄回憶了一番,只是原本那侍女就是在他身側悄聲說的,他也沒特別留意長相。只能将對方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他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事情不對:“那她為什麽要騙我?”

“此舉看起來并無惡意。”李鳳歧亦道。

甚至還及時給葉雲亭解了圍。不然以兩人懸殊的實力,葉雲亭正面對上潘岳,多少會受傷吃虧。

葉雲亭也想知道緣由。

這侍女只是個傳話之人,那這背後給他傳話的之人,目的是什麽?又是如何得知他遇見困境,及時叫了葉妄來給他解圍?

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合适的人選。只是不知怎麽眼前就忽然劃過了崔僖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孔。随後他又搖了搖頭,無憑無據的,也不好就說是崔僖暗中助了他。

既然沒有符合的人選,只能将此事暫時壓下。

“罷了,既不是敵人,對方不想表露身份,我們也不必深究。”葉雲亭看向葉妄:“先帶你去上藥吧。”

葉妄乖乖點頭,跟在他後頭。季廉則和下人一同擡起李鳳歧的輪椅,助他下臺階。

幾人一動,一直靜蹲在一旁的狼王也跟着起身,邁着爪子亦步亦趨跟在葉雲亭身後。它不動還好,一站起身來,那股野獸的兇悍之氣便令人無法忽視。高大健壯的身體與尖銳的犬牙,看着令人不寒而栗。

葉妄離它遠了一些,有點害怕,又有點吃醋:“你什麽時候養的狼?我送你的隼呢?”他又開始陰陽怪氣:“你不會嫌它沒用,扔了吧?”

他覺得葉雲亭有了這麽威武霸氣的狼,定然是将他送的獵隼扔到腦後去了。

葉雲亭詫異看他一眼:“阿青幫了我們大忙,好好養在院裏,我如何會扔了它?”

葉妄一聽就高興起來,瞥了狼王一眼,揚着下巴道:“那你要好好養着,阿青也不比這狼王差。”

“?”

葉雲亭沒懂他好好為什麽忽然拉獵隼出來與狼王做比,但見他又恢複了些精神氣,便只當他是孩子氣又冒了出來,便順着他“嗯”了一聲。

落後一步的李鳳歧瞧着這一幕,嗤了一聲,不緊不慢道:“獵隼這樣的猛禽,葉二公子日後還是不要養為好。不然哪日不小心在胳膊上抓一下,可比今日痛得多。”

“???”

葉妄側臉瞧他,不服氣地瞪着眼:“今日這只是個意外罷了!我以前也不怕痛的!”他偷偷用餘光瞥了葉雲亭一眼,悶聲道:“況且我馬上便要去從軍了,別說獵隼抓一下,便是刀槍之傷也是小事!”

“你要從軍?”葉雲亭越發詫異,又皺起眉來:“父親母親同意了?”

葉妄自小就是泡在蜜罐裏長大的,殷夫人對他十分嬌慣溺愛。雖然葉雲亭如今對他并無芥蒂,但也不得不承認,葉妄的性子,未必适合從軍。

況且刀槍無眼,戰場生死難測,這齊國公府小少爺的身份,到了戰場上,也未必好用。

“我已經說服父母親了。”葉妄有些得意道:“母親已經松口,同意我去外祖軍中歷練。”

葉雲亭聽他說是去投奔殷家,緊擰的眉頭松了兩分,卻還是不放心囑咐道:“你不必逞強,在上京也未必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我知道你們都不放心。”葉妄道:“但我會做出成績給你們看的。”

他抿着唇,還帶着少年人稚嫩的臉龐上有幾分毅然,以及未經世事的天真。

“殷嘯之?他那裏可不是什麽好選擇。”李鳳歧瞧着他,輕輕敲了敲扶手,出聲道:“你若是真想從軍,我可給你安排去處。或者直接去北疆軍中亦可。”

葉妄聞言悄悄撇了嘴,心想我才不去。

但面子上還是客客氣氣道:“多謝王爺。不過母親已經給我安排好了。”

聽他如此說,李鳳歧也沒再堅持。只道:“那便罷了,先去上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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