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睡我身上

戚月落兩只腳剛剛沾地,施星沉忽然摟着他的後頸去看他的後腦勺,瞧見他耳根子上的一點幹涸的血跡,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腦袋怎麽弄傷了?誰打你了?”

“沒人打我,”戚月落覺得有點兒丢臉,臉埋進了他的頸窩裏,“就是睡着的時候扒拉了一下放器材的櫃子,然後那櫃子就砸下來,我........”

他話還沒說完,施星沉就不由分說地用手把他的腦袋壓在肩上,然後抱起他往外走了。

戚月落反抗無果,加上剛剛爬出來又耗費了不少力氣,就索性摟着施星沉的脖子趴在他肩上,有些疲憊地垂了垂眼眸。

深夜的醫院格外寂靜,燈影垂垂,映出裏頭白布整潔。

刺鼻的碘酒味在空氣中微微漫開,女醫生一手拿着鑷子,一手扶着戚月落的腦袋,用棉花輕輕給他清理了一下耳朵後面那道傷口上的污血,叮囑他:“還好都是皮外傷,待會兒給你開點藥,回去塗兩周藥水就能愈合,這段時間記得不要讓傷口沾水,免得發炎。”

戚月落“哦”了一聲,低下腦袋乖乖配合她的動作,“謝謝醫生。”

施星沉站在邊上看着,見戚月落彎下後頸時露出來的那一片皮膚上有些淤青,就提醒了一句:“醫生,他的後背可能還有別的傷。”

女醫生順着他的話看了一眼戚月落的後頸,将手上的功夫做好了,就道:“把上衣脫一下吧,我看看你後背是不是也有傷。”

戚月落抿着嘴巴看了一眼絲毫沒有要避嫌出去的施星沉,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當着他的面把上衣脫了。

沒有了衣服的遮掩,白皙得像是羊脂白玉一樣溫潤細膩的皮膚瞬間就暴露在了空氣裏,戚月落從後頸到後背肩胛骨上有幾道深淺不一的淤青,被過白的皮膚襯托着,看上去格外顯眼。

“疼就跟我說。”

醫生說着就用手指輕輕在戚月落背上的淤青處按了按,同時低頭觀察他的表情。

大概是按到了某一處确實疼,戚月落眼睛微微濕潤了一下,眉頭蹙着低聲說了一句:“醫生,剛剛有點疼。”

女醫生于是又倒回去再輕輕按了按,确定位置之後,就開單子讓施星沉帶戚月落去拍個X光。

“後背的肩胛骨有點紅腫,只能保守治療,兩個月內不要擡或者背重物,記得兩周來複診一次。”

施星沉一手攙扶着戚月落的胳膊,一手接過了報告,交了錢領了藥後,就背着人出了醫院大門。

兩人回到戚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戚正儒還沒睡覺,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就從沙發起身。

看見施星沉背着睡着了的戚月落回來,身上還一股藥味,他正想說話,施星沉就輕輕朝他比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先把人背到樓上去。

戚正儒點了點頭,摸了摸戚月落的腦袋就讓開了。

戚月落身上還穿着沾了雨水有些潮的衣服,施星沉見他睡得沉,就打了熱水端到床邊,剛把他的上衣剝了想給他擦擦,戚月落就掀了掀眼皮,趴在床邊抓着他的胳膊含糊地問了一句:“你想幹什麽?”

“沒想幹什麽,”施星沉低聲哄他:“給你換身幹淨的衣服,不然會着涼。”

戚月落抿了抿嘴巴,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就把手松開了。

見他默許了,施星沉就迅速将他濕着的衣裳都脫了,給他擦了擦手腳,重新套上了睡衣。

為了不讓戚月落壓到背上的傷,施星沉摸着他的腦袋反複低低叮囑他,“記得趴着睡,不然會疼。”

戚月落雖然睡了,但是沒睡死,聽他說了幾句就應了一聲“嗯”,然後乖乖抱着枕頭趴在床上。

施星沉摸着戚月落的腦袋給他拉好被子,低頭看見他耳後貼着的醫用紗布和皺起的眉頭,有些心疼地俯身輕輕在他眼角上親了一下,哄着人把眉頭松緩下來了,才輕步走了出去。

樓下戚正儒還等着,見施星沉下樓了,就和他說:“你剛剛出去找阿落都沒吃飯,我煮了面,你吃點兒吧。”

“謝謝戚叔叔。”

施星沉接過戚正儒裝好了湯面的瓷碗擱在桌上,簡單地跟他說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阿落放學幫趙禹值日打掃器材室,門被風吹得關上了,他在裏面出不來,在裏頭的時候不小心被一些架子砸傷了,我已經帶他去看過醫生了,問題不大,病歷本在桌上。”

戚正儒順着他的話看了一下病歷本,翻了兩翻見戚月落沒什麽事情,就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還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去找他。”

因為實中校長的身份,戚正儒很多時候都不方便出面去處理戚月落的問題,大多數家長會也是讓宋湲去開的,怕的就是落人口實,讓人覺得他偏袒戚月落,會抹去了孩子的努力。

施星沉搖了下頭,“沒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吃完了面,施星沉就上樓洗了個澡。

剛吹完頭發回卧室,就看見熟睡的戚月落不老實地翻了個身,壓着受了傷的肩胛骨,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但是最後又因為太懶沒換姿勢,就這麽半疼半難受地阖着眼。

施星沉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手裏的吹風筒走了過去。

掀開被子從另一頭上了床後,他就扶着戚月落的肩膀,想給他調整睡姿,不料戚月落就怎麽都不肯動,非要賴在那一塊地方上,最後沒有辦法,施星沉只能扶着他的肩頭說了一句:“阿落,別這樣睡,會壓到傷口。”

睡夢中的戚月落像是聽見了他的話,抱着枕頭悶聲嘟囔了一句,施星沉花了好大功夫,才連蒙帶猜地辨別出來他應該是問了一句要怎麽睡。

鬼使神差一般,施星沉壓低聲音,像是帶着幾分不明意味的you哄,盯着戚月落弧度微翹的鼻尖輕輕應了一聲:“睡我身上,就不疼了。”

戚月落嘴巴動了動,像是咕哝了一句什麽,又或者只是單純地砸巴了一下嘴。

施星沉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他有什麽動作,正想放下躁動的心思給他調整睡姿,就看見剛剛還死死抱着枕頭的戚月落放下了懷裏的枕頭,手摸到了他的腰腹,就翻了個身,腦袋抵着他的胸口,跟小動物一樣半趴在了他身上。

“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舒服。”

戚月落的額頭隔着一層睡衣輕輕點了點施星沉的胸膛,嘴巴裏說着嫌棄的話,身體卻很誠實地沒有挪動半分。

施星沉稍稍從怔愣裏緩過神來,長指覆上戚月落後腦勺,像撸貓一樣摸着他柔軟的頭發,見他似乎還有幾分意識,就問他:“你剛剛在器材室門口說,睡過去的時候不小心拉到鐵架才被砸傷的是什麽意思,怎麽突然就睡了?”

戚月落被摸舒服了,跟只絨毛軟軟的小白貓一樣懶洋洋地閉着眼睛回話:“不知道,就突然很困了,可能是打球打太累了。”

施星沉沒有說話,一雙淺色的眼眸在漆黑裏透出了陰沉沉的光。

在醫院的時候他多留了一個心眼,請醫生幫忙檢查了一下戚月落的身體,證實了他血液裏确實含有少量的安眠藥成分。

也就是說,戚月落這次被困在器材室裏,絕對不可能只是一場意外。

但是現在他還沒弄清楚整件事情,他不想戚正儒擔心,也不舍得讓戚月落生氣。

正想着,懷裏的戚月落忽然伸手去抓着邊上的枕頭,有些煩躁地抱怨了一句:“不睡你身上了,硬得跟鐵似的,疼死了。”

他邊說邊支起肩頭,似乎打算趴回那個軟軟的枕頭上。

施星沉眼疾手快地把人撈回來摟在懷裏,擡手摸了摸小懶貓發梢軟軟的腦袋,“一會兒就軟了,你乖,睡醒就不疼了。”

說着,他輕輕用嘴巴在戚月落的眼角上點了一下,像是安撫。

戚月落哼哼唧唧,最後還是被他順好了毛趴着沒動了。

因為受傷了不能去玩兒,這個周末戚月落難得在家老老實實躺了兩天,托這次受傷的福,他可算是體會了一把什麽叫有跟班伺候的少爺待遇。

施星沉給他換衣服打掃卧室就算了,連飯也包喂,雖然後來戚正儒看不下去狠狠訓了戚月落一頓,但是只要戚正儒一走,施星沉又會拿起飯勺給他喂飯。

日子過得太他媽舒坦了,以至于周一要上學的時候,戚月落還沒緩過來那股懶勁兒,足足在床上賴了二十多分鐘才去刷牙。

出門前,施星沉主動拿了兩人的書包和外套。

作為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擡的虛弱病患,戚月落自然是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些照顧,等着施星沉拿好了東西,就雙手一插兜,大爺似的走在前頭邁出了家門。

去到課室的時候,趙禹和林郁一已經在長廊上等着了,戚月落剛剛露臉,就被兩人圍起來繞圈檢查,趙禹尤其能說,一個勁兒地叭叭叭:

“戚小爺,你沒斷胳膊腿吧?”

“都是我不好,這麽重色輕友丢下你一個人,你要是有啥毛病我都難辭其咎。”

“咋不說話呢?不會是傷到腦子了吧?”

就在趙禹打算掀開戚月落的衣袖去檢查他的胳膊是不是假肢的時候,當事人就忍不住擡手賞了他後腦勺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

“去你丫的烏鴉嘴,我什麽事都沒有,就那破小器材室那麽點兒高度我還不至于拐胳膊瘸腿。”

趙禹被打了也不生氣,反倒是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要不然我會內疚死的。”

戚月落看不慣他真情流露的樣子,“行了,別娘兒們唧唧的了,回去上課吧。”

趙禹點了點頭,見戚月落進了課室,剛想拉着林郁一走人,就看見施星沉背上背了一個書包,手裏拿了一個書包朝他走了過來,站定了,然後語氣淡淡地跟他說了一句:“談談吧,我有點事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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