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找不到的答案
次日清晨，雲澈迷迷糊糊中翻身，手所觸碰到的，是被窩特有的柔軟光滑。她懶洋洋地打了個滾，察覺到沒有人将她框在懷裏，這才睜開眼睛打算看個究竟。
清爽的晨風從打開的窗戶溜進來，夾帶着明朗的陽光。
燭連天正坐在桌邊寫寫畫畫，陽光照到他身上，将他頭頂的發絲映得有些透明，讓人忍不住想要碰一碰。
雲澈不知道他在寫什麽，她悄悄支棱起身子，輕手輕腳爬下床，悄無聲息走到燭連天身後，稍稍踮起腳，伸出手朝他的頭頂摸去。
哪知燭連天忽然轉過身子看着她：“你醒了。“
做賊心虛的雲澈渾身一僵，伸到一半的手繼續摸也不是，縮回來也不是，只能讪笑：“阿夏起得真早。“
燭連天起身拿起剛剛畫的齊肩高的一大摞圖紙疊了疊，随手丢進虛空，垂下眼睑道：“我有件工具需要委托給馭冶坊完成，所以要快點畫好設計圖。“
“什麽工具？“雲澈好奇地看着他。
燭連天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保密。“
雲澈好奇心遭到打擊，想繼續探索下去又擔心惹怒他，只得把保密二字和着自己的問題咽到腹中，郁悶地轉身背對燭連天。
燭連天撈起她，讓她坐在大腿上，雙臂圈住她：“乖，別生氣嘛，等事成之後再告訴你也不遲。“
“你要做什麽？“雲澈試着問。
“不告訴你。“
雲澈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徹底耷拉下腦袋。
燭連天嘴角含笑，揉揉她的腦袋。他要給他家寶貝一個驚喜。
雲澈被他揉了一會兒，突然喚道：“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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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昨晚上休息好了沒有？“
燭連天嘴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他家寶貝，也是關心他的。
将她抱起來換個方向，燭連天指指自己：“你看我，像是沒有休息好嗎？“
雲澈直起身，摟着他的脖子，赦然道：“我是怕你被壓着，不舒服。“
“不會有這種事，“燭連天眯了眯眼睛，笑得玩味：“只要是你，怎麽壓都可以。“
雲澈疑惑地眨眨眼睛，她還能怎麽壓？
燭連天顯然不打算解釋，拿過放在桌子邊緣的木質餐盤，揭開蓋子：“一大早廚房那邊就把早餐送過來了，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見到食物，雲澈立馬把疑問抛到九霄雲外，形象什麽的更不放在眼裏，直接跪坐在燭連天懷裏左右開弓大快朵頤。
燭連天無奈地搖搖頭，拿過她的碗筷，照着她喜歡的菜式給她夾。
一頓飯後，燭連天本打算帶雲澈四處逛逛。奈何長風洲宣傳工作做得太好，他們一出門，滿大街熱熱鬧鬧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即靜音，街道上的人流像用刀子割斷一樣整整齊齊地分開，行人們擠到街道兩旁，朝他們二人投來崇敬、驚奇又滿含畏懼的目光。
這樣一圈下來，街哪裏逛得成？
燭連天牽着雲澈的手，眉頭緊鎖。以往他家寶貝的手雖然涼，卻幹燥清爽。如今被他牽着的這只手冰冷濕潤，并且還微微顫抖，是在表達她的害怕嗎？
于是微微低頭，柔聲道：“不要怕，他們只是你的臣民，他們會像敬畏我一樣敬畏你，絕不會傷害你。“
“我沒有害怕。“雲澈強笑着答道，“阿夏好威風。“他的威風是屬于王者的威風，是自從神魔大戰以來一直積累下來的民心威望，其他人哪裏能跟他相比。雲澈強迫自己不閉眼睛不低頭，其實心裏害怕得緊，不是燭連天所認為的那樣害怕周圍的人，而是生怕自己哪個動作沒有做好出了糗連累到燭連天。
她微微失神，魔族君上本就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她要怎樣才能配得上他呢？心下暗自嘆息，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找到答案吧。
發覺她心不在焉，燭連天挑挑眉，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抱起她，騰空而起。回到馭冶坊入口處的大廳內，燭連天貼近她的臉頰，道：“不喜歡那種場面就直接告訴我，我什麽時候勉強過你？“
雲澈埋下頭：“可那些是阿夏的臣民。“她不想讓阿夏失望，也不希望阿夏因為自己的緣故被臣民看低。可她要怎樣才能做得更好呢？她束手無策。
“就因為這個？“聲音聽不出喜怒。
雲澈一個激靈，不敢說話。
臉被捧起來，燭連天吻了吻她的額頭，笑道：“那又如何？你不在的時候，他們能代替你嗎？于我而言，你比他們重要。“
雲澈驚訝地看着燭連天，只覺得他的愛比她想象中的更為沉重，絕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她心中忐忑，一遍又一遍地否認他的話語，她不過是個一無是處的流浪兒，無依無靠也無所挂念，怎麽會比別人更重要？
撲到他懷裏緊緊抱着他：“謝謝阿夏。“謝謝他，這麽安慰她。
燭連天摸摸她的背，忽然道：“出來。“
長風洲從大廳的支柱後面冒出來，一臉谄媚的笑：“君上诶，我只是路過，路過，我什麽都沒看見。“
原本被燭連天摟摟抱抱慣了的雲澈，被他這麽一說也不禁紅了臉。
“嗯，你是路過。“燭連天不動聲色，“那其他人呢？“
“也是……路過。“長風洲艱難地替他們作答。
柱子後面又冒出來一個渾身都被繃帶纏住的大胖子，胖子戳戳長風洲：“大坊主，我們不是要把這些東西送到君上的房間裏去嗎？現在在這裏遇到了正好辦事。“
長風洲絕望地捂住臉：“石木呆，你的腦子都被繃帶絞住了嗎？我們撞破了君上的好事能有什麽好下場？最起碼賺的錢會少很多，現在讓我報之前定好的價格我會良心不安。“
雲澈：“……“
偌大的江辰野交給他管真的好嗎？
燭連天輕咳一聲：“來都來了，就在這裏交易，如何？“
長風洲肉痛地行禮：“遵命。“
一聲令下，更多的人從各個柱子後面冒出來，紛紛解開随身攜帶的包裹，展露出各自的得意之作。一時間，大廳裏流光溢彩，恍若夢幻。
馭冶坊乃是魔族大師的聚集地，大師出品，豈是凡物？
然而燭連天還是一如既往的挑剔，幾乎一個包裹裏只挑得出一兩個勉強看得上的。勉強看得上的也差不多不能讓他完全滿意，理由千奇百怪，哪怕在雲澈看來都像是專門找茬：
“這個太重了，我家寶貝這麽嬌弱，受不住。“
“這個氣質偏陰暗，長期佩戴影響心情。“
“這個美算得上美，卻沒什麽實際效果，戴着反而影響手腕活動。“
……
被他光顧過的匠人臉色都不怎麽好看，若非說這話的人是魔君，只怕活着走出馭冶坊都難。
雲澈扯着燭連天袖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燭連天走到石木呆的面前，拾起一塊墜子，點評道：“純淨剔透，做工精湛，只可惜太小了，效用不能完全發揮。“
聽過那麽多點評，石木呆對君上的毒舌程度有了相當程度的了解，并沒往心裏去。他甚至覺得，各位沉迷于冶煉制造的匠師今天過來的重要收獲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鍛煉，至于交易，呵呵。
卻見燭連天把墜子放到雲澈手裏：“喜歡嗎？“
石木呆真的驚呆了，這是什麽新狀況？怎麽剛剛沒出現過？
墜子狀如樹葉，無色半透明，指甲蓋大小，由一根紅繩串着，也不知是什麽材質。雲澈捧在手裏，似有幾分清涼之意透體而入，沁入肺腑，說不出的舒暢。她愛不釋手：“喜歡。“
燭連天看向石木呆：“價錢。“
石木呆鼓着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能跟君上做成生意。
剩下的匠師大受鼓舞，一個個目光熱切得能把鋼鐵熔化。卻不料燭連天又開始了之前的循環：
“這個效果不錯，就是對使用者的要求太高了，我家寶貝這麽弱小。“
“這個功能方面獨具創意，但是好醜。“
“這個……“
……
馭冶坊各位有大師之稱的魔們表示，君上不愧是君上，就連買個東西挑剔的理由之多，都無人能出其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