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受傷
走到餐盤回收處放下盤子, 雲澈覺得自己的心似乎格外的亂。她長嘆口氣，不久之前她還是個一無是處的流浪兒, 想不到一轉眼就有人争着搶着想要她。
或許, 她真的應該為自己考慮？
她連忙搖頭甩開這個想法, 抛開心裏搖擺不定的感情，冷靜權衡, 只有跟着阿夏以後才不會有麻煩, 她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回過頭，寬敞的食堂裏學員熙熙攘攘，唯獨不見了前世已刻入心間的那抹身影。
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雲澈強迫自己不去想他, 抱起裝書的口袋前往下一堂課所在的教室。
讓人頭暈目眩的課程很快就讓她忘了午飯時的糾結——哪點糾結算什麽？起碼她還清楚她該如何選擇。學院的課程才讓她糾結得死去活來，每次老師提問, 她要麽一問三不知，要麽可以結結巴巴說出七八個毫不相幹的答案。
大多數老師臉色怪異，告訴她正确答案之後都會安慰她一句“沒關系，慢慢來“。偶爾也會遇到暴跳如雷的老師，不論手上拿的是書還是什麽稀奇材料做成的模具, 氣急了都會劈頭蓋臉朝她砸過來：“我教了三五百年書，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你這樣毫無天分的學員！“
幸而老師的準頭太差, 雲澈入學大半個月，今日才第一次中招。她摸摸被砸得暈乎乎的頭，觸感有些不對。把手放到眼前一看，竟然流了血。她臉色一白, 沒時間感慨老師下手重，只想趕緊回去把打八折的醫藥箱翻出來處理傷口。
課堂上學生受了傷，也算是場事故。
造成這副慘象的老師反倒吓壞了：“你沒事吧？身體虛弱至此還能堅持上課已經很不錯了。你快回去，養好身體再談學習。“
“我……“雲澈想解釋她一向如此，談不上虛弱，她還可以堅持。然而還沒等她的辯解說出口，鮮紅的血液越過眉毛往下流淌，模糊了視線。
身旁的同學趕緊幫她把書本收拾好，站起來扶着她往外走。
出了教室，雲澈道謝：“給你添麻煩了。我傷得不重，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快回去吧，因為我而耽誤了你的課程就太不應該了。“
同學毫不留情地拒絕道：“你的傷确實是小事，但你身體卻虛弱到連一本書都承受不住的地步，我很懷疑你能不能活着走回寝室。“
“沒關系的……“
同學不聽她的解釋，打斷道：“至于我的學業就不勞你擔心了，老師不過是把課本上的東西說得更淺顯易懂而已。如我這般的天才，難道還有什麽書讀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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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澈猝不及防受到了二次傷害。
默默咽下一口老血，雲澈仍舊不忘自己不好意思勞煩他人的初衷。正想着怎麽勸人家讓她自己回去，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把她交給我，我是她的引渡人。“
同學站住，身上的氣場徒然大變。若說他之前只是一汪平靜的水潭，彈指間他就變成了一條浩瀚的江河，奔騰着，怒號着，肆意張揚着自己的威壓。
雲澈只覺得被他扶着的那條手臂劇痛，仿佛要被撕碎一樣。
下一瞬間，駭人的氣場突然消失，仿佛剛剛的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那同學不自覺後退一步。
雲澈看清不遠處的人影，有些吃驚：“小黑？“
燭連天皺了皺眉，最終不情願地“嗯“了聲。
那同學揚了揚手中的書本：“既然是她的引渡人，就幫忙她拿一下如何？“
眼看着燭連天大步上前接過書，雲澈正要坦誠他才不是她的引渡人，卻被燭連天搶了先；“你天賦不錯，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成就，在魔都學院也算是難得。“
“并不難得，“忽然被人誇獎，那同學有些臉紅：“在下白沉砂，在學院混了兩年也才得了個第一天才的區區虛名。比起身殘志堅的雲澈同學，我還是太虛度光陰了。“
雲澈目瞪口呆，這是在自誇吧是在自誇吧，要不然她聽着怎麽這麽難受呢？
燭連天點點頭：“我記住了，今日多謝你對我家寶貝的照顧，改日必定相報。有我在，她不會有事，你快回去上課吧。“
白沉砂仔細打量燭連天片刻，點點頭，回了教室。
不相關的人一走，雲澈就被某人扛到了肩上。
雲澈低頭，不安道：“你放我下去。“她坐在燭連天肩上，腦袋比被老師砸中的時候更暈了，下意識地用手保持平衡，又在摸到他的頭時縮回來，交叉在胸前抱住自己。
燭連天不為所動：“你是傷員。“若不是他這具身體沒有溫度怕冷到她，他恨不得把她死死勒在懷裏。
“沒有大礙了。“
“沒有大礙也不行。“溫熱的血滴落在他的身上，讓他這失去知覺的身體也覺得燙得難受。他說：“我看見你受傷，覺得我很疼。“
雲澈頭暈得厲害：“關你什麽事？“
“你是我的寶貝，我心疼。“
雲澈不知該如何作答。她都準備跟他了斷了呀，為什麽聽到他這麽說她還很高興呢？為什麽他在她受傷的時候來找她，她會覺得很安心呢？
即便封印了一部分魔力，燭連天的速度依然很快。眨眼間的功夫，便到了雲澈的寝室。
由于代北鸮特別叮囑過學院負責人，雲澈的寝室并不和其他學員挨在一起。她的寝室有個獨立的院子，院子裏有三間小屋。她平時學業緊張，沒時間打理院子，随便收拾一間屋子就住了。
當燭連天躍過院牆，準确落在她住的屋子前時，雲澈看燭連天的眼神就有些奇怪。
進屋後燭連天将她放在床上，不用她指示，自己就熟練地從一堆雜物裏找出醫藥箱。雲澈不禁哆嗦起來，她終于意識到，面前這個少年從她前世逝去一直等到這一世相逢。從她的夢境來看，他起碼等了她三千年吧？三千年都不會褪色的思念，難道不是執念嗎？
她好歹在魔族最好的學院泡了大半個月，哪怕她在課堂上學的東西再少，也有了一定的常識。起碼她明白了，被執念控制的魔，想法和平常的魔不大一樣。
電光石火之間她已想清楚，即便她再不喜歡有人在她的房間進進出出，她都不能表現出她不高興。他的執念就是她，要是被她拒絕，他會受不了。
對于靠執念支撐着的魔，執念破碎的時候，他們同樣會變成大執門裏鎮壓着的那種怪物。魔界成立之前，魔族的童年充滿鮮血與淚水，能活到成年的魔無一不是腳下屍骨累累。若是執念坍塌，于他們而言，生命中的太陽也就熄滅了。
雲澈閉着眼睛，眼角晶瑩。她不生他的氣，她突然也不那麽怕他了，她只是好替他難過。
他把她當做是溫暖生命的陽光，而她只能推開他。她也不想這樣，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流浪兒，過着受人輕賤鄙夷的生活。她的現在都是阿夏給她的，她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把握，又如何能給他他想要的？
綿軟的紗布覆上她的傷口，力道極輕，動作極柔。他一邊給她處理傷處，一邊責怪道：“你就不該來學院上學。都快疼哭了吧？“只要她給他說聲，想學什麽學不到？何必來受這個罪？
雲澈犟道：“我願意。只要能夠學到東西，讓我比現在痛個千倍萬倍都可以。“
燭連天打開消□□水，抹到傷處，看着她皺成一團的小臉，打擊她：“你付出了疼成這樣的代價，到底學到了什麽？“
雲澈痛得翻白眼，無暇顧他。
“你沒有魔力，學院的教學方法不适合你。你想學什麽？我教你就是了。“替她洗淨消□□水，抹上藥粉，纏上繃帶，燭連天摸摸她蒼白的臉頰。他家寶貝這麽可愛，他舍不得對她那麽兇。
見她不說話，燭連天勾了勾嘴角：“若我沒記錯的話，魔都學院的制度是上五日課休息一日。明日正好休息，我來給你補課，如何？“
“不需要，我相信我能學懂。不要再糾纏我了，我喜歡阿夏，不喜歡你。“
燭連天笑着搖搖頭，俯到她耳邊道：“現在沒有阿夏，只有你的小黑會守護你。“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個喪心病狂的文名。小天使們你們會抛棄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