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糾結
突如其來的熱情, 着實讓雲澈恐慌。
他的吻就如燒得滾燙的糖水一樣，一言不發就朝她淋了下來, 将她整顆心沖擊得又暖又甜。在這樣的甜蜜裏, 雲澈還有些微的不安, 要是阿夏發現了小黑怎麽辦？
雲澈心下一顫，甩甩頭, 提醒自己現在她面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她伸出手, 擡起燭連天的頭，與那雙沒有瞳仁的眼睛對視：“阿夏，你怎麽了？“
由于她還沒有确定學習的方向, 所以不少課程都有所涉獵。其中有一門叫做《魔界歷史學》的課要學習的內容就包括對歷史上功過參半的兩位極惡之魔的研究, 有學者如此猜測：眼睛變異是極惡之魔失去理智的征兆，一只眼睛被黑暗蒙蔽時, 或許能夠有人将他們喪失的神智呼喚回來；假若一雙眼睛都陷入黑暗，那便意味着極惡之魔魂魄已與世間隔絕，從此他們只會按照身體的本能行事，因此才給魔族帶來如此深重的災難。
雲澈希望那個猜測不是真的。阿夏最厲害了，怎麽可能有事？
燭連天一顆心都在雲澈身上, 此刻被問得一愣，沒反應過來：“什麽我怎麽了？“
“你……“雲澈回想了下課本中對于極惡之魔的描述, “你有沒有想要毀滅世界的沖動？或者說你想不想看伏屍百萬血流漂橹的場面？“
燭連天皺起眉頭：“你想看？“他家寶貝怎麽一醒來就變得如此血腥？難道是受了他這個極惡之魔的血影響？這倒是個問題，回去要想辦法解決掉才行。
雲澈被吓得一抖，險些連他的腦袋都沒擡得住。她一個看了課本上壓抑點的配圖晚上都會做噩夢的膽小鬼，哪裏有膽子去看那場面。雲澈懶得繞彎子了, 道：“阿夏，你的眼睛變了。“
燭連天嗯了聲，道：“不論什麽樣子的我都是我，你喜歡我這個樣子嗎？“
雲澈再喜歡他也不會放任他變成傳說裏殺人不眨眼的極惡之魔，拼命搖頭：“我要你變回來。“
出乎意料，燭連天拒絕道：“現在不行。“
“哦，那什麽時候可以變回來？我害怕你一直這樣……“更害怕他迷失自我，沉溺于殺戮。
燭連天輕笑，啄了啄她的耳垂：“我現在這樣有什麽不好，起碼可以保護好你。“他再也不敢離開她了，生怕他一個不注意就讓她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
從此天地浩大，他卻無家可歸。
見她仍有些氣惱，揉揉她的頭頂，順從道：“我們先回家，然後我再把自己重新封印起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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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澈正要說她想去學院不想回家，轉念一想，按阿夏的行事風格，送她去學院必然搞得人盡皆知。一想到走到哪裏都在談論君上親自送她上學，已是小有名氣的雲澈都有些頭痛。只得撇撇嘴，不情願道：“好吧。“
燭連天眉眼彎彎：“乖——“
背後羽翼一展，赤紅的雙翼幾乎将視線所及之處鋪滿。
雲澈看呆了，在學院時經常可以看到有一些人張開翅膀在天空中翺翔。那些翅膀五彩斑斓，有蝙蝠一樣的肉翼，也有如同飛鳥一樣的羽翼，卻沒有哪一對翅膀能和此刻占據了她的視線的這對翅膀相媲美。
那羽毛光滑鮮亮，就仿佛最精致的綢緞一般華美。如此龐大的翅膀扇動起來，姿态卻十分輕靈優雅，就像一個天空中的王者，處處透露自信從容，似乎沒什麽能讓他感到畏懼。
雲澈偷偷看了眼燭連天，她想什麽呢，阿夏本來就是王者，他是帶領魔族與神族相抗衡的君上呀。
出于對新鮮事物的好奇，雲澈想摸一摸他的翅膀。
然而還沒等她伸出手去，她整個人就已經被人緊緊摟到懷裏。
燭連天下巴在她額頭上蹭了蹭，溫聲道：“以前我們說好了的，帶你飛。“
雲澈疑惑，她和他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和他說好了。
翅膀一拍，兩人騰空而起。
雲澈緊張得閉上眼睛，也許是因為翅膀太大的緣故，激蕩的風聲如同狂躁的海浪般在她耳邊呼嘯，恍惚間有無數威壓跟随着這風聲朝她碾壓而來，讓她生出避無可避之感，只覺得渺小的自己下一刻就會被碾成碎末，再也不複存在。
更讓她覺得恐懼的是，燭連天的速度越加越快，明明是在往上飛，她偏偏有種自己在跳崖的恐慌。
她小臉煞白，怕得不得了，手腳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纏着燭連天，完全沒功夫想這樣的姿勢有多暧昧。
她不清楚，不意味着燭連天不清楚。
燭連天有些貪心地将她摟得更緊了些，安撫她道：“不要怕，我會幫你拿回你的魔力。你再等等，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能和我并肩飛翔了。“
雲澈耳根一熱，每次小黑來看她，都喜歡拿“與君上肩并肩“這句話打趣，以至于她現在聽到“并肩“二字都有些臉紅。
她怕被燭連天看出異樣，給小黑帶來麻煩，連忙道：“魔力也可以被人拿走嗎？“
“也可以這麽說，“燭連天點頭，“更為确切的說法是，有人把你從你原本的身體裏趕了出來，然後用你的身體去做一下他們想做又沒有能力做的事情 。“
想做又沒能力做？雲澈頓時好奇她以前那具身體的情況，問道:“阿夏，那他們拿我的身體到底是去做什麽呀？”
燭連天實話實說:“争權奪利，殺人放火。”
想到自己的手上無意中沾染了肮髒的血，雲澈頓時就沒了興致:“我不想要魔力了。阿夏，要是你看到我的以前的身體，能幫我毀了它嗎？”
燭連天直視她的眼睛:“你的身體被別人操控，做了那些事，并不是你的錯，而是他們的錯誤。你也是受害者，不該為不屬于你的罪行負責。”
雲澈癟嘴:“道理我都懂，可是一想到我最希望擁有的力量竟然如此不幹淨，我情願不要它。”
燭連天笑了笑。他一直對神族嗤之以鼻，在他眼裏，那不過是一群把自己僞裝得很良善的僞君子。什麽道德，什麽維護這個世界潔淨的使命，不過是為自己永不滿足的欲望蒙上一層無恥的僞裝，借此肆意奪取他人的尊嚴、自由甚至是生命。
在神界，口口聲聲說着玷污、說着罪惡的神族，又有多少自己真正的潔淨無瑕？他敢說一個都沒有。因為真正無瑕的人，被他們逼到撕裂靈魂，在凡人與混血之間流浪，遭到他們追殺，最後竟然要靠他這個極惡之魔來守護。
最幹淨的靈魂，确實有資格嫌棄曾經屬于自己卻沾染上鮮血的力量。
于是他道:“不論如何，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至于魔力，你想不想要都沒關系。”
雲澈心下一暖，接着又是一痛。她糾結片刻，覺得有個問題實在不能回避了，尤其是阿夏對她這麽好，她要是不言不語就跟別人走了，他該有多傷心。
長痛不如短痛，雲澈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硬着頭皮道:“阿夏，對不起。我我我喜歡上別人了，我跟他說過要和他一起私奔，所以……所以我們還是一刀兩斷吧……對不起讓你付出了這麽多……”
燭連天騰出一只手，僅用一條手臂攬着她。
雲澈只覺背後一空，忽然想起這是在高空中，四肢用力緊緊抓住他。
正緊張着，一根手指落到她嘴唇上，壓住，不讓她繼續說話。燭連天道:“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道歉，回家以後再慢慢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