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人

九月，開學。各個校隊開始招人。裏面最悠閑最着急招人也最不着急招人的是校武術隊。用大師姐的一句話說：能不能來全憑緣分，能不能留全憑自己。這話是有根據的。

校武術隊跟別的隊伍不一樣，怎麽個不一樣法呢？沒有社團。要知道社團可是吸收成員的一大法寶，然後從社團裏挑出彩的人進入校隊，這才是順理成章的事。可武術隊呢？就不。教練不願意去挂名，說：我才沒那個時間去弄什麽俱樂部，帶一群什麽都不會的人，累。

也是，自從教練來了以後，帶了一批學生起來，武術隊年年拿獎，給學校長了不少臉，經費就沒少過，拿了獎金也都是學生的，教練也沒什麽獎金。就長個臉的事，不值當投入太多人力物力。再說了，都是些沒基礎的人，學個太極還好，學個別的套路什麽的，還得重頭教起。武術又不是廣場舞，什麽人都能練。都二十的人了，韌帶拉不開，基礎也沒，吃不了苦頭，還覺得累。來了一回，不來第二回的人也沒什麽用。

是以，武術隊招人，要麽是靠教練慧眼識珠，要麽是靠師兄師姐每到開學季挨個寝室挨個寝室地發傳單。不過發傳單這事，招來的學生不好，十個裏面，七八個都是要跑的。

今年大二的湛含玉，就是大一的時候被教練招進來的。倒不是慧眼識珠，是她自個兒沉不住氣，在體育課上洩了底，教練一聽，好家夥，差點漏了，趕緊拎到隊裏訓練去。

這湛含玉，名字聽着文氣，人可是一點都不文氣。自小學的武術，後來不練了，不練之後人就胖了起來。少說也有一百四。這教練每次見她，張嘴第一句就是：“湛含玉，你要是能瘦個二十斤就好了。”

湛含玉有底子，動作也不是做得不好，就是人胖了些，導致動作走樣。教練也不怎麽說她，沒辦法，太胖了，有些動作不好做，瘦一些，她自己就能做，說什麽呢？

導致湛含玉有時候像個透明人，不敢在教練面前露臉。湛含玉自己沒發現自己心态不對勁，每日裏就混混日子，幹着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減肥活。你要說她心裏不知道吧，她心裏比誰都門清，你說她知道吧，可她又從來不都是個克制的。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清楚。

開學的第一節體育課，活絡活絡身體，把假期裏玩得倦怠的身體給叫醒。

湛含玉早就看見教練邊上有個年輕人，模樣輪廓還挺熟悉的，就是記不起來名字。湛含玉有點臉盲，記不大住人。常見的人還好些，不常見的人，名字記不住，臉也記不住。湛含玉也沒寄希望自己那腦子能記起這個人是誰，老老實實地在隊伍裏跑步。

假期裏雖然說有跑步，但是也沒專門訓練，體力上不大行，還好只跑一圈，領頭的也慢。湛含玉就跟在後面晃悠晃悠地跑。

今年是學校60周年校慶，武術班要在校慶的時候表演，所以前面學的是很簡單的刀。學什麽都不打緊對湛含玉來說，校隊裏訓練的要是連課上這點新手學的東西都搞不定，她也沒臉去比賽。

第一節課還挺簡單的，一個半小時就給湛含玉糊弄過去了。下課了，湛含玉也不着急走。她實在是好奇這個人是誰，找教練什麽事。

“正好，這個是湛含玉，你師姐。以後有什麽不懂的，找她就行了。”教練看見湛含玉走過來，笑着對邊上的那個男生說，然後跟湛含玉說：“這個是駱晟睿，大一的新生，底子也不錯。你多照顧一下。對了，我們不是有微信群嗎？把他加進去。”

湛含玉點了點頭：“好的。”

說着走過去加了一個微信，湛含玉把人加進群裏，然後介紹了一下。

湛含玉：新來的學弟，很厲害。

湛含玉留在那裏看他按照教練做了好些動作，難度都很高，底子是很不錯，能看出來是從小練武的。聽教練說是體校裏出來的，也難怪。

湛含玉下午還有課，也就沒多留，說了兩句就趕去上課了。

這個時候新生還在軍訓，不過武術隊的訓練卻已經照常開始了。

原本湛含玉還以為人來不了，畢竟他們還有晚訓，卻沒有想到在最後半小時的時候過來了。武術隊訓練，平常日子兩個小時，最後半個小時是素質訓練。本來以為他是過來素質訓練的，結果是來活動活動身體的。湛含玉一邊做兩頭起，一邊瞥兩眼新人。雀地龍做得很順暢，隊裏幾個男的看得眼熱。礙于素質原因，也就一個人跟着學了。

真是好不熱鬧，湛含玉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還真是厲害的新人。不過這個新人厲害不厲害，跟她可沒有半點關系。反正再厲害比賽占的是男生的名額，不是女生的名額。

雖然心裏想得那麽不舒服，但是湛含玉還不至于連個基本的禮貌交際都做不到。面子上還是跟着說笑了兩句。

素質訓練結束，再踩個十分鐘的腿，訓練也就結束了。

因為武術隊占的是體操室訓練，訓練結束以後因為別人還要用這個地方，所以都要把地毯卷一卷。湛含玉最是讨厭卷地毯了。因為她卷不太來，剛開始還會卷，現在啊，是能逃一次逃一次。不過為了不讓人覺得她不想卷地毯，她每次都會第一個站起來卷中間那個地毯，因為容易。雖然可能他們早就知道自己不喜歡卷地毯，不過管她的呢。湛含玉看上去似乎很在意別人的眼光，可真要在意，早就減肥成功了。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回歸正題，訓練結束以後，湛含玉鎖上櫃子門，走出來，剛準備和郭熙說話的時候，一個人打斷了她。

“學姐，你還記得我是誰嗎？”駱晟睿笑着走過來問湛含玉。駱晟睿有一米八，人瘦瘦的。不過那都不關湛含玉的事。

要知道湛含玉最讨厭仰着頭看人了，往後退了幾步，才看向駱晟睿說：“我需要記住你是誰嗎？”湛含玉本來就因為他心情不舒服，這會兒自己送上來，能有好臉色就不是湛含玉了。

“學姐，是我呀，駱晟睿。”駱晟睿像是看不見湛含玉的黑臉一樣，往上湊。

“停，你別過來，離遠點。”湛含玉伸出手制止駱晟睿靠近，“我知道你叫駱晟睿，标哥說過你的名字。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不是吧，學姐，你真忘記我是誰了？”駱晟睿聽湛含玉這麽說，有些喪氣，“你忘了以前暑假去比賽的時候，誰帶你一起訓練了？你忘記比賽的時候，誰帶着你亂跑，然後兩個人一起挨棍子了？”

湛含玉記憶裏還真有這麽一個人。不過這個比她小一級，而且還比她矮，跟眼前這個一米八的傻大個還真對不上：“所以你是想說曾經的矮冬瓜變成了傻大個？”

駱晟睿像是沒聽見湛含玉的奚落一樣，高興地說：“學姐，你記起我了。”

“算，算是吧。”湛含玉含糊地說。她記性不太好是個事實，記不住人也是事實。就唯獨那個蘿蔔頭還記得，畢竟當初是跟着他一起混的。雖然人是比她小上一歲，但是跟個人精一樣，什麽都會也都知道。訓練的時候，家長都沒來，就拉着人一起玩游戲。那個游戲是他自己編的，遇到什麽人，什麽NPC，抓到什麽寵物，成功還是失敗。那個時候，單純的湛含玉一直覺得他好厲害啊，怎麽什麽都知道。

要是讓現在的湛含玉回到過去，肯定敲醒她。呸，厲害什麽，都是糊弄人的。游戲是他制定的，你們兩個傻子誰都不知道這個游戲具體是什麽樣的，還不是由得別人糊弄。還高興，真是出息。

“你怎麽跑來這裏念書了？”湛含玉有些奇怪，他學習成績不錯，就算Z大上不了，但是比Z大稍微差一點的學校也是可以上的。而她們這個學校是一本裏吊車尾的學校。要不是當初高考走狗屎運，她也就只能念念二本了。

“這裏風景好啊。”駱晟睿笑着說。

呵。湛含玉心裏冷笑，哪來的傻子因為風景好跑到N大來上學。誰不知道N大也就風景能看了。到了夏天晚上，哪個犄角旮旯裏又有可能有蛇，有沒有毒麽，全憑運氣。

湛含玉也不知道要說些神，就走到郭熙的邊上，跟郭熙聊天。

郭熙跟湛含玉是同一屆的，都是同各學院的學生，就是專業不一樣。不過大一的時候，郭熙是學生會的，專門負責早上點到。湛含玉這個人一早就混到院籃球隊裏，早晚自習都不用上，兩張假條翹了整個學期的自習。什麽時候在寝室裏呆着無趣，這才晃蕩晃蕩地去自習。

比較巧的是，郭熙就有負責湛含玉他們班的自習點名。湛含玉一早自習來交張請假條，大半個學期都不會來第二次，因此也就不知道此郭熙是彼郭熙了。

這件事情說來也是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