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傅歡将人都送走後,閑着無聊,邊将伺候的下人都趕了出去,洗了澡,渾身還泛着水汽的她,穿着寬散寝衣披着頭發伏在案前,杵着胳膊,思緒不知不覺的就飄遠了,臉色變來變去。

“小姐,醒酒茶好了。”門口響動,有一個青衣婢女端着托盤走了進來,“這是夫人特別吩咐的,叫奴婢一定要看着小姐喝完。”

她把盤子放在桌上,茶碗端出來,靜靜地等着傅歡回話。

“小姐…小姐。”奈何等了半響對方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只好伸手在她前面揮了揮。

“嗯?”傅歡吓了一跳,回頭嗔怒的看着繁花,“繁花,你怎麽走路都不帶聲的?”

“是小姐想事情想的太入迷了。”繁花淺笑了一下,将茶推進了一點。

“呼…”傅歡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氣,端起茶杯,吹了吹,細細的飲着,溫潤的茶水入喉,整個人都輕松舒服了不少。

“小姐面色紅潤,帶着小女兒的嬌俏,莫不是在想…”繁花在母親那裏看着比似錦成熟穩重,但相處久了,在她面前卻更像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女,活潑卻有度。

“咳咳…咳”傅歡今晚第二次被茶水噎到了嗓子,掩唇咳嗽了好久,才慢慢緩了過來。

繁花也不曾想她的反應會這麽大,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繞到傅歡的身後,幫她輕輕地拍着後背。

“小姐,我不會是猜中了吧。”這個時候繁花還有心情再提。

傅歡又飲了一口茶,将喉間的不快壓下去,瞪了她一眼,“就你話多,繁花姐姐。”

“姐姐?”繁花詫異的看着傅歡,嘴角的抽搐若隐若現,“我哪當的上小姐的姐姐啊,小姐你這是擡舉奴婢了。”

她擺手晃頭拒絕的意味明顯。

“別啊,你年長我半月,叫聲姐姐是應該的。”傅歡嘴角的笑意怎麽看怎麽惡意。

半月?

正想反駁什麽,但對上傅歡的眼睛,突然就閉上了嘴,保不齊還有什麽等着自己。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我還要回夫人話去,你早些休息吧。”說完托盤都忘記帶,快步就退了出去。

“噗”傅歡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樣兒,好笑的出聲,搖了搖茶杯将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真是有意思!”

………

“衆位愛卿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今天的早朝就散了吧。”周王撐着下巴,臉上沒什麽精神,懶懶散散的。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張進忠看眼色行事,公鴨嗓一開,傳達着上面的意願。

傅歡随着衆人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昨天睡得晚,今天起的又早,宿醉的後遺症還沒有消退,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精神緊繃的弦一旦松下,再想繃緊就難了許多。

這是傅歡歸京一來的第一次早朝,平日裏也不常聯絡其他官員,這裏跟她同輩的還少,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長輩。

所以日常的閑聊也說不上幾句,接受的更多是各種奇怪的審視和打量。

“傅老二”。

傅歡向前面走着,正打算繞過前面聚成一堆打着官腔的人,還沒出兩步就被人叫住了。

這聲音,這強調。

傅歡回頭正對上阮房歷的一張臭臉,“外公。”

“嗯”阮房歷目不斜視的走到她跟前,老臉繼續拉着,語氣裏帶着責怪,“別跟我套近乎!”

“…”傅歡眨了眨眼睛,試探道:“那阮尚書?”

“你出息了是吧,還沒走到多高的位置,連人都不會叫了?”阮房歷随着傅歡走走停停,聽到她的話,頓時眼睛一瞪,眉毛一起。

“外公來找我何事?”傅歡被怼的一噎,好聲好氣的哄着。

“哼”阮房歷官袍袖口一擺,“過幾日是我的壽辰,你記得跟着你母親一起來。”

“好,我知道了。”看着阮房歷不清不願又非說不可的樣子,傅歡忍着笑意,點頭,她算是知道小舅舅那性格是随了誰。

“傅大人”就在兩個人路過長廊的的岔路口時,張進忠突然帶着幾個宮人截住了傅歡的去路。

“張公公,有什麽事嗎?”傅歡和阮房歷對視了一眼,停下腳步。

“陛下在禦書房等着大人。”他畢恭畢敬低着頭等着傅歡回話。

“好,我知道了。”傅歡會意的點點頭,側身,“那外公我就先走了,您老人家慢點。”

“嗯”阮房歷摸着胡子,重重的應道,臨走前還不忘囑咐她一句,“別忘了你答應的事。”

傅歡點頭,但笑不語。

別了阮房歷之後,便跟着張進忠身邊,左繞右繞的穿過長廊,花園,抵達所謂的禦書房。

“陛下,傅大人到了。”張進忠在外面輕輕敲了下門。

“進來”過了一會兒,裏面傳出了周王的聲音。

“傅大人,請。”張進忠将門替她輕輕地打開,先進去然後做了個請的姿勢。

傅歡點頭,随着他走了進去。

禦書房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并不壓抑,采光很好照的屋裏面暖洋洋的,随處還擺放着新鮮的花枝,檀木做着書桌木椅。

周王伏在案上,鎖着眉頭,見傅歡來了也沒擡眼,随便指了個位置就讓她坐下。

這一坐便坐了好久,傅歡一直安安靜靜地等他開口,不急不緩,神色自如。

眼見的窗口透進的光漸生漸落,照在傅歡的手背上,她的半張臉也引進了暖光中。初春的光還好,并不攝人,傅歡半瞌着眼睛,呼吸放輕,聽着前面不急不緩的紙張翻動的聲音,頭腦也開始遲鈍了起來。

環境太好,周王又不出聲,剛開始緊繃的氣氛,随着時間的流逝,也得到略微舒緩,就這麽一下子傅歡按下的疲憊又湧了上來,不知不覺的便睡了過去。

周王看奏折看的入迷,擡手喝茶的間隙才發現自己叫進來的人打上了瞌睡。陽光打在她身上,竟莫名的讓他産生種歲月靜好的錯覺,就連眉間的緊皺都松開了不少。

明明是叫來給個下馬威的,如今怎麽發展成這樣,這傅家的還真是不能以常理來看。

算了難得有人陪着自己安靜。

周王想了想到底沒有出聲,好笑的搖了搖頭,也沒叫醒她,手下的動作放輕了不少。

“太子殿下,陛下正在裏面商議要事。不如再等等?”張進忠在外面候着也有些時候了,屋裏的兩個人确實談的久了一點,今天陛下的狀态看着不好,現在裏面一又點聲音沒有,難保不成發生了什麽。

雖然拿不準明面的意思,但該盡的職責還是要做的。

“張公公,那你能替我通報一聲嗎?”年幼的太子臉上帶着不符合年齡的穩重,但眼中的期待卻是騙不了人的。

“太子殿下,您這不是為難老奴嗎?”張進忠面露難色,“今兒陛下特意囑咐過,現下沒有他的命令是不能進去的。”

“那”小太子的臉上陷入糾結,細小的眉毛皺了又皺,“那…我便在這裏等着父皇出來吧。”

他可是答應過母後,要把父皇帶去用午膳,不能食言的。

“太子殿下,這”張進忠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了又繞,最終對着他身後的宮人說:“你去給太子殿下拿件披風來,現在天沒有完全回暖,可不能着涼了。”

“是”

見太子身邊的宮人走了,張進忠皺起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開始拉着近乎,“太子殿下,今日怎麽想着來找陛下了,平日裏不是應在太傅那裏學習的嗎?”

“那個”小太子蹙着眼睛看他,點着腳尖在地上畫圈圈,不知道該不該說。

也正是在他糾結的時候,一直關着的禦書房的門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面容英氣的女人,陌生的面孔瞬間就吸引了他的視線。

傅歡垂着頭走出來,臉上說不上來是什麽表情。

“大人?”張進忠見有人出來了,回頭朝開着的門往裏面虛虛看了眼,“沒事吧?”

傅歡擡頭詫異的看了眼他,搖頭,“沒事啊。”

她就在裏面打了個瞌睡,能有什麽事?

“那陛下他?”

“張進忠,進來。”

張進忠沒等問些什麽,匆匆的跟傅歡點了個頭,就進了屋。

獨獨留下傅歡和小太子兩人面面相觑。

“你是哪個宮的妃子,我怎麽從沒見過你,你怎麽能來禦書房?”小太子仰着頭端詳了傅歡半天,一張嘴就連連發問。

傅歡差點沒被自己的唾沫噎死,按着胸咳嗽了好久,才緩過進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官袍。

正要說話,一擡頭就撞上個冤家,不知是心虛還是怎麽的,嘴皮子頓時就不利落了。

“呦,這不是傅大人嗎,怎麽了這是?”後面的話都含在了眼睛了,就算安化瑾這家夥不說什麽,傅歡都猜了個七八層。

想來兩人的話,也一字不落的被他聽了去。

沒過一會兒,安化瑾就走到了兩人跟前,斜都沒斜傅歡一眼,沖着那小太子皮笑肉不笑的就來了句。

“聽聞太子殿下近些日子的課業很緊,現下來禦書房找陛下想來是都準備好了啊?”他眼神難掩戲谑的盯着小太子,怎麽惡劣怎麽來,直接戳上了小太子的弱點。

小孩子的心思總是容易猜的。

沒過一會兒,小太子的眼神就慌了,回視安化瑾的視線也弱了下來。

“太子殿下,您的外袍。”

取回來衣服的宮人剛落腳,就自家的小殿下轉身錯開他就走了。

“小…安總管。”

“怎麽毛手毛腳的?還不快跟上去伺候,出了什麽差錯你有九條命都擔待不起。”安化瑾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

傅歡:……

安公公這麽可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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