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紀家的姐姐，幾年前就被她爹送進了宮，成了秀女，現在是個才人，不為奇怪。”阮秀臉上挂着遺憾，她頓了頓又特地囑咐傅歡道：“這件事情，不要在清兒面前提起，歡兒你記住了嗎？”
好不容易才忘記的，再聽到難免會傷心的。
“為什麽母親？”傅歡稍想了一下，有些不解的問道。
小時候只是知道兩個人都大人嘴裏的常客，他們兩個也常是配對出現，但她想不出兩個人之間的交集。
“紀家和我們傅家是有過婚約的”阮秀嘆了口氣，掀開馬車的簾帳往外虛虛望了眼，聲音傳到透過馬車傳到外面，很快就消散了，其餘的話隐在了心裏，“是你哥哥和拂柳。”
神色黯淡，憶起往日的憂愁，當噩耗傳遍京城時的黑暗，傅家的孤獨和無助，又悄然的襲上心頭，眼角幹澀，只能扭着頭掩蓋自己突發的情緒。
“母親？”傅歡自是也注意到了，歉意的喚了聲，彎着腰起身，貼的她坐下，雙手摟過她，“好了好了，歡兒回來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嗯，我知道。”阮秀附上她的手，點了點頭，“歡兒，我們傅家會好起來的。”
“夫人，小姐，尚華亭到了。”
馬車停下，外面徐姑姑的聲音響起。
阮秀應了聲，看着傅歡道了句，“下去吧！”
傅歡點頭，先行一步掀開簾子，然後站在門邊彎腰，扶着阮秀下車。
很快門口就出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公公，将兩個人迎了進去，“傅夫人，這邊請，貴妃娘娘此時正在花廳裏候着各位前去。”
“好。”阮秀颔首，攜着傅歡跟着小太監走進這個常年綠枝纏繞的門廊入口。
假山綠植，小橋流水，處處都是打理的整齊的花草。每年這個時節的尚華亭都要舉辦一次賞花宴，邀請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世家小姐夫人們過來一聚，聯絡聯絡感情，陶冶陶冶情操。
還沒走多久，花林深處就傳出女子嬌俏的笑聲，再擡眼一看一方亭角便收入了眼底。
小太監退了退，讓步道：“傅夫人，貴妃娘娘她們就再那裏。小的身上還擔着事，就不送夫人過去了。”
“勞煩公公了。”阮秀點了點頭後，便攜着傅歡往裏走去。
穿過不長的花廊，各色姿态的的女子便從裏面顯出了身形。
走到這裏，傅歡忽然是明白了，賞花，賞花，賞的卻不一定非要是這植在地上的花，因為有的時候人比花美。
美人多姿，更多的是美在了風骨上。
“臣婦見過貴妃娘娘。”阮秀不過多時便已經拉着傅歡站在了廳人中央，話音一起所有人都噤了聲，目光都集中在了她倆的身上。
期間落在傅歡身上的視線更是不少。
人群間隐約傳來小聲的議論，平頭論足。
“是傅家的夫人嗎？”年輕的貴妃收起了自己不耐煩的表情，蔻紅的指甲點着下巴，一臉趣味的将視線移向她身邊的傅歡，視線在她頭上的簪子處繞了繞，身體一僵，臉色陰沉了一瞬，“那身邊的就是傅都督傅大人吧！”
“正是”傅歡拱了拱手，神色淡然的回道。舉手投足間平日的沉穩，和與衆人截然相反的氣場。
柳绮雯袖口攥的緊，緊接着手一擡掩唇眯眼笑出了聲，眼中情緒不達眼底，“沒想到傅都督能來，真是驚喜。”
“來，傅夫人和傅都督快請坐。”手腕一揚，雪白的皓腕上翠綠的镯子晃了晃，給兩人随意指了個方向。
兩人點頭，拜別了她，攜手走了下去。
傅歡随着母親尋了個稍微偏點的地方坐下，還沒等喘上一口氣，賞上一朵花，就聽見上面的人又在喚自己的名字，“傅都督，百聞不如一見。绮雯可是對傅都督的事情特別感興趣。”
她眼中的閃着暗光，衣袖一擺，身體輕輕一轉換了個方向，對着傅歡兩人。由于距離比較遠，所以她的聲音有意無意的加大了，打亂在場女眷們的談笑，讓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又重新的回到了傅歡的身上。
剛拿起茶準備潤潤口的傅歡：……
眼中劃過一絲茫然。
愣了半響，斂眉垂眼一手扶着袖口，另一手将茶杯放下，嘴角挂着弧度。阮秀擔心的拍了拍她的腿，傅歡寬慰的朝她點頭，将視線擡起對上那雙上挑的丹鳳眼，忽略裏面的挑釁，中氣十足的道了聲，“謝過貴妃誇贊。”
“傅都督不準備給我們分享分享，畢竟不是每個女子都有你那樣的作為。”她嘴角一勾，雖然被傅歡突來重嗓吓了一跳，一時也猜不透傅歡的态度。
但這不妨礙她端着身體坐起來，帶着居高臨下，“也不是每個女子都有機會和那些男人一樣的。”
“俗事而已”傅歡表情未變，其實內心懊悔的一批，平時跟那些家夥粗聲吼多了，一時忘了收聲。
視線卻從她身上移了下來，扯了扯唇角，輕聲，“娘娘若實在是想知道，回去問陛下即可。”
“什麽？”柳绮雯的眼中劃過一絲僵硬，看來是沒有理解傅歡的意思。
傅歡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畢竟是關朝廷軍事機密，對娘娘來說，這種問陛下最為妥當。”
“此外，來這裏的人都是賞花的，可不是賞本官的。對吧，娘娘。”聲音持續輕輕，态度溫和，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我并不想理你，請自覺。
着實讓想下她面子的柳绮雯，吃了個癟，手裏繡帕都揪成了一團團的。避開其他人的視線冷哼一聲，讓她去問陛下，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噗”傅歡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悶笑從細密坐着的人傳來，在安靜的席間顯的格外的清亮。
傅歡視線移了下，擡首望去時，只見一個明眸皓齒的貴女掩着唇，還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禮貌的回以一笑，傅歡收回視線，拿起手邊的茶盞，給正在和旁人聊天的阮秀續了續茶，之後，便低着頭慢慢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柳绮雯也沒一直繞着她，倒是聰明的講話題繞到了別處。與幾個做的近的，有眼色的，一句一句緩解了尴尬的氣氛，說笑了起來。
也不知有意無意，她眼角的視線卻還是沒有離開過傅歡的那個方向。
不想在意也不行。傅歡常年的經驗更是讓自己對這股視線敏感的不得了。
雖然不知道無緣無故那兒惹着這位貴妃娘娘了，但這并不妨礙她單方面的忽略掉。
畢竟自己又不是靠她吃飯的。
緊張的氣氛過去的很快，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漸漸花廳了婦人貴女的的談笑聲又起了來，一派的祥和。
除了幾個眼中泛着精光的夫人貴女帶着讨好的在應和柳绮雯，其他人更多的是漠視，話頭轉到自己頭上就笑笑，實在繞不過就随便迎合幾句。
柳绮雯只是這賞花宴中宮裏派出的一個代表，所以如今坐在這裏的是她，自然也可以是別人。
以往賞花宴都是皇後來，下面的人無論如何，自然都是給面子。至于她，這一派主人權勢的架勢，在場的位高權重的多了，給點表面功夫已經是對足她的面子了。
花廳裏的花不少，還有很多沒見過的品種，但是盡在耳邊叽叽喳喳的聲音，實在不是傅歡可以承受的來的。
那些年看着下面人胡鬧喝酒撒酒瘋，都沒有今天這般的頭疼。
這裏年紀跟自己相仿的不少，但大多都是已經嫁了人。傅歡此時的境地就完全處于小的不認識，同輩沒話題，長輩有隔閡。
“啊，是啊，真好。”傅歡眯着眼睛應對完身邊的和阮秀聊的正歡的夫人，有些印象，但張口也實在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只能挂着專業的咧嘴笑，應對過去。
同時收斂自己的氣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扒拉着桌上擺着的瓜果，糕點，也沒多大胃口，倒是茶水入肚了不少。
有人喚她，就眯眼咧嘴混過去，實在不行就端起杯子抿口水避免尬笑，等到她放下杯子的時候，話題也自然而然的快轉移。
一來二去，肚子裏的水就不少了，桌子上的茶水幾乎都進了她這裏去。
“母親”傅歡在能忍也忍不住了，在矮桌下拽了拽阮秀的衣角，看對方停下來，變湊近耳邊說了聲自己的目的。
阮秀抱歉的看了眼旁邊聊的起興的夫人，有回頭看傅歡，掃了眼桌上空蕩蕩的瓷杯，“這裏你應該不熟悉，讓徐姑姑跟着你吧，她知道路。早去早回。”
要是單聽前面的話，傅歡就點頭了，但後面一句卻讓她頭頓了一下，但還是點頭，“好，那母親我先出去了。”
“嗯”阮秀這邊點頭，那邊的夫人就拽着她出了聲，看着面色有些不好快步帶人離開的傅歡，問道：“這是怎麽了？”
“茶水喝多了。”阮秀用下巴點了點矮桌上的水。
“是嗎？”那位夫人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贊同點了點頭“也難怪她喜歡，這茶确實不錯。”
“對了，傅夫人，我們聊的那件事，你想的怎麽樣了？畢竟傅都督的年紀也大了，是時候該考慮考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傅歡：阿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