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七姐姐!”

終于,稚嫩童聲打破了二樓死寂。

蘇卿妤放下筷子,對着大妞甜甜一笑,招呼她快點兒過來。

大妞見蘇卿妤對着她笑,心內可開心,立刻像個圓溜溜的湯圓兒一樣跑了過來,嘻嘻哈哈竄到蘇卿妤懷裏。

大妞是鮮馐閣甄掌櫃的女兒,今年雖只有四歲,卻是個活潑可愛惹人疼的姑娘。

她窩在蘇卿妤懷裏撒嬌道:“妞妞最喜歡小七姐姐,小七姐姐長得好看,衣服穿得也好看。”

蘇卿妤和蘇碧霄同時笑了,蘇卿妤摸着大妞的羊角辮兒,又将她抱到自己腿上,道:“你這個小丫頭嘴向來是最甜的,如此誇我,可是想吃桌子上的大花蟹?”

大妞搖搖頭,大花蟹沒什麽,她家天天吃這個,她想吃的是那盤醬肘子。

她一見醬肘子,口水流的老長,她吞了口唾沫,道:“爹爹說妞妞長得太胖,不給我吃大肘子……”

蘇卿妤很是贊同甄掌櫃。

大妞兒這丫頭年紀雖小,但實在是胖的很,孩子這麽小就這樣胖,對身體是不好的。

她趕緊将大肘子推到遠一點的地方,又将一些清淡的吃食喂給大妞吃。

大妞一邊吃,一邊委屈巴巴的碎碎念安慰自己:“等妞妞瘦了,就可以像小七姐姐一樣穿苗條漂亮的衣服……”

她說着,便用小胖手去扯蘇卿妤的袖子,想看看她小七姐姐衣服袖子上漂亮的花花。

大妞一扯,從蘇卿妤的袖子裏扯出了一根骨哨。

她見這骨哨的模樣稀奇得很,便放在嘴邊吹了幾聲。

說時遲,那時快。

只聽得鮮馐閣窗戶“哐叽”一聲碎裂開,一只黃大兔子從窗戶砸進來,躍上了二樓。

“他爹的!兔子成精了!”

“我的娘!好大的兔子!”

鮮馐閣衆人見到像人一樣大的兔子,立刻驚恐的又是逃跑又是尖叫。

褚以恒早已沖過去護在蘇卿妤身前,将她擋在自己身後。

“滾!”

褚以恒厲聲呵斥兔子精道。

兔子精才不理會褚以恒,它躍過褚以恒身旁,猛地一蹦,蹦到了蕭婉雲跟前。

蕭婉雲立刻吓得六神無主,僵直坐在桌前不敢動彈。

兔子精對着蕭婉雲唑吧起自己的大板牙,蕭婉雲瞬時恐懼的就要暈過去。

兵部尚書和蕭林拿着劍朝兔子精刺去,可兔子精靈活的不得了,圍着蕭婉雲所在的桌子轉圈圈,搞得兩人頭暈腦脹,也沒能将蕭婉雲救出來。

蘇卿妤在褚以恒身後看了一會兒這兔子精,思忖片刻,緩緩走了過去。

褚以恒立刻攔住蘇卿妤的去路,道:“你不要命了?”

蘇卿妤從袖子裏拿出一小包沒吃完的紅豆糕,對褚以恒道:“那兔子不是想傷害二姑娘,它好像……只是想吃桌子上的東西,覺得二姑娘擋它了。”

“嘿!你吃不吃這個?”蘇卿妤朝兔子精喊了一聲。

兔子精正在桌子旁挑食物,可桌上的吃食都是肉,沒一樣是它能吃的。

它聽蘇卿妤喊它,一蹦一跳來到蘇卿妤面前,一見蘇卿妤手裏的紅豆糕,立刻兩眼放光。

蘇卿妤小心翼翼将手伸到兔子精跟前,褚以恒趕緊護住蘇卿妤,拿了她手上的紅豆糕就丢給兔子精。

“回去吧,以後不要出現在這裏。”褚以恒道。

大黃兔子精得了紅豆糕,開心的一溜煙兒沒了影。

鮮馐閣衆人見兔子精走了,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甄掌櫃命人将七零八落的桌椅板凳和碎盤子收拾好,免得傷着客人,又親自到二樓來查看情況。

大妞人小不懂,還覺着兔子精好玩兒。

甄掌櫃驚魂未定的抱住女兒,又向蘇卿妤致歉,讓她原諒自己沒有管教好孩子,惹來禍端。

蘇卿妤也覺着不好意思極了。

說到底骨哨是自己的,也怪她沒放好東西。

蕭林見蘇卿妤和甄掌櫃都是明事理的人,再一看蕭婉雲,覺着她也太丢人了。

他對蕭婉雲道:“你還在這裏埋怨自己的裙子髒了?人家蘇姑娘将兔子精引走救了你,快去感謝人家!”

蕭婉雲指着蘇卿妤難以置信的道:“哥哥,我可是大将軍之女,她是什麽身份,我怎可能感謝她!”

蘇卿妤聞言沒有生氣,她對蕭林道:“骨哨是我的,這件事是我的錯處,是我該向二姑娘致歉。”

蕭婉雲不屑的哼了一聲,她氣蘇卿妤,氣的不是蘇卿妤的骨哨惹了禍。

她氣的是,褚以恒方才一直護着蘇卿妤,那樣子好像舍不得蘇卿妤受到一點傷害!

而自己差點都要被兔子精咬死,褚以恒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蕭婉雲傲慢的道:“嘴上說抱歉有什麽用,你沒看見我的衣服都成這樣了?”

蘇卿妤明白蕭婉雲的意思,她道:“蘇家綢緞莊進了一批新的蜀錦,成色和款式都是最好的,我差人每個款式給您送去一匹,聊表歉意。”

蕭婉雲彈了彈衣服上的油漬,道:“哎呀呀,蘇姑娘果然是第一富商之女,出手就是豪氣,這蜀錦價值不菲,蜀錦商人一來宜州城,幾乎所有的商戶都争着和他們合作,可最後那些蜀商怎就只願意将蜀錦放在你家鋪子裏賣?我聽聞蜀商們愛喝酒,莫不是蘇姑娘陪酒陪來的?”

她話音一落,鮮馐閣瞬間嘈雜起來。

褚以恒氣的拳頭咔咔直響,他走上前正要好好教訓蕭婉雲一頓,蘇卿妤便開腔道:“敢問蕭二姑娘可曾讀過《諸公生意經》,知曉內裏寫了好多正經做生意的法子?”

蕭婉雲不屑道:“什麽生意經?這是什麽不倫不類的東西?我讀的乃是《四書五經》!”

蘇卿妤又道:“姑娘既然讀了四書五經,想必也知‘三思而後行’,您未經思量,随口便說我與蜀商飲酒作樂,可有證據?”

蕭婉雲打量了一番蘇卿妤,道:“這還需要證據?我聽說你會跳舞,又天生長了一張會勾引男人的臉,你們蘇家為什麽能當第一富商,難不成沒做過見不得人的勾當?”

蘇卿妤道:“這麽說您就是沒有證據了,沒有證據随意污蔑別人,是為不賢,您方才又聽聞蜀商愛喝酒,可見過他們真的喝酒?或又是二姑娘您陪着他們喝過酒,所以敢如此篤定?”

蕭婉雲乃大将軍之女,自诩出身高貴,她趕緊道:“我不賢德?論身份論家世,都該是你們下三濫的商人不賢!我堂堂鎮國大将軍的千金,怎會和你們這些不賢之人喝過酒?”

蘇卿妤道:“原來沒有同他們喝過酒,既然您沒有喝過,便是道聽途說,子曰:‘道聽而塗說,德之棄也。’想不到尚書之女不僅不賢,還是個失德之人!”

蕭婉雲沒想到蘇卿妤身為商賈之女敢如此嚣張!

蘇卿妤過去是個人盡皆知的大傻子,她如今被一個傻丫頭這般辱罵,心內氣急敗壞,

她道:“你是何東西,竟敢與我較量,你爹與你不過是上不得臺面的賤民,簡直放肆至極!”

蘇卿妤一步步将蕭婉雲逼到牆角,道:

“我身為商賈之女,讀書甚少,不懂‘放肆’是何意思,只曉得我蘇家雖做生意,但做的是本本分分的生意,

亦知‘君子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民女不陪酒,就好似您身為官家之女四處陪人酒一樣,都是不足為奇的事,您今兒個陪這些大人喝一杯,明個兒再陪那些大人喝一杯,有道是:‘将相多尚公主;王侯亦娶後族;故無妾媵;習以為常。’人家娶老婆娶的習以為常,您陪酒陪的也習以為常,真是妙哉!”

“好!”

蕭林拼命給蘇卿妤鼓掌,覺着蘇卿妤一番話說的實在是好極了。

蕭婉雲被蘇卿妤氣的渾身發抖,她指着蘇卿妤的鼻子道:“你過去是個傻子!你不可能說出來這些話!你說,是教你的?又是誰讓你變聰明的?說!”

蘇卿妤下意識看了褚以恒一眼,又收回目光道:“我不記得他是誰,但我記得他教過我,做人做事要講道理,但對于不講道理的人,自然也不必客氣!”

蘇卿妤說完,不等蕭婉雲反應,拉着蘇碧霄就走。

蘇碧霄小聲提醒蘇卿妤道:“毅王殿下剛剛挺護着你的,你要不要同他打聲招呼再走?”

蘇卿妤方才正在氣頭上,倒是将這件事給忘了。

雖說之前在狀元廟,她和褚以恒鬧得挺不愉快,但今日褚以恒不僅保護她不被兔子精傷害,而方才蕭婉雲羞辱她時,她也看得很清楚,褚以恒想為她出氣。

也不知為什麽,蘇卿妤心內一點兒也不讨厭褚以恒了,好像褚以恒只要一對她好,她就會忘了褚以恒對她的不好。

蘇卿妤腦海中又想起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

“縱然你欺我瞞我讓我将你忘了,可沒關系,反正我那麽喜歡你,下一世你只要又稍微對我好一些,我就不會再生你的氣,就會把你想起來的!”

蘇卿妤心內一陣疑惑。

是誰?她這話是對誰說的?是褚以恒嗎?

褚以恒見蘇卿妤這幅模樣,生怕她想起什麽,他們前生的事情,蘇卿妤不想起最好。

“七姑娘要走?可你還沒有向我表妹道歉。”褚以恒道。

蕭婉雲瞬時從牆角站起來,難以置信的看着褚以恒。

蘇卿妤同樣蒙了,褚以恒讓她給蕭婉雲道歉?她為什麽要給蕭婉雲道歉?

褚以恒道:“蕭婉雲污人清白,确實可惡至極,本王罰她閉門思過半月,而蘇家七姑娘身為商賈之女,身份低微,卻不知天高地厚,我表妹再不濟也是蕭家的人,你将她辱罵的顏面盡失,也就是将我舅父辱罵的顏面盡失,你分不清楚尊卑貴賤,也罰你閉門思過半個月!”

蘇卿妤眼眶頓時通紅,褚以恒明知是她受了委屈,明知孰是孰非,言辭間卻處處維護蕭婉雲,處處踐踏她的尊嚴!

她怔怔的看着褚以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婉雲做夢也沒想到褚以恒會幫着她說話,一下來了勁兒。

她心內狂喜,但仍然恭順的道:“表哥英明,我認罰!蘇姑娘雖然出口傷人,但我畢竟是咱們蕭家的女兒,有的是心胸和氣度,不會和蘇姑娘這樣沒教養的小門小戶計較的。”

蘇卿妤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她不想再和蕭婉雲争辯什麽,只對褚以恒道:“民女無錯,不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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