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渡魂
回了段寧的廂房,去見她一動不動,雙目沒什麽神采,似是感覺到他的回來,讷讷的到了句:“沐風,我似乎知道了我為何會生病。”說罷,已是兩行清淚,滿是委屈,“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當真那般寶貝莊紅梅嗎?”
藍沐風執水杯的手微顫,灑落了幾滴茶水。又聽她道:“為何他要如此對我?莊紅梅不是他的徒兒嗎,他二人又怎能在一起呢?沐風,為什麽呀?”
一時間靜寂無聲,藍沐風也不知要說些什麽才可安慰段寧。私心裏,他是想段寧能牽住任嘉允,這樣他也有機會跟莊紅梅在一起了。可他也知道,莊紅梅心裏頭藏着的是任嘉允,他亦不想讓她傷心,更不想段寧因此傷害她。
“若是你對他好些,處處為他着想,或許他會對你青睐有加。可是寧寧,你知道任嘉允他喜歡的是紅梅姑娘,你何苦再去叨擾二人。不如讓師父幫你看一看別的男子,定也會有你喜歡的一個。”
段寧搖了搖頭,擦了擦淚,笑道:“無礙,沐風。任嘉允不喜歡我,我也會讓他喜歡我的。他與莊紅梅是師徒,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他二人一定不會在一起的,我保證。”
如此躊躇滿志,藍沐風不忍心駁回她的話,只道:“日後切莫糊塗行事,可記住了。”段寧收了叮囑,又如雷雨過後,雨過天晴。
莫約過了一個時辰,段青衣将比武之後的事情從頭到尾都過了一遍,稍稍理出些頭緒來。未久,遣家丁前往悅來客棧,道是無論如何都要将任嘉允請到段府,哪怕是綁,也是要綁到段家莊的。
家丁到悅來客棧時見到的只有客棧掌櫃姜海,他道:“掌櫃的,勞煩與任嘉允任公子說一聲,段莊主想與他見一面,還請任公子務必賞光。”
“對不住,我家公子不在這裏。”
姜海這番拒絕直接不留情面,家丁皺了皺眉頭,又虛笑着道:“不知任公子現在何處,可否容小的當面問一聲任公子?”
姜海也不猶豫,果斷的否決。
段青衣早就料到不會輕易請到任嘉允,是以讓他帶了幾個有些身手的仆人在身邊。現下,這家丁一個眼神,這些人便強行進去後院。姜海雖是有些功夫,但人單力薄,也是于事無補。客人因着這些人的鬧事都驚慌失措的離開了,一時間,客棧裏雞飛狗跳。
而此時在院子裏的是正在練習金蠶絲的莊紅梅,她察覺出有人闖進來,立時将剛順手的金蠶絲學以致用。細長的金絲抽了出去,打在其中一個人身上,沁出猩紅的血珠。莊紅梅冷冷地笑了一聲,睨眼看着衆人,收了金絲線,道:“你們是什麽人?”
為首的那人俯首作揖,道:“莊姑娘,實在不好意思,是我的人沒有禮數,還請莊姑娘見諒。此番前來,我等是想代替段莊主請任嘉允公子到我們段家莊坐一坐,我們莊主有話想與任公子說幾句話。”
莊紅梅挑了挑眉,道:“他不在。”
家丁又蹙起雙眉,思索片刻,笑道:“那就有勞姑娘随我們一同走一遭吧,我們莊主有些話想與姑娘談談,不知莊姑娘可否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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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說不想賞光,不知段莊主開不開心?”
說話聲打擾了樓輕月與陌振南二人,二人聞聲紛紛從房中出來,一見這陣勢皆吓了一跳。樓輕月走到莊紅梅的身旁,擔憂道:“紅梅,這是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大事,不過是段莊主想請嘉允去喝一杯。”頓了頓,又道:“可惜,嘉允不在此處,他們便想将我請過去坐一坐,也不知段莊主的這杯茶我喝得喝不得。”
“莊姑娘自然是喝得的,請吧。”
莊紅梅默然的轉過身去,“也可惜,我不想喝。”
請人都這般難,若是請不了人回去,想必莊主會責罰自己。家丁思量些許,給帶過來的幾人一個眼神,與莊紅梅道:“這杯茶,莊姑娘是非喝不可了。”
也不知是莊紅梅太有自信,還是她念着陌振南等人不會袖手旁觀,竟是對此話裝作未聽聞,信步往回走。段家莊的人紛紛沖了上去,被姜海攔住了一個,樓輕月也纏住了其中兩人。陌振南原本不想多管,但見樓輕月動起手來,為護她的安全,便幫襯着對付起這群人。
剩下的一些人正好都湧在莊紅梅的身邊,方要動手,卻聽她道:“如此大動幹戈,看來我是必然要走一趟了。”
這些人的臉上都堆着笑,莊紅梅卻是知道,此行兇險異常。想來段寧應是醒了,段青衣知曉了後果,想為女兒算賬吧。眉稍染了幾分寒氣,随着領路的那人一道出了去。姜海知道自己是攔不住這些人的,一心想着還是盡快通知公子。
樓輕月還想再做些努力,卻被陌振南一手拉了回來,“這些人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帶來的或許不止這麽多。我們再想別的法子,或者段莊主真的只是想找莊姑娘說說話而已,你不要太過擔心。”
姜海瞥了眼陌振南,打算将這番話完完本本的告知公子。
猛地一聽,這是萬全之策,可細細回味一番便能理出他“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意思。
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莊紅梅終于見到了段家莊。
平直的唇線淺淺上揚了一些,冷冷的笑意挂在嘴角。牌匾上的段家莊三字泛着金色的光芒,可謂是氣派非凡,無可比拟。
家丁将莊紅梅領到客房,遣丫鬟給她送一杯茶來。莊紅梅嗅了嗅茶香,緩緩地放下杯子,等段青衣過來。家丁趁着這個時間與段青衣複命,道:“莊主,任嘉允不在悅來客棧,屬下私自做主,将莊紅梅帶了過來,還請莊主恕罪。”
“任嘉允不在?”段青衣笑得有些肆虐,點了點頭,“你下去吧。”
段青衣又坐了會兒才走過去,莊紅梅只淡淡的坐着,也不急。待段青衣見到莊紅梅時,和藹的笑了幾聲,道:“讓紅梅姑娘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家事繁忙,耽擱些時間,還請莊姑娘見諒。”
“無礙。只是不知段莊主有何要事,一定要請嘉允走一趟?”
“這茶不錯,莊姑娘可以嘗一嘗。”岔開了話題,撇了撇茶葉,見莊紅梅淡定如斯,也有幾分欣賞。二人就這般僵持了一些時候,段青衣拾起和藹的笑,道:“不知道莊姑娘有沒有聽聞九年前的奪玉慘案。老夫聽聞,當年的這件案子極為轟動,那些人下手無情,不知殺害了多少無辜的生命。”
說罷,無奈的嘆氣。這一聲長嘆,直聽得莊紅梅心中憤懑不已,面子上卻是雲淡風輕,“那時候我還小,對這事沒多少了解。如今聽段莊主這麽一說,總覺心驚肉跳,不知那些人會不會做夢夢到冤魂索命。”
段青衣默哀着臉,“莊姑娘說的是啊,這些人會不得安生的。”
“段莊主能如此想便好了。”莊紅梅學着任嘉允氣定神閑的模樣,挑眉,問道:“段莊主今日欲請嘉允來,莫非就是為了此事?”
“啊,莊姑娘倒是提醒了我。據聞任公子對茶道頗有造詣,老夫便想請任公子品一品這茶。”順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這茶葉是老夫特意派人從京都采購來的,賣茶的那人直誇這是好茶,老夫沒什麽研究,所以想請任公子幫老夫看一看。誰知這麽不湊巧,任公子居然沒有時間,真是可惜。”
“是段莊主擡愛了,這茶重要的是喝的人的心意,而非茶葉本身。”
似是深深地體會了話裏的玄機,段青衣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連連颔首,直誇莊紅梅說的好,說的在理。莊紅梅的淡淡的笑了笑,道:“既然沒有別的事情,晚輩就先行離開了。段莊主,告辭。”
段青衣含笑颔首,“莊姑娘慢走,路上小心。”
頓了頓,如自言自語般道:“啊,好像聽聞當年奪玉慘案當中有一個叫鐘向霖的,他不是蒼山派的掌門人?”
莊紅梅身形一滞,立時又恢複了原樣。若不是段青衣特意盯着她看,根本瞧不出她的情緒。雖不是任嘉允親自前來,可目前看來,似乎莊紅梅前來比任嘉允前來更加有用。遂,與屬下道:“先派幾個人去探一探,放開拳腳,別露了身份。”
那人領了旨意便退了下去。
走在小徑上,一路洋洋灑灑的葉揚毛絮飛下來,擾的莊紅梅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忽聽後頭有人換了聲“紅梅”,她停了步子,循聲望過去。藍沐風逆着陽光走過來,她靜靜地看着,有一瞬的晃眼。想來雖是不喜歡段寧,不過他與段寧也不是同一類人,對他便也沒什麽壞感了。是以,莊紅梅對他露了個笑顏,如昙花。
難得見到如此歡顏,藍沐風怔愣許久才回過神兒來,也對她露了幾分笑,“紅梅姑娘,好久不見。”
“前幾天才見過。”
藍沐風尴尬的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複又問:“不知紅梅姑娘此番來段家莊所為何事?怎不見任公子陪在你左右?”
“所為何事?不如問你師父吧。”
話音方落,莊紅梅就轉身回了悅來客棧。藍沐風本想留她一道用膳,卻不知如何開口,猶疑的空檔,已不見了莊紅梅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