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一次牽手
“我燕家與左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左家要在平康坊裏如何折騰也與我燕家無關,我為何要為了你們這些素不相識的人累得燕家與左家交惡?”
別說,這花月閣裏的男男女女姿色氣質皆是不錯,融洽和諧的氣氛也與其他家的攀比尖銳不同,擁有這般優勢,怎的就落魄到縮在平康坊的角落裏一貧如洗了呢?
青玦看着神色莫辨的燕秋爾,咬咬牙說道:“可賤奴聽說……燕家近日已與左家是針鋒相對了不是嗎?”
青玦原本就是個淡薄之人,孩提時的經歷讓青玦的心中再無期盼,連自己的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又怎會在意其他事情?他便是在生無可戀的狀态下被人賣進了花月閣。
原想着早死晚死都無所謂,多活一天也只是多受一天的折磨而已,可花月閣的哥哥姐姐們卻是無論他怎麽說都不肯袖手旁觀,知他對什麽都不在意,便日夜陪着他,就連他接待恩客的時候也是時刻關注着,甚至為了他而對将他折騰到奄奄一息的恩客惡言相向。他初到花月閣的那幾年,不知有多少金主被趕出大門,甚至還上了花月閣的黑名單,再不準踏入花月閣一步。
人心都是肉長的,哪怕被誰冰涼了,也能再讓人捂熱了,青玦便是在這年複一年的關愛中有了人樣兒,只不過卻還是那副清冷的模樣,那氣質與平康坊極不相符,卻又對平康坊的恩客們來說是一種誘惑。
可縱使有一個青玦,花月閣原本就清冷的生意也還是更加清冷了,青玦的哥哥姐姐們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幾個也過了風華正茂的年紀,早年的那些恩客們便逐漸忘卻了花月閣,花月閣沒什麽名聲,亦沒什麽名揚平康坊的美人,故而也引不來新的恩客。
兩年前,花月閣的原東家不堪花月閣入不敷出,決定将花月閣售出,那個時候,是青玦與留下的哥哥姐姐們湊了錢,将花月閣買了下來,可沒了東家,花月閣的生意更是一落再落,只能勉強維持生計,連買新人的錢都沒有了。
禍不單行,如今又傳出了左家購地的消息。左家在商賈之間的風評素來不好,常安城中有名望的商賈都說左家只會巴結權貴,是為商賈所不齒的。而那些所謂的權貴是如何的惡劣不堪,青玦早就已經體會過了,如今怎能不擔憂這一屋子兄弟姐妹的将來?
好不容易從清平樂坊那兒打聽到了燕家五郎君的事情,青玦又怎麽能放棄這次機會?他這半生都過得無欲無求,花月閣是他唯一的欲求,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要保住花月閣!
聽了青玦的話,燕秋爾微微有些詫異:“你叫什麽名字?”皇帝派人出使回纥一事可謂是朝廷機密,他一個青樓小倌是從哪兒知道的?
“賤奴青玦。”
“青玦?玉玦的玦?”
“正是。”
燕秋爾輕笑一聲,道:“倒是個好名字,亦合得上你的氣質。你方才說我燕家已與左家針鋒相對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賤奴是從相熟的恩客那裏知道的。”停頓了一下,青玦繼續說道,“平康坊裏,幸運如清平樂坊,有靠山,且能日進鬥金,那裏的人便只要想着如何取悅恩客讓恩客掏錢就好,可不幸如我們,既沒有靠山,也沒有收入,若不能從僅有的恩客那裏探聽到用得上的消息,是很難在平康坊內占有一席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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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客?果然是美人枕邊兒無秘事啊,他是不是應該提醒秦九提防着某些口風不嚴的朝臣?
不過會打探消息這個能力好啊,可惜他有些不太喜歡青玦的性子,這人瞧着也有二十七八了,足比他大了十幾歲,而且還是平康坊裏的,可他是該用清高來形容這人呢,還是該用不谙世事來形容他?總覺得青玦說話少了幾分掂量,莽撞了些。難道有男人偏好這口?可他沒這個愛好啊!
燕秋爾的眼珠子又轉了轉,盤算一番之後開口道:“你們的難處我已經知道了,可我仍舊未找到說服自己幫助你們的理由。”
花月閣裏的衆人一聽這話,心中便是一涼。
青玦更是慌了,急忙扯住燕秋爾的衣擺,急得快哭出來了:“小郎君!小郎君,賤奴求您了!您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燕家乃是常安第一商,買一間青樓所用的錢對燕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您就行行好,當做日行一善吧!”
“日行一善?”燕秋爾扯回自己的衣擺,睨了青玦一眼,冷聲道,“你當我燕家是開善堂的嗎?我燕家是商人,敞開門來做生意,有買有賣,追求的是利潤。且不說你這青樓日後能否盈利,我燕家是從不做這門生意的,不然這平康坊裏也不可能至今都沒有燕家的店面,你要我如何說服我家家主收購一家入不敷出的青樓?”
“不用很多錢的!真的不用很多錢的!就、就小郎君錢袋裏的那些……不不不,一半!一半我就賣!岚風,去我房裏将地契和所有人的賣身契都拿出來!”青玦失态地高喊一聲,人群立刻有一個少年轉身跑到後院去了。
燕秋爾微微蹙眉。這一半的價錢不是重點,重點是青玦為何将他當成了心善之人啊?青玦憑什麽以為他會當這個冤大頭扔一把錢打水漂?他看起來面善嗎?面善之人就會做絲毫不得益的事情?他都引導到這個份兒上了,這青玦好歹也跟他說說花月閣的好啊!
燕秋爾哂笑道:“一半?這錢袋裏的錢雖是我的,可若左家想要這塊地,要去找的可是燕家,你這是要我瞞着家主先斬後奏?你是只想着給你的花月閣找個靠山了,卻是将之後難辦的事都推給我了?我這一半的錢也是錢,用來買幾盒糕點還能填飽肚子,何苦做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青玦愕然,仔細一想才發覺确實是這麽回事兒,他只當富貴人家有錢,看他們整日流連于平康坊中一擲千金,想必也不會在意花點兒小錢買一間鋪子,可他卻忘了,左家再不受同行待見也是皇商,背後有皇家,而尋常的商賈就算再有錢,也只是商賈而已。
想明白了這一點,青玦像是被抽幹了渾身上下的力氣一樣,癱坐在地。
周圍的人雖沒想到青玦所想的那一點,但是他們是最擅長察言觀色的,單是看燕秋爾的表情,他們便知道他們的期望落空了,年紀小的立刻就哭了出來,而年紀大的則聚集在青玦的周圍,說着寬慰的話。
怕自己一個心軟就立刻将事情應承下來,或是因為某種觸動而将自己的真實想法表露在臉上,燕秋爾趕忙起身,道:“我很抱歉,這件事情我燕家不會插手。”
并非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按部就班地去做,有的時候稍微緩一緩會有更好的效果,便讓那青玦急上半日吧。何況那青玦既然是來找的他而非燕生,那就是希望他能幫忙,那他何必以燕家五郎君的身份去購下花月閣?
燕秋爾轉身出門,若有人能仔細看一看燕秋爾的背影,定會發現他離開的速度已經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跑出花月閣的門,晃晃悠悠地出了平康坊,燕秋爾一邊走一邊思考着該如何讓花月閣起死回生,這一點很重要。
如今的花月閣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價值,反倒是阻了左家的路會招惹麻煩,弊大于利,他不想為了沒有價值的東西花了錢又惹得一身腥。可若能想出讓花月閣起死回生的辦法,那便是利大于弊,就是阻了左家的路也未嘗不可,他又不是沒有辦法對付左家。
“燕秋爾!”
沒走出平康坊多遠,燕秋爾就聽到有人用低沉中夾雜着一點點憤怒的聲音喊他,而這聲音還挺熟悉。
燕秋爾調整了一下表情,轉身笑看來人:“阿爹、肖管事,兩位要去平康坊?”
奇了怪了,怎麽他每次去平康坊都能被燕生抓包?
肖何一愣,轉頭看了看不遠處平康坊的西門,突然笑出了聲。這五郎君的心思還真是轉得快,明明就是他自個兒剛從平康坊裏出來,此時見到主君竟還先倒打主君一耙。不過也确實挺像那麽回事兒的,誰讓主君從東市出來了不騎馬、不坐馬車,非要步行,結果就拐到了平康坊這邊兒,在別人看來可不就像是要去平康坊的樣子?
事到如今,燕生也差不多摸透了燕秋爾心裏的那些個彎彎道道,故而此時直接無視了燕秋爾的誣陷,冷聲問道:“你進去做什麽了?”
“進去?去哪兒啊?”燕秋爾一臉困惑地看着燕生。
五郎還跟他裝傻?燕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只瞪了燕秋爾一眼:“大白天的,你去平康坊做什麽?是嫌棄我燕家的名聲太好了?”
“平康坊?”燕秋爾故作疑惑地扭頭看了看身後,然後驚叫一聲,“哎呀!我怎麽走到這兒來了呢?從林府回來之後就去東市逛了逛,現在正想要回家呢,怎的就走到這兒來了呢?”燕秋爾又是蹙眉又是撓頭的,裝得像模像樣。
燕生一巴掌拍在了燕秋爾的後腦勺上,聽得“啪”的一聲響之後,心裏才算是舒爽了些。五郎這逆子,整天變着法兒地唬弄他!
“哎呦!阿爹怎麽打人啊?這要是打得癡傻了可怎麽辦啊?”燕秋爾抱着後腦勺瞪着燕生抱怨道。
燕生冷哼一聲,道:“癡傻了好!你癡傻了,我就省心了!……去林府做什麽了?”
“怎麽?梁管事沒跟您說嗎?”燕秋爾揉着被打疼的後腦勺,龇牙咧嘴道。
“梁成?上元節的時候他會一直在府裏,我還沒見着他。”是他打得太狠了?怎麽瞧五郎好像很疼的樣子?燕生抿嘴,而後伸手将燕秋爾拉到身邊,拽下燕秋爾的手,用自己的大手蓋住了燕秋爾的後腦勺,輕輕揉了起來。
肖何眨了眨眼。托五郎君的福,他們主君真是越來越溫柔了。
有人代勞,燕秋爾就放下了手,配合着燕生的腳步向前走:“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二姐今兒早上送了一盆那蘭提花,我便轉交給九哥了,讓他去看看興慶宮裏那盆那蘭提花是否安好。”
燕秋爾只說了一句話,燕生的思緒卻是百轉千回,瞬息之間便拐了八百個彎,而後說道:“趙婕妤想要借此機會打壓皇後?”
“嗯?”
燕秋爾一愣,心知燕生是根據他所說的話做出的猜想,于是便将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回想了一遍,而後再将整件事情的利害關系捋順一遍,這才發現自己剛得到花時竟少算了後宮争鬥這一環,不過倒也無妨,那些個事情就交給秦九和林謙去想吧。
于是燕秋爾聳聳肩,繼續說道:“誰知道呢,反正這事兒是交給九哥了。”
五郎這九哥九哥地喊着挺順口啊!燕生揉着燕秋爾後腦勺的手稍稍大力了些。
“嘶!疼!”燕秋爾吃痛,猛地躲開。
“北去回纥一事差不多該定下了,這幾日少出門。”燕生又将燕秋爾拉到自己身邊,并肩行走。
燕生雖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但跟在後頭的肖何可看得清楚,他們家主君這姿态是在保護五郎君。也是,他們燕家突然莫名其妙地搶下左家嘴邊兒的一塊肉,左家怎麽會默不作聲?
聽到這話,燕秋爾眉梢輕挑,吊起眼睛睨着燕生問道:“阿爹這麽有把握?”
若他們沒有贏面,左家便不會對他們出手,何來小心謹慎一說?燕生既提醒他少出門,是不是就說明這件事已有定論了?
“此乃國事,聖人會選用最合适的人。”
面聖之前,燕生的确是心中沒譜,可進宮面聖之後,燕生便有八成把握了。原本是擔心皇帝偏袒太子,會借此機會再用左家為太子造勢,可實際見過面之後,燕生覺得皇帝對太子的寵愛和偏袒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嚴重,尤其此時事關重大,皇帝不會容許有絲毫差池。
論及行商,天岚國之中還有比他們燕家更适合的嗎?燕生這麽說那便是給了他肯定的答複。于是燕秋爾接着問道:“讓四哥去?”
燕生偏頭看着燕秋爾,道:“嗯,四郎是最适合走這一趟的。”
“哦。”燕秋爾點點頭,暗自決定回去之後要将記憶中的這次事件好好回想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麽是特別需要提醒燕征的。
燕生瞟了燕秋爾一眼。這小子整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怎麽不好好擔心一下他這個做阿爹的?燕家最辛苦的人就是他好嗎?這沒良心的小子!
燕生正腹诽着,燕秋爾就突然仰頭看着燕生說道:“阿爹吃過午飯了嗎?”
“……沒。”算這小子有良心。燕生的表情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然後立刻別過頭去,暗道他們家五郎是會讀心還是怎麽着,怎麽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呢?
“那我們快點兒走,回去還能好好吃頓飯。阿爹下午不還要去西市巡鋪子嗎?”說着,燕秋爾就牽住了燕生的手,拉着燕生快步回府。
燕秋爾的手掌大多時候都是微涼的,此時與燕生的掌心重合,那微涼的溫度一點點滲透皮膚盡數傳遞給燕生,又與燕生的體溫混合,交融。燕生雖與燕秋爾親密,可還是第一次肌膚相貼體溫相融,這種感覺很奇妙,似是欣喜,又似是安心。燕生對這種感覺感到困惑,卻并不排斥。小心翼翼地反握住燕秋爾的手,燕生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戌時,夜禁的時間早已過了,常安城裏卻依舊熱鬧非凡,只因今日是上元節,是一年之中少有的沒有夜禁的日子。而與外邊的熱鬧相比,燕府裏則冷清得多,燕生與衆郎君依舊在店鋪裏忙活着,娘子們也都在随從的陪伴下外出游玩,如此一來,燕府裏的人也就去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都因為忙碌了一天而各自休息去了。
燕秋爾站在世安苑的房頂上,臉上帶着一張黑色的半臉面具,面具遮擋着他的半邊臉,将那顆淚痣也藏在了底下。帶着人們心願的孔明燈不時從地面升起,飄至空中,而後飄飄蕩蕩地向着更高更遠的地方飛去。
今夜是上元節三日之中最熱鬧的時候,也是燕家最忙的時候,卻是他最自由的時間。
燕秋爾轉頭向北望,燈火最為明亮的地方是西市,今天晚上燕生與燕齊、燕元守在那裏。而與西市遙遙相對的東市裏則有燕新堂和燕征坐鎮,燕浮生和燕思仁則帶着一群弟妹出去玩了,梁成和唐碩今夜的任務便是保護這一群小不點兒。這常安城裏最熱鬧的幾處地方之中,唯獨平康坊裏沒有燕家人。
天時,地利,而那人和便是白日裏特地尋他卻被他打擊了的青玦。
燕秋爾提氣縱身,一頭紮進茫茫的夜色之中,踏磚踩瓦,最後停在了花月閣的房頂。
燕秋爾四下張望,就看到這平康坊裏的熱鬧與努力,可唯獨他腳下的這塊地方沒有人聲鼎沸,沒有卯足了勁兒地攬客叫喊,用來做生意的前樓裏漆黑一片,只有後院裏燃着幾點燈火。
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嗎?
明目張膽地落在花月閣的後院裏,燕秋爾腳還沒站穩,就看見了正獨自坐在院子裏的青玦。
“什麽人?!”青玦被燕秋爾的黑色面具吓了一跳,以為是歹人夜襲,正要感嘆時運不濟,卻見對面的人摘下了面具,那精致的面孔可不就是白日裏見過的那位燕家五郎君嘛!“小郎君?”
“身為男子,你也太容易受到驚吓了吧?這面具很可怕嗎?”燕秋爾微微一笑,将那面具丢給了青玦。
青玦伸手接住面具,面色不豫地看着燕秋爾道:“小郎君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談筆生意。”燕秋爾大搖大擺地走到青玦方才坐着的石桌旁,衣袍一撩,便坐在了石桌旁的石凳上。
“生意?青玦不記得我與小郎君之間還有什麽生意可談。”青玦冷哼一聲,還是坐在了燕秋爾的對面。
“呵!怎的不自稱賤奴了?”
青玦被燕秋爾的一句調侃窘得臉色緋紅。
“我瞧着你們大門緊閉,難得今夜是個賺錢的大好時機,怎麽不開門迎客?”
青玦的臉色很快便恢複正常,冷聲回答燕秋爾的問題道:“已經到了如今這步田地,多一天少一天又如何?”
燕秋爾輕笑一聲:“怎麽?不管你那些弟弟妹妹了?就随便他們被左家賣到什麽地方去嗎?”
“我怎麽可能不管!”燕秋爾的話刺激到了青玦,青玦騰地站起來,瞪着燕秋爾怒道。
“哦?是嗎?可為何我沒看出你有要努力的意思?”燕秋爾擡眼看着青玦,冷笑,“今日從你這兒出去之後,我便打聽了一下花月閣的事情,你們這幾年來的經歷我也大抵有數,可我想問問你,你除了湊了錢将這花月閣買下以外,還替花月閣做了什麽?你有想過該如何招攬生意嗎?你有想過該如何讓花月閣與衆不同嗎?你有想過該如何讓花月閣一鳴驚人嗎?你口口聲聲說要為了花月閣裏的其他人留一處容身之處,可你有想過這地方該如何留嗎?你有想過該如何讓他們的未來更順遂嗎?
當身份從小倌變成花月閣的所有者,你有好好思考過嗎?你收購了花月閣難道不是怕丢了自己的栖身之所嗎?明明就什麽努力都沒有做過,卻一副走投無路的樣子向別人央求幫助?我有錢又如何?我有錢關你何事?你的走投無路又關我何事?你該不會以為我年紀小所以好欺吧?”
“我……”青玦被燕秋爾一連串的問句問得有幾分惱羞成怒,而燕秋爾的最後一個問題更是說中了他的想法,讓青玦心虛得連脾氣都發不出來。
“呵!還真被我說中了啊。”燕秋爾沖天翻了個白眼。原來他不是看着面善,是看着天真無邪是吧?“我就說這常安城中那麽多的商人,我燕家又那麽多郎君,你為何獨獨挑中了只會揮霍卻沒有實權的我,原來如此。你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