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少年.敘舊

“我沒有, 中也。”

太宰治想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把小蛞蝓當做工具,然而他先前所做出的舉動卻沒有絲毫的說服力, 此刻他哪怕反對一句都是那麽的蒼白空洞。

然而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買, 無論心裏是多麽的焦灼與懊悔,太宰治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只能先放棄這個話題。

說實話, 被太宰治那雙如漆如墨的眼眸注視着的時候真的會有極大的壓力,尤其此人一言不發的時候,你一點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中原中也并沒有後悔說出自己的想法, 盡管這大大有悖于下屬嚴格服從首領的規定, 一個好的幹部, 應當是心甘情願地去充當上司手中最鋒利的工具。

但是中原中也心裏的驕傲不允許他是充當這樣的工具, 倘若是讓他赴湯蹈火與厲害百倍的敵人交手,就算獲勝的幾率渺茫, 他也半點意見都沒有。

這裏是背光處,他們兩個被牆壁的陰影籠罩在一起,此刻有些過于近的姿勢讓旁人看起來恐怕會猜想他們十分親密,然而太宰治可以從中原中也的藍眸中清楚看到那一層厚厚的蔽障。

緊繃起來的身體因為過于緊張而微微弓起, 太宰治當然知道這是中原中也最易于發力的狀态, 赭發少年沒有要退一步的意思,好像就是倔強着要把這件事一下子解決掉。

可這又怎麽可能是一下子就能說清楚的事情,更何況太宰治一點都不想按照小蛞蝓的想法解決掉這件事情。

過于凝重的氛圍仿佛把這一片的氧氣都擠走了, 讓人覺得呼吸艱澀。

我可真卑劣啊,太宰治無辜地垂下眼眸想着。

他松開了勾住choker的手指慢慢地垂落到腿邊, 另一只手平攤開抵在赭發少年的胸口, 本就蒼白的臉頰驟然變得慘白到幾近透明, 呼吸也急促了起來,似是承受不住額頭落到了中原中也的肩膀上。

沒錯,太宰治在裝可憐。

他悶哼了一聲,脊背彎起一個脆弱的弧度,牙關咬得緊緊的,寬大的衣服穿在身上越發顯得整個人過于瘦削脆弱。

就算是天大的火氣也被這一幕澆滅了,黑發首領的表情痛苦萬分,臉頰上已經有冷汗沁了出來,嘴唇抖動着卻說不出話,一舉一動都訴說着主人的不對勁。

“——太宰!”中原中也先急急地喊了一聲,然後噤了聲,他半摟住已經開始站立不穩的太宰治,皺着眉動作輕柔地讓他靠坐在牆邊,“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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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首領的手掌捂在腹部,汗水順着曲線優美的下颚一滴一滴砸在胸口的衣服上,強忍住沒有痛呼出聲,但是劇烈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的真實狀态。

中原中也肯定了,他又用手撐起太宰治的腰部給他調整了一個不費力的姿勢,眸子裏的冷色逐漸沸騰起來,“你受傷了。”

他凝視着太宰治捂住的位置,那裏除了被襯衫遮擋着,裏面還有一層厚厚的繃帶,光從外面看肯定看不出什麽,但是中原中也還執拗地這麽做。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傷口,嚴重不嚴重,中原中也不敢貿然移動太宰治,只能生着不知名的悶氣半蹲着,仍保持着皺着眉頭的表情。

太宰治用着氣如游絲的聲音,乍一看起來真的像是受了重傷命不久矣的模樣,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安撫道,“不是什麽大傷,只是來之前處理事情操之過急了,不小心中了一槍。”

有研究證明,這個時候回答“沒有受重傷”比直接回答“受了重傷”會更讓人産生恻隐之心,效果更好一點會讓讓人忘記剛才的矛盾。

這一招屢試不爽,別的清楚他性格的人一眼就能看透他是在假裝,然而這個小蛞蝓每次都非常給面子地相信了,明明已經上當受騙了許多次。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更擔心了。

不時傳來的咳嗽聲,像是一臺廢舊的鼓風機在努力工作時發出的呲喇刺耳的聲音,讓中原中也馬上就聯想到了死亡與消逝,這兩個詞語都不是什麽令人高興的。

幾乎是一瞬間,中原中也就亂了手腳,他開始惱怒沒有盡了職責的下屬,竟然讓首領受了槍傷,“是傷口裂開了嗎?那些保護你的下屬都在幹什麽?”

但是更讓他惱怒的是,太宰治的傷實際上是因為他才來的,都是因為急着來到這裏把他帶回港口mafia,否則按照死青花魚的腦袋,根本不會讓自己疏忽到這種地步。

形狀漂亮的眼尾被怒火渲染得更加驚心動魄,中原中也狠狠地捶向地面,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先帶你回跡部家,讓他的家庭醫生幫你看看。”

太宰治的目的已經很完美的達成了,他就知道剛才那麽說的效果一定非常好,事實上效果的确很好,有點好的過頭了。

他怎、麽、可、能、會讓跡部景吾幫忙?開玩笑嗎?那個乳臭未幹的嚣張臭小鬼!

太宰治內心的小人已經火冒三丈了,他額頭的青筋歡快地跳動着,本來抿直的嘴唇瞬間耷拉了下來,聲音也被打擊的有氣無力的,“我不去!”

果然,他們就分開了一小段時間,這只頭腦簡單的小蛞蝓就被外人給勾走了,還想讓他過去受到那個跡部景吾的白眼,不可能的,這輩子不可能的!

殊不知這更顯痛苦的表現更加堅定了中原中也的想法,他以為太宰治是不相信對于他來說是陌生人的跡部景吾,于是擔保道,“跡部人很好,這一點你不用擔心的。”

我特麽是在擔心這些?

太宰治要被氣吐血了。

他透過發絲間的縫隙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中原中也,赭發少年那不加掩飾的信任映入了眼簾,非常純粹,不摻雜一絲一毫的勉強。

以前的這種眼神他只在尾崎紅葉還有赭發幹部的下屬身上才能看到,就算是他自己,也鮮少會得到中原中也這麽全心全意的信任,而跡部景吾就這麽輕易得到了?

太宰治承認,他醋了,他酸得發瘋,但是目前的情況又不容許他做一些別的,他面無表情地磨了磨牙,鳶色的瞳孔定定地望着地面。

“我沒事,我不去!”暫時達成了妥協。

縱使此刻太宰治表現的是如何的凄慘,他那身上港口mafia首領的氣質還是如影随形的,上位者的氣勢非常明顯地表達出他的不渝。

可是衆所周知,中原中也是一點都不怕的,他不甚溫柔地拽起了太宰治的一條胳膊搭在脖頸上,稍微用了點力氣就把他整個人拖了起來。

就這麽呆着也不是辦法,夏季太陽的威力不容小觑,傷口裂開也同樣不是小事。

太宰治順勢站了起來,但是身體依舊歪斜着大半靠在中原中也的身上,雖然沒有直接接觸,但是虛弱的他無力獨自走路,走動時臉頰不小心蹭到小蛞蝓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吧。

他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淡淡玫瑰花香,萦繞在赭發少年的周身,像是不經意間沾染到的,這更讓他心生不适。

盡管只是一面之緣,但是他還是聞得到跡部景吾身上的玫瑰花香。

中原中也倏得想起了一件讓他不開心的事,他沒有注意到太宰治心中的勾勾繞繞,唇角頓時噙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你那整天不離身的《完全自|殺手冊》怎麽不見了?”

“………”不太明白話題為什麽突然轉得這麽快,但是身體只能跟着中原中也的步伐前進,太宰治随口敷衍道,“你說這啊,經過我多年的研究,發現裏面的方法并不實用,拿着還浪費力氣。”

這話讓中原中也舒服了,雖然十之八|九不是真的理由,但是他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是嗎,我也覺得與其你哪天想要用那些不實用的方法,不如來找我,我很樂意效勞,一定能會包你放心滿意的。”

中原中也望了望他腹部的傷口意有所指地道,“所以你要是想要了,就完完全全地站在我面前,我一定讓你有非常不錯的體驗。”

這是在警告他了,但是後面的那一段話怎麽有種暧昧的感覺,太宰治心神蕩漾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把旖旎的想法收斂起來藏進了心裏。

他聽着這毫不客氣的一番話,一言一語中都透露着要送他走的意思,卻總是能解讀出不浮于表面的含義——他的命不屬于自己而是屬于小蛞蝓的,所以就連受傷也要經過他的允許。

這霸道得太可愛了吧,無論是對于誰來說這都是太過狂妄了,唯獨太宰治只感受到了滿足和喜悅。

“那以後就拜托中也了。”

太宰治輕笑出聲,如同孩子一般,在剛才起身後走的方向不是剛才的網球場他就不在關注其他的,只把心神放在了赭發幹部身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中原中也算着時間猜到跡部現在應該在休息室換衣服了。

中原中也承受了太宰治的多半重量,然而這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麽,他停到了休息室門口,透過玻璃影影綽綽看到了跡部的影子,擡起手敲了敲。

跡部景吾推開門望着明顯狀态不對的黑發少年,先不說此刻兩個人的姿勢,就說太宰鼻翼下方的傷口還有唇角的青紫就足以說明了他受到了什麽樣的對待,更別提那黑色大衣上的一層灰塵。

這是在地上滾了幾圈啊?

這樣的敘舊請務必再多來幾個,最好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這樣就不能糾纏赭發少年了。

跡部景吾挑了挑眉,他用毛巾擦幹臉頰上的汗水,磁性悅耳的聲音中充滿了幸災樂禍,他瞥了一眼形容凄慘的太宰治,“你們敘好舊了?可真夠過火的。”

從見到跡部景吾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僵立在原地的太宰治:可惡啊!!!

中原中也輕咳了一聲,他摸了摸鼻尖,“跡部,太宰……我的搭檔他身體不舒服,能不能請你的家庭醫生幫他看一下。”

太宰治:呆若木雞。

他哪來的槍傷?

——求問如何在沒有槍的情況下在腹部造出一個槍傷?在線等,挺急的!

——求問剛剛說出的謊言在準老婆和情敵面前敗露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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