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是仵作大哥他……”話說到一半,她猛地停下來,她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那姑娘是伏畫殺的,就因為一條小狗的死狀與那姑娘的死狀相似便斷定伏畫是殺人兇手,也太堂皇了。

“他怎麽了?”徐須淩皺起眉,“話怎麽說一半就停下了?”

“沒什麽。”宋驚塵搖搖頭,“只是我多想罷了。”

“你覺得仵作和屍體有關?”

“沒有。”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伏畫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系。

宋驚塵他們很快就回到了衙門。李四子那邊的速度也很快,他們訪遍移縣,但沒有發現哪家有女眷失蹤,所以可以初步判斷,草叢中的女屍并不是移縣人。待明兒,他們将會訪周邊的縣鎮,看看是不是鄰鎮、鄰縣的人。

“既然不是咱們移縣的,那便不用想那麽多了。”徐須淩坐在桌子前面,手提起一串洗的晶瑩的葡萄晃啊晃,“如果找不到家屬來認領,那麽咱們便将她埋了,讓她入土為安,也算是做一件好事吧。”

聽了這話,宋驚塵柳眉倒豎,問:“你不打算破這起案件了?”

“這不是野獸所為麽?”徐須淩皺眉,“天下那麽多野獸,我們怎麽能夠判斷出,到底是哪只野獸殺的啊?”

“這不是野獸所為的,一定是人殺的!”宋驚塵憤怒道,“這起案件,你絕對不可以如此草率了結了。”

“娘子,你不要這麽激動。”徐須淩搖搖頭,慢悠悠道:“仵作不是還沒有将最後的結果驗出來麽?等最後的結果出來了,我們再做打算如何?”

“這樣才像話。”宋驚塵黑着臉點了點頭,“我們現在要不要去調查調查?”

“李四子他們不是去了麽?”将一顆葡萄放到嘴裏,葡萄還沒有徹底熟透,酸得他直咂嘴,“再說了,那屍體又不是移縣人,按理來說,我們沒必要管那麽多的,将她好好葬了,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看到徐須淩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宋驚塵就來氣,一個縣令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怎麽又回到把她埋葬的話題上了?不是要先幫她找出兇手嗎?”一把将徐須淩手中的葡萄奪下來,她埋怨道,“別吃了,看到你一直在吃我就惱火!”

“娘子你也太霸道了,為夫怎麽吃葡萄也不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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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敲門聲突然響起。

徐須淩挑眉:“誰?”

“小的是仵作伏畫。”門外響起伏畫清冷的聲音,“大人,小的已經驗完屍體了,特來向您彙報結果。”

徐須淩看了眼宋驚塵,挑眉輕道:“娘子,你看驗屍報告出來了。”

宋驚塵沒有回答,徐須淩便對着門外說:“嗯,那便進來吧。”

門被推開,伏畫走了進來,他的神色很疲勞,眼皮底下有兩抹顯眼的淤青。

“昨天很晚才睡?”徐須淩問。

伏畫沒有回答,只道:“大人,驗屍報告出來了。”

“嗯。”徐須淩點點頭,“本大人已經知道了,直接說結果吧。”

“那傷口确實是野獸所為。”他輕輕道,“我在女屍身上發現了這些野獸的毛,初步推斷那應該是屬于豹子科的猛獸。”說完,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疊得正正方方的白布,遞給徐須淩。

徐須淩接過,一層層打開折疊的白布,那白布上确實有好幾根金黃的毛,那不屬于人類的。

“看樣子,确實是呢。”徐須淩擡起眼,饒有興趣地看着伏畫,“這樣本大人的一顆心也放下去了。唉,開始本大人還以為是謀殺呢,這樣衙門又要忙活起來了。”

“怎麽可能!”一邊的宋驚塵驚呼出聲。

“若夫人不信任小的判斷,可以請鄰縣的仵作來判斷。”伏畫淡淡道,聲音裏有掩飾不了的疲勞。

“不必了,本大人相信你。”宋驚塵正要說話,徐須淩出聲打斷她的話,将布包遞給她,道:“娘子,你也來看看這野獸的毛吧,現在證據确鑿,娘子,你還是不相信嗎?”

宋驚塵看了看那白布上金黃的毛,嘴巴張了張,最後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她不相信被野獸所殺這種荒唐事。可是伏畫卻口口聲聲說那姑娘是被野獸所殺,而且還有證據。她說是人殺的,可是她連毛的證據都拿不出來,即便她怎麽都不相信,怎麽都不認為是野獸殺的,可那又有什麽用?

“算了吧。”她只能這樣回答。

“嗯,如果再過幾天都沒有人來領,那麽本大人就做件善事,把那女屍埋葬了。”宋驚塵終于妥協,徐須淩也松了口氣。

“那小的就先下去了。”伏畫說。

“嗯。”徐須淩朝他揮了揮手:“去吧。”

又過了兩天,李四子他們訪便周邊鄰縣,可仍然沒有發現有哪家的女眷失蹤。

根據屍體處理流程,伏畫将女屍身上的東西都取下來後,均交給徐須淩處理,也許通過那女屍身上所攜帶的物品可以判斷出女屍的身份。

不過,徐須淩對這件事情并不上心,随便看了一眼之後就扔到了一邊不管事了。

徐須淩不上心,宋驚塵倒是上心地很,拿着女屍身上的手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大有不把手镯看出把戲不罷休的架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久了的緣故,她竟覺得這手镯眼熟地很。

“小姐。”翠兒端着餐盤走了進來,“到吃午膳的時間了。”

“現在不想吃。”宋驚塵盯着手镯頭也沒有擡。

“為什麽啊,不吃飯對身體不好的。”翠兒說,看着她手裏的手镯,好奇地問:“小姐,這手镯是從哪裏來的啊?是不是大人送給您的?”

“不是啦,是前兩天草叢裏那個女屍身上的。”

聽到女屍二字,翠兒一個激靈,後退了好幾步,嘴角直抽地看着宋驚塵,驚恐道:“屍體的東西,小姐你怎麽還拿着,不吉利啊,萬一冤氣纏上小姐您就不好了。”

“胡說什麽呢?”宋驚塵斥了她一聲。

“奴婢知錯了……”翠兒乖乖認錯,視線又落到那個手镯上,突然她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小姐……小姐!那……那不是……”

“怎麽了?”宋驚塵疑惑地看向她。

“奴婢覺得這個手镯……這個手镯眼熟地很!不知道——”她突然停頓下來。

“別停住,繼續說。”宋驚塵不由緊張起來,也許翠兒知道手镯的來歷也說不定,“我也覺得這手镯有些眼熟,翠兒,你是不是見過這手镯的主人?”

“這個……奴婢也不太肯定。”翠兒低下頭,“奴婢覺得這手镯與白雲姬大人身邊的丫頭喜兒的手镯很像。”

“喜兒?”

翠兒點點頭,“有次我在廚房給您準備早膳,剛好喜兒也在,她的袖子挽起來,奴婢便看到了她手上的手镯。因為十分精致,于是奴婢便多看了幾眼,還問了幾句。喜兒她說這手镯是祖傳的,那個手镯和這個好像。”語畢,她向前走了兩步,認真端詳起宋驚塵拿在手上的手镯,而後驚叫:“這确實是喜兒的!”

“為什麽這麽肯定?”宋驚塵感覺自己的心像被提起來一般。

翠兒指着手镯上一處磨損的地方說:“因為上次奴婢也注意到了這個磨損的地方,還特意問喜兒是怎麽把這麽精致的東西弄成這樣。喜兒告訴我,小時候她的父親重男輕女,有一次她偷偷拿了父親的銀兩,那時喝醉了的父親拿着刀說要剁了她的手,刀起刀落,如果不是她手上的手镯為她擋去那一刀,恐怕她現在是個沒有右手的姑娘。”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正因為她說的經歷,所以奴婢對這手镯印象深刻,現在看到這磨損,奴婢能夠确定,這手镯肯定是喜兒的!”

宋驚塵看着手镯磨損的地方震驚不已,難道那死狀凄慘的姑娘真的是喜兒?

可是喜兒不是跟着宋驚離回去了麽?怎麽會死在移縣?

“聽大人說那個姑娘是被野獸襲擊死亡的,那豈不是白雲姬大人……”喜兒不敢繼續說下去。

宋驚塵垂下眼,宋驚離絕對不可能也遇害,深受皇上寵愛的她如果突然失蹤,那移縣現在還不翻了天?哪還會像現在這般的風平浪靜?

面色一沉,宋驚塵站了起來,撩了撩裙擺,大步朝外面走去。

翠兒驚呼一聲,提起裙擺邊叫邊追了上去:“小姐,小姐!你去哪兒啊!”

“去仵作房,看看還有沒有其它線索能夠确認屍體到底是不是喜兒。”說着,她一頓,回頭看向翠兒,說:“你也跟上來,你和喜兒的關系比我要近些,我想,若真的是她,你應該一眼便能看出來吧。”

“可是奴婢好怕死人啊!”

“死人又不會爬起來吃了你!。”見翠兒的步伐慢了下來,宋驚塵一把拉住了翠兒的手臂,強行把她往仵作房那邊帶。

到了仵作房,只見仵作房裏空蕩蕩的,每一張小床上空蕩蕩,哪有屍體的影子?

“屍體怎麽不見了?”宋驚塵疑惑道。

“是不是被野獸偷走了?”翠兒顫顫問。

“你傻啊,衙門怎麽可能出現野獸。”宋驚塵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該不會是大人帶去研究了吧……”

話音剛落,仵作房內間的門忽然開了,帶着罩布的伏畫從裏面走了出來,看到宋驚塵,他垂下眼道:“夫人好。”

“那具屍體呢?”宋驚塵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戳主題。

“大人剛剛派人把屍體接走了。”

“為什麽要接走?”難道真的要拿去仔細研究?

伏畫面無表情回答:“大人說屍體放在衙門會有屍臭,要拿去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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