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概是不知道自己臉紅害羞的模樣有多誘人。
沈和秋瑟縮了一下脖子,仰着臉看人的樣子是不谙世事的懵懂,燈光落在他的眼底,那對琥珀色的眸子像是星火,勾動得人血液沸騰。
易晟喉頭輕聳,眸色一暗,克制地擡起手遮住了沈和秋的眼睛,隔絕了他望過來的視線。
他能感受到沈和秋的睫毛在掌心輕輕撲閃,小刷子似的掃出幾分漫不經心的癢意。
“不許——”易晟本想說不許這樣看人,但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不許這樣看別人。”
沈和秋的大腦因為發病而思維遲緩,聽到易晟說的話,本能地點頭答應。
易晟把手挪開,看沈和秋這麽信賴他的乖巧模樣,只覺得反而更糟。
實在是太乖了,乖到有點犯規。
他輕嘆一口氣:“剛剛怎麽坐在地上,也不怕涼?”
沈和秋歪了歪頭,垂着眼小聲說:“不小心滾下來了。”
“睡覺不老實?”易晟說。
沈和秋“嗯”了一聲,鼻音軟糯,表情平靜乖順,看不出異樣。
但易晟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沈和秋的手,卻發現他又在偷偷地掐自己的大腿。
易晟不動聲色地把沈和秋的手攥進掌心,不讓他繼續掐。
“不早了,你該睡覺了。”
沈和秋茫然地被易晟放進毯子裏,不太明白怎麽又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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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潛意識裏還殘留着剛剛的噩夢,對睡覺下意識地抗拒,手不經思考就伸出去,揪住了易晟的袖口。
“怎麽了?”易晟詫異。
易晟猜測:“是怕黑嗎?那我不關燈。”
沈和秋半張臉埋在被窩裏,只有那雙眼睛全都露在外頭,忽閃忽閃。
“不關燈……”沈和秋小聲說。
易晟:“嗯,不關燈。”
“不……走……”
易晟沒聽清:“什麽?”
沈和秋很委屈地開口,軟軟糯糯的聲音裏帶着鼻音,再一次強調:“不許走……”
他不要一個人睡覺。
易晟心口一熱,對這樣的小粘糕繳械投降:“好,我不走。”
他把灑落在地的西裝和衣架都整理好,坐在床邊陪着沈和秋,把手伸出去給人握着。
沈和秋的手剛剛被他捂暖了,但只是離開了一會兒熱源,就又馬上涼下去。
易晟皺起眉,幫沈和秋把毯子掖好,耐心地重新給沈和秋暖手。
溫度慢慢升高,沈和秋迷迷糊糊閉着眼睛快睡過去,在半睡半醒間朝那個令自己安心的熱源靠近。
易晟眼看着沈和秋大半個人裹着被子滾到他懷裏,臉頰貼着他的手掌,像塊粘人的小糖糕,就這麽睡了,賴着不走了。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掌心,柔軟的唇瓣若有若無地輕蹭着。
易晟僵在原地,簡直不知道沈和秋究竟是無意還是故意,怎麽總是能輕易地在他心裏撩起火來。
他動了動手指,指腹抵着沈和秋的唇摩挲幾下,淺粉色的唇瓣被揉紅了些許,透出一種誘人的漂亮色澤。
“嬌氣。”易晟低聲評價道,他沒用多少力氣,沈和秋的唇色就已紅了不少。
大約是對這話有些不滿,沈和秋無意識地用舌尖舔舐了下易晟抵在唇上的指腹,咕哝一聲:“不好吃……”
易晟愣了半天,眼神微暗,低笑道:“貪吃。”
他的手沒有動,就這麽任由沈和秋枕着。
迷糊的時候倒也不怕人碰。
一夜好眠。
沈和秋睡醒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坐在床上愣神了半天,視線落在已經空了的衣架上,昨天挂在那兒的西服外套已經被拿走了。
也就是說……
易先生真的來過了……
或許是昨天躺地上的時候着了點涼,沈和秋咳嗽兩聲,覺得腦袋有點暈乎乎的,像是要感冒,再加上他亂七八糟的想法,臉上頓時騰起熱度。
沈和秋拍拍臉,試圖讓滾燙的臉頰降點溫,他匆匆忙忙地從床上爬起來,跑去洗漱,然後下樓吃早飯。
意料之外的是,今天他雖然比平時要晚起了許多,但是卻在餐廳裏看見了易先生。
“睡醒了?”易晟坐在餐桌旁喝咖啡。
他身上沒有以往的西裝革履,穿着休閑居家的寬松薄衫,袖口挽了一折,露出一截線條鋒利的手腕,比平日更多了幾分溫潤。
沈和秋坐在餐椅上,他臉皮薄,一點點不自在的害羞都能被看出來。
被易晟這麽一問,心裏一下生出羞意,臉上便也跟着透出來。
易晟瞧着沈和秋微紅着臉,心不在焉地舀粥吃,眼底都是笑意。
看來是對昨晚有印象的。
沈和秋膽子小,易晟怕再出聲逗人,兔子急了要咬人,便沒有去提昨晚的事情。
“趙錢早上打電話來,說今天下午要見你。”易晟說。
沈和秋:“下午?”他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啞,還帶着點鼻音。
易晟察覺:“感冒了?”
“可能吧……”沈和秋遲疑道。
易晟:“那今天下午先別去咖啡店,讓趙錢直接過來家裏。”
沈和秋點點頭,他也有這個打算,今天他狀态的确不太好,萬一去了把工作搞砸了,反而不妙,不如直接請假。
“易先生……今天不上班嗎?”沈和秋把最後一口粥吃完,發現易晟還坐在餐桌旁,不緊不慢地看文件。
易晟挑眉:“嗯,今天公司沒什麽事情,不用去。”
“放心,下午不會偷聽你們說話的。”
沈和秋臉紅透了,急忙搖頭:“我、我不是……”
易晟笑:“我知道。”
“你們好好聊,不用顧及我。”
下午。
趙錢坐在客廳綿軟舒适的沙發上,同沈和秋深情凝望了幾秒鐘。
“小日子過得挺舒坦?”趙錢嚴肅臉,感受着屁股的至尊享受。
沈和秋張嘴剛想說話,先打了個噴嚏。
趙錢繼續跟沈和秋對視,真誠道:“我沒罵你,頂多就酸了一小下。”
沈和秋揉了揉鼻尖:“是感冒。”
趙錢皺眉:“怎麽還感冒了?”
沈和秋心虛:“……晚上睡覺的時候,從床上滾下來了。”
趙錢盯着沈和秋心虛的小眼神,冷笑:“你當我是傻子?”
沈和秋搖頭,睜着無辜的眼睛:“沒有,你是富貴。”
趙錢:“……不許叫這破名!”
他看着沈和秋不怎麽在意的樣子,嘆氣:“把自己照顧得好點兒,別一天天地淨折騰自己。”
“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說聲,”趙錢笑了一下,“恭喜你,重新獲得了一名金牌經紀人。”
沈和秋眨了眨眼睛,也忍不住笑,明知故問:“……是誰呢?”
趙錢:“他的名字叫趙錢。”
“梁宏不帶你了,所以你就又到了我的手上。”
趙錢瞧見沈和秋欲言又止的神情,無所謂地擺擺手:“放心,只是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我們進行了一場友好的拳頭交流。”
“不過有個爛攤子,”趙錢說,“梁宏這臭傻逼為了抽成,給你接了一檔節目。”
“你今年生日不是還沒過嘛,有個選秀節目來邀請你在生日當天去給他們節目做幫唱嘉賓,想蹭蹭你的熱度。”
“違約金定的挺高的,應該就是怕你半途跑了。”
“你看要是可以的話……就随便糊弄糊弄他們。”趙錢斟酌着字詞說。
其實違約金要付也勉強能付得起,頂多是公司那邊有點意見,只是
他不想看沈和秋就這樣離自己最喜歡的音樂越來越遠。
沈和秋輕抿了下嘴唇,垂下眼,沒說話,覺得嗓子有點發幹。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趙錢的問題,他還能站在舞臺上嗎?他自己都不清楚。
一時間,空氣有些沉默。
指節修長的手從背後繞到面前,遞過來一杯熱騰騰的感冒沖劑,沈和秋懵然回頭。
易晟見沈和秋回頭看他,揚起嘴角笑了笑,溫和道:“喝點藥,別讓感冒加重了。”
他伸手很随意地揉了一下沈和秋蓬松的頭發,把那杯感冒沖劑塞到沈和秋手裏:“不苦,有點甜,要喝完。”
沈和秋捧着杯子,很乖順地“嗯”了一聲,小口小口地開始喝藥。
趙錢在一旁,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射,直覺告訴他,他現在有點兒亮。
瓦數很高的那種燈泡的亮。
他等易晟離開,湊到沈和秋面前,盯着人看:“你們到底什麽關系?”
沈和秋舔了舔唇邊的藥漬:“雇傭關系。”
趙錢:“……”很好,要不他裸眼視力5.0,他都要相信自己是個瞎子了。
趙錢剛想開口說話,就見易晟又走過來,把沈和秋放在桌上的空杯子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說:“和秋,伸手。”
沈和秋乖乖伸手。
一顆草莓味的水果糖放在他手心。
“這是獎勵。最近忙,沒怎麽給你做小蛋糕,就用糖來代替一下。”易晟說。
趙錢心情複雜地看着沈和秋剝開糖紙,把糖含在嘴裏,臉上還露出一點點不易察覺的雀躍和滿足。
一看就是很喜歡糖的味道。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對沈和秋說:“你先考慮一下我剛剛說的事情,我還要回公司,先走了。”
沈和秋含着糖,含糊地應了一聲。
趙錢深吸一口氣,轉向易晟:“易總,我不太認識從別墅到外頭的路,能麻煩您送一下我嗎?”
易晟深深地看了趙錢一眼,微笑道:“可以。”
別墅的大門被關上。
趙錢走了幾步,停下來:“易總。”
他清清嗓子,勉強扯出個還算禮貌的笑容:“沈和秋是我親自領進圈裏的,我得對他負責任。”
“我不知道您到底是什麽想法,但我不想看到他受半點傷。”趙錢語氣鄭重,臉色嚴肅堅定。
娛樂圈裏的亂象趙錢見得太多了。
他給沈和秋當了這麽久的經紀人,感情也深,沈和秋家裏的複雜情況多少也了解一點,他幾乎是把對方當做半個弟弟看待的。
是個人都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自己的親人坐視不管。
易晟站在原地,高大颀長的身影給人的壓迫感極強。
他聽見趙錢的話,微微一頓,想法?他能有什麽想法?
趙錢見易晟不言不語,深吸一口氣:“可能我說的不夠明白。”
“易總,請您不要跟沈和秋玩那些有錢人的感情戲碼。”
“沈和秋傻得要命,單純又好騙,所以你如果騙他,他真的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