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找茬

郁寧第一次聽說喀藍族,還是五年前在郁淮安書房偷玩的時候。

那時他們還住在長洲郡,祖父跟好友在書房閑談,言語間說起喀藍族,皆是不贊同。

聽說這喀藍族位于大夏北部,是大夏境內最大的一支草原部族,經常在邊境作亂。

先帝年輕時還算骁勇,将之征服後不僅與之聯姻,還親自娶了族長的女兒封了麗妃,并許諾代代聯姻。

而自從喀藍族歸順之後,大夏的北部邊境也歸于平靜。

不過因為這些年的來往通商,喀藍族勢力漸漲,這些年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五年前郁淮安與友人談論的正是此事。

雖然上午請安時雲念兒并沒有來,但小林子跟他提到溫慶公主時還順帶說了下這位郡主。

據說她是跟着哥哥的求娶隊伍來的,之後對秦睢一見傾心,便自作主張留了下來,跟在溫慶公主身旁住。

溫慶公主便是草原嫁過來的那位麗妃的女兒。

想到這裏,郁寧忽然就明白了這喀藍族郡主為什麽對自己如此不友善了。

原來是覺得自己搶了她的皇後位。

不對啊,外族女人是不可能當皇後的。

既然你只能當妃子,現在又當不上,那你瞪我做什麽?

你應該去瞪秦睢啊,都是他幹的。

“臣女之前便聽聞皇後娘娘容貌傾城,男子之身便使陛下心生愛慕,尊為皇後,今天一看傳聞果然不假,這容貌氣質真是比起女子還要出衆。”

雲念兒美貌的臉上嘲諷之色一閃而逝,雖是吹捧之詞,字字句句卻都在說郁寧以色侍人,喪失男子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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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寧:“……”

要不是清楚秦睢晚上是怎麽對他的,他也信了。

不用想也知道秦睢肯定不會為了自己去得罪喀藍族的郡主,郁寧只當沒聽出她話裏的意思,面帶微笑地舉了舉杯,“郡主才是清妍脫俗,容貌出衆的美人。”

一拳打在棉花上。

雲念兒心中氣惱,宴席之上卻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坐下,用眼神瞪着郁寧。

……

午宴還沒結束,秦睢便先一步退場了,郁寧不想獨自面對,但也知道攔不住他,心中嘆了口氣,繼續留下來應付。

宗親們進宮的這一天,宮裏會辦兩場宴席——午宴和晚宴。為了打發時間,下午時宮裏在閑月閣排了戲,不少人都去看了。

郁寧跟着去坐了會兒,實在有些呆不下去,中間便找了個借口溜走,準備等戲快結束了再回來。

回甘泉宮躲着未免失了禮數,他想了想,決定碧波湖旁的涼亭裏呆會兒,醒醒酒,喂喂魚。

這裏有些偏僻,來往的人不多,盯着湖邊簇擁在一起争食的錦鯉們,郁寧心情也輕松不少。

眼見手中魚食見底,他随口吩咐道:“小林子,你去再拿點魚食來。”

熟知又陌生女聲乍然響起,聲音随着來人的靠近顯得愈發聒噪:“看看,皇後娘娘剛進宮沒兩天,就這樣習慣支使人了,真是天生就适合當皇後的人。”

等看清來人是誰,郁寧恍然道:“是郡主啊。”

難怪這麽陰陽怪氣的。

來人正是雲念兒。

碧波湖緊靠禦花園,沒看戲的宗親們大都在附近的禦花園玩。

“見過皇後。”對方只倨傲地點了下頭,甚至連行禮都沒有。

按住正欲往前的李魚,郁寧轉移話題道:“郡主也是來看魚的麽?這碧波湖的風景很好呢。”

“表面光鮮罷了。”雲念兒不怎麽恭敬道:“說是皇家錦鯉,也不過是人的玩物。”

說完,她的目光在郁寧身上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他的臉上,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郁寧:她是在說自己吧!

“也不止吧。”郁寧裝作沒聽懂,眼神示意小林子去拿魚食,随即摸摸下巴道:“好歹是皇家的錦鯉,比宮外的更值錢呢。”

雲念兒:“……”

這皇後身上怎麽全是銅臭味,他很缺錢嗎?

郁寧軟綿綿的回應終于讓雲念兒覺得煩躁,忍不住道:“哼,你就是憑着這些花言巧語勾引的陛下吧!”

她本以為學得像京中貴女就會得到秦睢的眷顧,哪知道她等了兩年,卻等到了秦睢要娶一個男人為後的荒謬消息!

雲念兒冷笑道:“當了皇後,你很得意吧?別想太多,陛下不過一時鬼迷心竅罷了,他遲早會明白誰才會是陪他到最後的人。”

“更何況,皇家需要承嗣,你一個男人又生不了,遲早會被陛下抛棄!”

這怎麽還說的沒完沒了了。

郁寧皺眉道:“你怎麽就知道我生不了?”

雲念兒:“???”

郁寧:“。”

看了眼不遠處不知何時過來的秦睢,郁寧默默把解釋咽進了肚子裏。

他本來想說的是被抛棄。

要不是秦睢突然冒出來,又擡手不允許其他人出聲請安,自己也不會吓得說錯話。

“本宮還有事,就先走了。”依仗來了,郁寧不欲與雲念兒糾纏,想着趁機開溜。

“你、你不許走!”雲念兒這才反應過來,急的草原口音都蹦出來了,緊緊拉着郁寧的袖子,又羞又氣:“你怎麽、怎麽說出那種話!不知羞恥!寡廉鮮恥!淫-娃蕩-婦!”

“……”

看來這小郡主中原話學的還是不夠好。

“我們草原上你這種男人會被捉去喂野狼的!”雲念兒氣急敗壞道。

“郡主,慎言。”

看了眼不遠處的秦睢,雖然對方躲到一旁不欲出場,郁寧卻還是借勢反問道:“你知道本宮的身份嗎?”

雲念兒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紅唇張了張,說不出話來。

郁寧不欲糾纏,趁她沒反應過來便将自己的袖子抽出來,正要溜走,腰帶又被雲念兒捉住了。

郁寧:“……”

這小郡主拿出糾纏自己的勁兒去找秦睢,說不定皇後都被她當上了。

也不對,最大的可能是被不耐煩的秦睢一把殺掉。

所以她現在才會挑自己這個軟柿子捏嗎?

正胡思亂想之間,又聽見雲念兒開口了:“哼,你、你別得意!你是皇後又怎樣?我可是草原上父王最疼愛的女兒,為了大夏邊境的安穩,陛下也不敢得罪我,就算現在我殺了你,陛下也不會對我追究!”

雲念兒一番話說的暢快淋漓,心情大好,忽略身旁輕拽衣袖提醒自己的丫鬟,她嫌惡地松開拉住郁寧腰帶的手,心裏卻不合時宜地想:一個大男人腰怎麽看着比自己的還細?

“所以本郡主勸你,不要妄想得到自己不該得到的,離陛下遠點!”

郁寧:“……”

我倒是想離秦睢遠點,不過這種事你得問他。

都聽到這裏了,秦睢應該會站出來吧?

想到這裏,郁寧默默閉上了嘴。

雲念兒瞪着郁寧看了許久,久到那雙美眸都忍不住酸澀,也沒見郁寧有所反應,不禁又覺得氣悶。

他又這樣!

“你怎麽不說話?啞巴了?”她沒好氣地問。

“那……我就先走了?”郁寧試探着問。

雲念兒:“……”

向身後的李魚使了個眼色,趁着雲念兒沒反應過來,郁寧快步走下涼亭,頭都沒回,像是身後有洪水猛獸。

雲念兒:“……”

“你、你不準走!”雲念兒氣的跳腳,剛追了沒兩步,身前忽又冒出個人。

是伺候秦睢的貼身太監,總管文廷。

對方一向不顯山不露水,雖在秦睢身邊貼身伺候着,卻顯得格外低調。

此刻他通身顯出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擡頭看了眼雲念兒,恭謹道:“郡主,不要追了。”

“是陛下要你來的?”雲念兒對秦睢的一切都頗為關心,此刻自然認出了文廷,她咬咬唇,神情帶着希冀:“他要見我嗎?”

文廷微笑着搖頭,大聲道:“傳陛下口谕,雲郡主言語沖撞皇後,行事莽撞無度,罰您在府中禁閉三月,待明年春雲世子來之後,直接遣送回草原。”

他一番話說完,雲念兒臉都白了。

向雲念兒身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文廷像是沒聽見她的哭叫,徑自轉身離去。

郁寧在最後一出戲結束之前匆匆趕到了閑月閣外。

小林子在門口焦急張望了會兒,看見他眼睛亮了亮。

“殿下,您可算回來了,陛下都在裏邊等您了。”

小林子道:“奴才剛剛自作主張去将這事報給了陛下,好在陛下看重娘娘,要将那郡主禁……”

郁寧這才明白秦睢怎麽會突然去那裏,想到秦睢還在裏面等他,忙道:“好了,先進去吧。”

閑月閣的戲還在演着,只是即将落幕,周圍人正看的聚精會神,秦睢不知何時也回來了,正坐在那朝他招手:“快來。”

姿态閑适地像在招貓逗狗。

郁寧:習慣就好。

“陛下。”郁寧在他身旁坐下,目光落到正前方的戲臺上。

“你覺得朕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輕了?”秦睢摩挲着下巴問。

郁寧微微一愣:“什麽?”

秦睢閉口不言,撐着臉靜靜看着他。

郁寧頓時冷汗不已。

什麽輕?秦睢做什麽了?

郁寧偷偷撇開臉,試圖用眼神求救小林子。

“別看他,看朕。”秦睢伸手扭過郁寧的臉對着自己,鐵了心不讓他作弊。

他伸手的動作突然,郁寧甚至沒來得及移開眼,一轉頭,就跟秦睢的雙眼對上。

“……”嘴巴不受控制的郁寧:“……輕不輕我不知道,但是你捏我臉的力道好重!”

秦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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