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阿蘿聽了,既覺得可笑,又覺得自己悲涼,她躺在床上任他動作,颦着眉,只想這一切盡快結束。

這時,志貴突然撤身離開。阿蘿愣了愣,撐着手肘起身,便見志貴抱着尿壺過來,用那粗大的壺口對準她身下,狠狠往裏撞!

阿蘿吓一跳,幾乎是本能的并攏了腿!尿壺本是陶做的,壺口糙硬,頂到臀間肉,痛得她臉色大變,壺裏的尿液也灑了滿床!

阿蘿狼狽的爬下床道:“志貴,志貴快住手!別這樣!”

可志貴認定了她那裏頭有娃娃,抱着尿壺又追過來,大喊大叫:“娃娃!我要娃娃!娃娃出不來!”

“志貴!……”阿蘿從床邊抓起自己的褲子,一邊遮掩,一邊着急道,“志貴,你放下……你別亂來……”

阿蘿逃得太快,志貴沒撲到她,反而捧着尿壺摔了一跤,他咧嘴正要哭,看見櫃子上的針線簍子,不知想到什麽,又笑起來,歡天喜地跑過去,一把拿起針線簍裏的剪刀,轉身看向阿蘿:“剪開,剪開娃娃就能出來了!阿蘿剪開!”

“志貴!”阿蘿臉色全白,步步往後退,直退到門板。

眼看志貴舉着剪刀撲來,她驚恐的大叫:“爹!娘!——啊!!!”

門外無聲無息,聽不到半點動靜,她倉惶躲着逃着,逼仄的一間小屋,竟成了她的地獄!志貴追不上她,急了,手裏的剪刀直直扔過來!那尖頭刺在她肩上,驚恐下阿蘿尖聲喊道:“救命啊!!!”

呼救聲太過凄厲,使得外面一下子嘈雜起來,鄰居家的狗狂吠不止,陸續有人從自家出來,站在院外好奇的張望。

外面發生了什麽阿蘿渾然不知,只覺得傷口劇痛難忍,身後的志貴也被吓到,他看見阿蘿身上鮮血汩汩湧出,瞬間染紅了大片衣裳。

“血啊,血……要死了,要死人了!”志貴吓得大哭,“哇啊啊啊!……”

阿蘿艱難穿上褲子,還要安撫志貴:“志貴,別哭了,別哭……”

房門哐哐作響,公婆終于把門打開,看見屋內一片狼藉,不等阿蘿出聲解釋,婆婆舉起一根禿頭掃帚狠狠打過來!

“沒用的東西!養了你十年連顆蛋也不會下!養你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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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一句,打一下!

打一下,罵一句!

“每日米面養着你,光長一身白肉!連蛋也不下!你怎麽不投身個豬胎去!豬都知道下崽!你連豬也不如!挨千刀的喪門星!”

阿蘿渾身痛,那掃帚劈頭蓋臉往身上砸,她抱住自己悶頭承受,眼淚大顆往外湧。

志貴的哭聲漸遠,似是被公公拉出去了,又過一會兒,婆婆終于打累了,扔了掃帚,指着她罵道:“把屋子給我收拾幹淨!再把衣服洗了!幹不完活明天就滾去睡豬圈!”

阿蘿蜷縮在地上,瑟瑟點了下頭。

婆婆轉身出去,步子帶着火氣,又急又重。

四周慢慢安靜下來……

隔着屋門,能聽見志貴斷斷續續的哭聲,婆婆耐着性子哄他,公公時不時嘆氣……外面的狗吠聲平息了。

阿蘿扶着牆,小心翼翼站起來,她渾身疼,肩上的傷口仍在流血,只能用手勉強捂住,目光掃過室內,桌椅凳子倒在地上,尿壺灑了一地尿漬,床褥也被浸濕,滿屋狼藉。

阿蘿垂下眼簾,不知該作何想,在這片雜亂中靜默站了片刻,開始慢慢收拾屋子。

扶起桌椅板凳,撿起剪刀,尿壺拿去外面涮洗幹淨,然後回屋撤掉床褥,最後将床單卷成一圈,背在肩上,走出門外。

她在院子裏拿了木盆與搗衣槌,慢慢往河邊走……

院子外的村人早已散了,只零星幾個,還在自家門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張望。

阿蘿隐約看見了馮婆,沒有在意,目視前方,安安靜靜往前走。

阿蘿一直走,一直走……

腳下的路漸漸濕潤,河水浸潤了腳底,她放下木盆與棒槌,眼前黑沉沉的河水,一如擡頭望不到一絲光亮的夜空。

鬼使神差的,她繼續往前邁了一步。

夜裏的河水冰涼,浸沒了她的腳踝,接着是小腿,膝蓋,大腿……阿蘿心中忽然萌生一個念頭:不如,就這麽走下去吧?

不如,去另一個世界。

若有下輩子,想做不知疾苦的蟲蟻,想做青天作伴的飛鳥,想做水底暢游的河魚,想做一棵樹,一樽石,一株草……總歸是,不想做人了。

冰涼的水浸沒胸口,仿佛連一顆心也跟着涼掉,她閉上眼,想要一了百了,身後卻忽然有股力拽住她!

“阿蘿!你何苦想不開啊!”馮婆死死抱住她的腰,老邁沙啞的聲音充滿悲怆,“好死不如賴活!熬過這一劫,以後必将有大把好日子等着你!聽老婆子的話,快回家去,最多等三日,我一定想法子叫你懷上孩子!”

阿蘿如夢初醒,轉身怔怔看向馮婆。

馮婆緊握她的雙臂,字字懇切:“好阿蘿,聽馮婆的話,不要再尋短見!外頭見天的打仗,即便你逃了,你公婆也絕不可能扔下傻兒子去尋你,你只管揣好肚子裏的娃娃,安安生生往那不打仗的地方去!等孩子養大,你會有兒媳,有孫子,有子子孫孫供養,不會像馮婆這般孤苦伶仃!”

阿蘿哭起來:“馮婆……”

馮婆把她拽上岸,再次催促:“快回去吧!”

阿蘿哭着點頭,抱起洗衣物什回去了。

……

馮婆做的生意,不太幹淨,叫暗娼,村裏人也叫暗門子。

以前馮婆自己做,後來年紀大了,加上年年打仗,村裏許多人家都過不下去,便有些女人來馮婆這裏“做工”,每做一次,分馮婆一些住宿錢。

因為男人都被朝廷征兵走了,故而來馮婆這裏光顧的客人,大多來自附近駐紮的一個兵營。

這些大頭兵手裏有錢,卻無處消遣,每日除了操練還是操練,日子過得苦悶,偶爾遛出兵營厮混,只要不惹出大事,他們的長官也會睜只眼閉只眼。

馮婆為阿蘿挑中的人,正是這些大頭兵之一。

此人叫楊骁,生得人高馬大,樣貌俊朗,馮婆第一眼見到,便覺得合眼緣,若能和阿蘿生下孩子,那孩子定然也俊秀可愛。

跟楊骁一起來的,是馮婆的熟客,叫張成海。

張成海攬着楊骁的肩,熟門熟路往馮婆屋裏走,邊走邊道:“天天在那營帳裏悶着,人都給悶臭了,今天哥們給你介紹個好地兒,保管你睡一個好覺!總不能哪日去戰場上送了命,連女人滋味也沒嘗過幾次!虧不虧?!”

楊骁懶洋洋的,“營裏有女人,何必繞這麽遠的路。”

張成海大嗓門的道:“統共就那麽十幾個,看都看膩了!也就那個叫萍兒的不錯,可她是百長看中的女人,誰敢沾身?”

說完話,張成海沖守在門口的馮婆嘻嘻一笑,問:“馮婆,阿惠在不在?”

馮婆笑道:“在,在,一直等着您呢!”

“馮婆,也給我這小兄弟安排個小嫂子呗!”張成海嬉笑道。

來馮婆這裏做工的,都是村裏的媳婦嫂子,家裏沒有男人,又要養老人孩子,不得不委身出來賺活命錢。

馮婆笑眯眯的說:“不巧,現在屋裏只有阿惠一個人,要不您先過去?老婆子給兩位燒點熱水,等晚些了,多來幾個媳婦嫂子,再看您這位兄弟喜歡什麽樣的……”

“成,再給整些酒菜來!”張成海摸出一枚碎銀,出手很是闊綽。

他拍拍楊骁的肩,給兄弟一個嘚瑟眼神,說:“哥們,我先去了~”

楊骁:“……”

“小軍爺,您這邊請。”馮婆弓着身子,将楊骁領去院子裏另一間房。

屋門打開,裏頭昏黑一片,不知是不是雜物房改的,連扇窗子也沒有,不過床褥卧具全齊,有桌有椅,馮婆點燃燭火,又端來茶水,哪怕沒窗子,也比兵營不知好了多少倍。

至少沒有某些人的臭腳丫子味兒。

楊骁直接在床上卧倒,抻了抻胳膊,甭管今晚有沒有女人來,就這麽睡一覺也舒服。最近操練得緊,據傳齊國馬上就要打過來了,這樣的安穩覺以後會越來越少。且睡且珍惜吧。

“聽軍爺口音,像是渝北人?”馮婆問。

楊骁微愣,笑着坐起身,“瞧您一把年紀了,耳朵還挺尖,我家是渝北的,岚山村,您知道嗎?”

馮婆回道:“我夫家一個妹妹嫁去渝北,不過去的是蘭坡村。”

“蘭坡村……”楊骁回憶片刻,輕輕搖頭,“沒聽說過。”

說完一笑,自嘲道:“我出來時才十二歲,半大小子,周邊幾個村子也沒混熟,一轉眼都快十年了,也不知家裏的老娘怎麽樣了……”

馮婆試着套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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