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怔,随後面露痛色,嘆道:“造孽啊!”

阿蘿眼睛發熱,不禁落下淚來,倒是把痛失丈夫的凄苦寡婦模樣表現得淋漓盡致。

裏正老婆勸慰道:“從小五去當兵起,你婆母就有心理準備了,去戰場的能有幾個全須全尾的回來?可憐她五個兒子竟沒一個善終,好在如今你來了,日子再難,你們娘倆以後也能做個伴。”

阿蘿紅着眼睛點頭,“您說的是,等将來我生下孩子,再教他好好孝順婆婆。”

裏正老婆睜大眼睛,看向阿蘿的腹部,“你……你有了楊骁的孩子?”

阿蘿輕輕颔首,“月份還小,還未顯懷。”

“這可真是太好了!”裏正的老婆喜道,“快,我這就帶你去見你婆婆,她要是知道這個消息,還不知道會多歡喜!楊家總算有了後人!”

說罷,竟是連門也不關,拉起阿蘿的手就往村子裏走。

阿蘿猜測,楊骁的母親與裏正老婆應該關系匪淺,否則對方也不至于對她的事如此上心,且看對方面上的傷心喜悅也都是發自肺腑,不似作僞。

沿着蜿蜒的黃土路走了百來米,兩人停在一座村舍前,院門是敞開的,阿蘿能看見院子裏種的石榴樹。裏正老婆領着她直接進了院子,快步往屋裏去,迫不及待的囔道:“老姐姐!快出來瞧瞧,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屋裏傳來幾聲咳嗽,阿蘿跟着走進去,瞧見一位正在織布的老婦人,雙鬓斑白,形容枯槁,只這麽一眼看上去,好似有六七十歲,比阿蘿想象中蒼老許多,不過想到對方痛失丈夫與五個兒子的經歷,這般滄桑也說得通了。

裏正老婆把阿蘿往前面推,口吻中喜悅帶着激動:“這是小五在外頭娶的媳婦,已經身懷有孕,如今小五在戰場上沒有下落,所以你媳婦特意千裏迢迢趕回來孝敬你!以後你可得保重好身體,養好身體才能等着抱孫子啊!”

對方沒有直接說楊骁的死訊,這讓阿蘿略感寬心,她上前兩步,福了福身,乖順的喊了一聲“婆婆”。

老婦幹涸的雙眼漸漸淚水盈眶,她怔怔看着阿蘿,良久,顫聲問:“你……是阿骁的妻子?幾時的事?”

阿蘿半真半假的解釋:“夫君所在的兵營,恰好駐紮在我娘家村子附近,他偶爾會來村子裏買賣物資,一來二去我們便認識了,兩個月前成了親,一切從簡,只在自家擺了一桌酒。”

說着,将脖子上那枚箭頭摘下來,遞給楊母看,“這箭頭曾經差點要了夫君性命,被軍醫取出後,夫君一直随身攜帶,後來贈與我當做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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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怕光一枚箭頭不足以證明,阿蘿把頭上的發簪也取了下來,一同遞過去,“……這是夫君送我的簪子。”

楊母看了看箭頭,又看了看簪子,淚水漣漣,“好……好……”

她看向阿蘿的腹部,又問:“身子幾個月了?”

“算着時間……應該剛滿一個月左右。”阿蘿輕聲回答。

楊母擦擦眼淚,起身道:“你先坐着,我去給你把阿骁的房間收拾出來,讓你好好休息。”

阿蘿忙道:“婆婆,您歇着吧!我是來孝敬您的,這種事哪能讓您沾手,累壞身體怎麽辦?”

楊母執意要去,“你一路長途跋涉,定然累了,肚子裏又懷着孩子,先歇着吧!”

裏正老婆喜道:“你們倆別争了,現在時間還早,屋子晚一點收拾也沒事,我回去抓幾個雞蛋,做一碗糖水蛋,先給你兒媳婦墊墊肚子!”

楊母說:“也好,改日我家的雞生了蛋,我再還你。”

“不用不用,小五也是我看着長大了,幾個雞蛋而已,不值當什麽。”裏正老婆擺擺手,轉身走了。

屋裏剩下“婆媳”兩人,氣氛一時有些沉寂。

不等阿蘿開口說些什麽,楊母已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目光停駐在她沾滿塵土的鞋上,老人家嘆了口氣,道:“我去燒熱水,你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蘿微愣,楊母已經佝偻着腰出去了。

阿蘿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從來只有她燒水給婆婆洗澡,何曾有過別人給她燒洗澡水?

她想了想,覺得受之有愧,忙不疊追出去,攔住楊母,磕磕巴巴道:“婆婆……我,我自己來吧……”

“你大老遠過來,肯定累了,又懷着身孕,就安心歇着吧。”楊母說道,“何況你既嫁與我兒,便是我的半個女兒,以後我自然會拿你當女兒一樣對待,你若不嫌棄,便喊我一聲娘吧。”

阿蘿鼻尖發酸,低聲喚了一聲:“娘……”

題外話:

我是真沒想到會寫這麽長,呀哈哈!~下章完結!

茑蘿(十二)

阿蘿在岚山村安頓下來。

楊母絲毫沒有懷疑她,第二天就領着她去裏正家說明原委,然後由裏正作保,去衙門裏開具一份落戶文書。楊母問阿蘿姓氏時,阿蘿假稱自己姓馮,于是文書上她的名字,便成了“楊馮氏,馮蘿”。

拿到文書時,阿蘿捧着那一頁薄薄的紙看了許久,她是不識字的,卻硬是将上面每個字的走向形狀默記下來,只覺得時至今日當苦盡甘來,所有忍耐都有了回報。

她再也不是別人家裏認打認罰的童養媳,也不是無家可歸落地無根的黑戶,她有姓有名,她是楊骁的妻子,将來還會是孩子的母親,盡管……盡管,這份文書并不那麽真實,可只要她當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

出于感恩,阿蘿更加用心的侍奉楊母,她原本對楊骁的母親就親切,加上楊母赤誠以待,兩人相處下來,也有了幾分真情實感,似一對真母女。

許是心中有了盼頭,加上阿蘿照顧得仔細,楊母的氣色一日好過一日,不再像以前那般憔悴枯槁了。

阿蘿也漸漸圓潤豐盈起來,她腼腆內秀,幹活勤快,哪怕大着肚子也幫楊母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與楊母交好的街坊鄰居都喜歡她,時不時送來一些雞蛋或幹果,還有熱心的嬸子送來家中舊布,要給未出世的孩子做尿布。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着,阿蘿的肚子也一天大過一天。

岚山村位置僻遠,沒有被戰火波及,等到阿蘿生産這日,恰好是王朝覆滅之時,齊國皇帝大赦天下,免賦三年,戰争結束,是漫長的休養生息。

……

筆直的黃土路上傳來急促蹄聲,一行士兵在烈日下策馬奔馳,沿途塵土飛揚,引來兩側農田裏勞作者仰頭張望。

路邊驿站近日鮮少有客人光顧,今天突然來了一批士兵,小老板頓時不敢怠慢,親力親為的送茶端水。

領兵者是個身量挺拔的年輕男子,發冠緊束,眉宇英挺,只這麽四平八穩坐在長凳上,便極有氣勢。

一名小兵湊上前道:“大人,去村裏打聽到了,只是那戶人家早在一年前就逃難離鄉,聽說臨走前還發生了大火,如今只剩一片廢墟……大人,還去看嗎?”

楊骁微不可聞的皺了下眉,他對這個結果沒有多少意外,那年戰事連綿,被殃及的無辜百姓不計其數,多少人流離失所死在逃難路上,說是屍痕遍野也不為過,村子裏又怎麽可能留下人呢?

他的指腹不緊不慢摩挲手中茶碗,仰頭一口飲盡,平靜道:“去看看吧。”

放在以前,楊骁是絕不會去的,因為他清楚自己和阿蘿的關系見不得光,名不正言不順,硬要攤到明面上,說是姘頭也不為過,所以當初離別,哪怕心中難舍,他也從不曾想過去她家中找她。

但是現在,歷經一場世間浩劫,有些事便不由自主看淡了去,且如今有身份加持,倒是不懼一些流言蜚語了。

他只是想知道故人是否安好,此行問心無愧。

他的屬下找了一個老實村民引路,領着楊骁往村子裏走。雖然歷經戰火,但随着新帝恩澤的惠及和時間的治愈,這片土地已經陸續有村人遷居回來,他們見楊骁領兵來村裏,都不由得探頭張望,膽子大些的則跟上去,想瞧個究竟,不知不覺,隊伍後面就聚集了不少村民。

楊骁也不在意,繼續向前走,直到走到一座廢墟前,領路的村民說:“這裏就是了,不過這麽長時間都沒回來,怕是兇多吉少咯。”

房屋雖然被燒毀,但田地還在,人若是還活着,不可能抛之不顧,所以村民才會說兇多吉少。

楊骁走進院子,除了磚塊砌的牆還在,其它部分幾乎被燒了個幹淨,更不要提屋裏的木質家具,目之所及全是黢黑的磚瓦殘骸,一丁點東西也不剩。

僅從這樣一片狼藉裏,楊骁看不出阿蘿住過的痕跡。

旁邊的村民們彼此交談: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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