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人的腦補總是很豐富多彩的,只可惜于渃涵既跟非法社團沒什麽關系,也不是那種喜歡當大姐的人。她的經歷沒那麽傳奇,不過糊弄糊弄譚兆這種小鬼還是綽綽有餘的。
短短時間內,譚兆似乎對于渃涵有了全新的認識,但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突然有一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他不信任對方,也不信任自己老爹,他甚至會覺得這種中年人的戀愛關系不過是一種幌子,維持着一種表面的圓滑的處事規則。
譚兆看了看譚章,心裏對他是滿滿地不屑。
次日,于渃涵抵達公司之後就召集項目組的人開會。
劉啓等人迅速抵達會議室,見只有于渃涵和高司玮兩個人,摸不清今天上演的是什麽戲。
不過,幾分鐘之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司玮。而高司玮還是那副平常模樣,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動。
“都愣着幹嘛?怎麽了?”于渃涵說,“讓小高帶着你們來做這次的項目,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麽?”
“這個……”劉啓終于開口說話,“雖然我們對人員調度方面沒有什麽意見,但是小高的話……之前一直都是做行政方面的工作,似乎沒有宣傳項目上的相關經驗,直接上手的話會不會有點唐突?當然,我并沒有質疑小高能力的意思。”
“你有經驗,可也沒看見把項目做得有多好呀?”于渃涵笑眯眯地看着劉啓,說話倒是直接,當着這麽多人也不給劉啓什麽面子,“小高之前只是沒有進入過項目組,但是他在我身邊經歷了很多項目實戰。工作嘛,誰有能力就讓誰上,如果你們現在有個人站出來說這個項目自己可以獨當一面,我也可以交付給你們任何一個人。幹得好了,升職加薪不是問題,我巴不得壓榨你們全部的勞動力。但是,倚老賣老就不需要了吧,年紀大了就多上上網,看看現在年輕人都喜歡吃什麽玩什麽,別老拿着經驗說事兒。”
話雖如此,可這個時候誰幹站出來說“我可以”?于渃涵擺明了就是要殺劉啓的士氣給高司玮漲威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不是往槍口上撞?
于渃涵看着大家都垂着頭,說道:“你們也清楚我的脾氣,我向來是有一說一。做得好我自然表揚,做不好,我也可以用各種我能想到的詞來損你們。大家來公司是做事情的,不是來開茶話會互相吹彩虹屁的,也別跟我說什麽自尊心遭受打擊,數錢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給自尊心買點保險?”
衆人的頭埋得更深了,有人稍微歇眼看看劉啓,不知道是可憐,還是幸災樂禍。
“一會兒小高會單獨跟大家開項會,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就不參加了。”于渃涵起身說,“希望新同事的加入能夠給大家帶來更多的靈感,給出更好的方案,就這樣吧。”
她經過高司玮時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動作是做過所有人看的,告訴他們高司玮的身份地位不一般,自己說話做事前掂量掂量。
同樣,高司玮也明白于渃涵的用意,她為自己說了這麽多話,自己斷然不可能消極怠工把事情搞砸了。就算他自己再怎麽不願意,為了于渃涵這份苦心也得拼命經營。
高司玮深深懷疑,于渃涵今天這一出哪兒是唱給劉啓的?分明是唱給自己聽的。她總是知道用什麽法子能叫自己毫無拒絕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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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換做別的事情,高司玮會拒絕于渃涵麽?
好像也不會。
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他幾乎從未拒絕過于渃涵提出的任何要求,哪怕他心裏是不願意的。
于渃涵交付好項目組那邊的事情,又緊趕慢趕地去跟王寅對接。
王寅的辦公室今日有訪客,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不知在說什麽。于渃涵推門進去的時候,那個人轉過頭來。
他好像穿了一身睡衣就來了,樣子松松垮垮。鼻梁上架着一副無邊框的眼鏡,看似斯文,滿頭黑發裏夾雜着幾縷銀色發絲,嘴角揚起一邊的神情又有些渾不吝。只有走近看時菜能發現,他沒有在笑,只是嘴角有條細細小小的紅色傷疤,讓他看起來好像在笑似的。
風流極了。
“哎,枕流,你什麽時候回來了?”于渃涵招呼了一聲。花枕流沒有起身,只是跟她揮了揮,說道:“早上下的飛機,閑得沒事兒直接過來了。”
“你從美國飛回來都不休息休息?”于渃涵看花枕流毫無疲憊的樣子,不由感嘆這種在某些領域做到頂尖的人類可能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了,一個個都跟科學怪人似的,不睡覺不吃飯還能做出來變态黑科技。
“想到一些事情,所以先來跟老王聊一聊。”花枕流說,“免得過段時間忘了。”
于渃涵說:“年紀輕輕,小心猝死。”
“也許在我猝死之前,就有什麽新的仿生或者克隆技術出現了呢?那我就可以長長久久的活着了。”
“嗯,我們生活的都不是一個世界。”于渃涵說,“你生活在科幻小說裏,我們嘛。”她指了指自己和王寅,“我們這都是現實主義文學的悲歌。”
“別別別。”王寅和于渃涵劃清界限,“我耽美文學。”
花枕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于渃涵說:“你怎麽不說你江邊老頭樂文學?”
王寅說:“犯不着犯不着。”
于渃涵不想跟這倆人耍貧嘴逗樂兒:“你們剛剛聊什麽呢?讓我也來聽聽。”
“一個是項目命名,一個是公司方面的事情。”王寅回答。這個項目他們從執行開始,就一直以各種編號命名,王寅總說要想一個驚世駭俗的名字,可每每想到的字眼也就比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文雅一點,根本談不上驚世駭俗。
這個項目被他用“虛拟偶像”四個字代稱了很久,搞得很多人都以為跟那些手機屏幕裏的紙片人沒什麽區別,完全意會不到這裏面蘊含着多麽颠覆性的商業模式。
“不是,那你這技術專利怎麽弄的?”于渃涵說,“還不着急不忙慌呢啊?”
“這不太一樣。”花枕流解釋說,“技術專利只是決定了話語權,但是技術本身我認為是一個開放共享的東西。”說到這裏,他順便又聊了聊目前關于神經網絡、機器學習以及自然語言處理相關技術在項目上的應用,聽得于渃涵和王寅雲裏霧裏,最後愣是好像什麽都沒聽一樣。
唯一有記憶的句式大概就是“這個技術在國外很厲害”“那個技術在國外最頂尖”,花枕流說着說着話鋒一轉:“不過我和老王商量了一下,都認為應該把INT的主要業務遷回國內來。”
“什……什麽?”于渃涵大為吃驚。
她就算再怎麽不懂技術,也知道矽谷那個地方是如何的卧虎藏龍,那些推動人類信息科技技術進步的偉大公司很多都來自于那裏。INT從創辦到發展從來沒有挪動過地方,怎麽突然一拍腦門兒就要搞回國來?
“很意外麽?”王寅非常淡定地說,“未來的市場在中國,既然如此的話,我們為什麽要舍近求遠?”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示意于渃涵,“有沒有那個味兒了?”
于渃涵還認真地聞了聞,分辨了一下,說:“潘海利根的味兒?哎呀你真的別用這個香水了,太騷了,不适合良家婦男。”
“我是說時代洪流的味兒!”王寅抓狂,“哪兒跟你說香水了?”
于渃涵揮揮手:“跟你開個玩笑,行吧行吧,你繼續說吧。”
王寅沒了興趣,他讓花枕流說,可花枕流就是個搞技術的,又沒有王寅這般堪比超級銷售的口才,就把話又扔了回去。王寅喝了杯水,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講明白。
起初是他堅持想要把INT帶回國內,花枕流的态度比較保守,兩個人沒有達成一致,這件事就一直懸而未決。只不過近一年來,花枕流也隐隐感覺到一些格局的變化,開始重新思考王寅的提議。
“我們現在玩的這套東西,其實全都是依附于新基建。”王寅說,“技術方面,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是底層的東西,信息傳輸要依靠更快捷的網絡,家用機的制造生産更是要依靠強大的工業互聯網體系。在未來,一定是各行各業都能有所交集的,我不認為有任何一個地方比在國內更有如此多的優勢。當然了,能拿到更多的政策扶植也是一方面……”
他後面一句話說得有點随意,于渃涵叫道:“明明這才是重點吧!你們這些資本家真的是每一個毛孔裏都滴着肮髒的血!別說的那麽冠冕堂皇。”
“原來你是這麽想我的嗎?”王寅委屈地說,“虧我想還想讓你去做INT的CEO。”
“INT不是花枕流的嗎?”于渃涵聲音提得更高了。王寅确實是要把這塊業務交給她做,但沒說讓她直接明目張膽地鸠占鵲巢啊!
“我只是個做技術的,你讓我搞開發我會,但是商業運轉我可一竅不通。”花枕流說,“而且這個公司我的股份占比很低,誰拿大頭誰說得算。”說着,他用眼神指了指王寅。
于渃涵對于王寅這個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脾氣已經放棄任何抵抗了,不過也是,等一些手續過完之後,她就已經擁有實際上的執行權了,換個公司挂個名頭什麽的都是浮雲。這樣的關系一旦明确,她将會是所有人的眼前的焦點牌。
于渃涵自己也不知道手握重權到底是好是壞。
這麽大一件事兒竟然被三人當閑話一樣聊完了,破有那麽點“天下風雲變幻皆在我輩笑談之中”的意思。
談話過後,于渃涵忽然覺得自己變得更忙了,有很多調研要去做,很多資料要去看,根本沒心思顧及高司玮那邊的情況。不過她覺得高司玮聰明又會辦事,自然捅不出什麽簍子。
令人遺憾的是,生活這場戲并不是由她來主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