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于渃涵那麽顯眼一個人,譚章很快也看到了她。

“渃涵。”譚章走來,“你今天也來呀?怎麽沒跟我說一聲?”

于渃涵說:“你不也沒告訴我麽?”

譚章見于渃涵身邊站着高司玮,心中略有不悅,臉色卻仍舊平常。一旁的裴英智說:“我那邊還有些朋友要接待,你們先聊吧,一會兒見。”

“嗯,裴總再見。”于渃涵說。

譚章看着裴英智離開,對于渃涵說:“裴總對你們最近在市場上的動作有什麽看法?”

“他能有什麽看法?”于渃涵說,“公司又不是他的。”

譚章問:“你們下一輪融資他不領投麽?”

于渃涵瞥了譚章一眼,反問:“你想投麽?”

“想當然是想的。”譚章說,“不過我一個人可投不起,噢對了,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認識。”

譚章引她去回廊那處,于渃涵轉頭跟高司玮說:“你在這邊玩玩,我一會兒就回來。”高司玮點點頭,譚章還笑着說:“小高又不是小孩兒了,你怎麽還囑咐這個?”

“他都還沒說什麽呢,你就別這麽三八了。”于渃涵回答。

“行行行。”譚章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走吧,于小姐。”

譚章給于渃涵認識的朋友名叫楊華清,當他說出此人來自騰科基金時,于渃涵“噢”了一聲。這家基金相當有名,原因并不是多大多老牌,而是身為一家後起基金,連連操盤了幾手業內相當著名的案例,使得它的名字在業內熱度相當高,大把的人把錢交給他們來打理。

而楊華清是騰科基金上升勢頭中的重要人物。

于渃涵禮貌客氣地跟楊華清打招呼,楊華清卻很熱絡,無形之中好像把自己的姿态擺得很低。于渃涵知道,他不是低給自己看的,而是低給自己背後的公司,這是一種誠懇的表态。她忽然覺得很唏噓,幾個月前還因為電影投資的事情煩心,現在只不過換了個新殼子新說法,從一個普通的電影變成了不明覺厲的智能科技,公司從遙不可及的美國回到了國內,大家就對她趨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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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情的本質并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于渃涵不禁感慨,資本有時冷酷無情地像個渣男,有時候又頭腦發熱的像個剛談戀愛的愣頭青。

于渃涵從交談中看出譚章跟楊華清的關系很好,楊華清對股票這塊非常在行,和譚章多聊了幾句。只是于渃涵對這場聊天的興趣不太大,只是笑着回應幾個來自楊華清的問題,多餘的話沒有再說過。

高司玮一個人站在角落裏,他的心情自譚章出現之後就不太好,裴英智那句話他也聽了進去。他覺得像裴英智這種人雖然大多時候對其他人都有些輕蔑的态度,但總不至于不分是非黑白。

他正在思索着,忽然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請問,是擇栖的……高先生嗎?”

“您是?”高司玮疑惑。眼前的人穿着輕松随意,跟這個場合有點不太協調。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後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太習慣帶名片。我叫趙江,voke娛樂的,我們可以加個微信嗎?我把名片推你。”

這家公司高司玮是知道的,它的母公司也是文創領域中的佼佼者,子公司voke主要經營的業務是青春偶像培養,旗下有大量的練習生,運作模式有點像韓國那套,在整個娛樂行業裏來說,屬于細分市場的那部分。

高司玮通過了對方的好友請求,一張名片彈了過來,他才知道原來眼前這人是voke的當家人。

“剛剛走馬上任。”趙江笑着解釋,“之前互聯網圈子混久了可能有點随意,連名片都忘記帶,高先生見笑了。”

“沒有。”高司玮搖搖頭,“請問您有什麽事麽?”

如果不是熱衷社交的話,酒會就是比較無聊的事情。結束時,楊華清約了三五好友一起去打德撲,譚章自然也在列。他問于渃涵要不要一起去,于渃涵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高司玮,高司玮搖了搖頭,于渃涵打了個哈欠,對譚章說:“困了,回家睡覺了。”

回家的路上,高司玮在想要不要把認識了趙江這樣的小插曲跟于渃涵講,于渃涵卻先開口說:“老譚帶我認識了個人。”

“誰?”

“騰科基金的,叫楊華清。”于渃涵說,“騰科基金這幾年的崛起跟他都有莫大的關系,你不覺得這件事兒很有意思麽?”

高司玮問:“什麽意思?”

“我總覺得,他的戲路跟譚章特別像,不知道這算不算臭味相投。”于渃涵說,“不過我憑直覺來說,不是很喜歡這個人,總覺得藏得有點深。”

高司玮随手搜了一下這個人的名字,發現履歷相當精彩:“他很厲害,而且幾乎沒有什麽負面新聞。”

于渃涵說:“這才是最可怕的。”

高司玮頓了頓,說:“譚章也是這樣的人。”

于渃涵卻沒有回答他這句話。

她的手機夾在車上聽音樂,一條消息插了進來,她等紅燈的時候看了一下,做了一個哭笑不得的動作。

“現在的小孩兒啊……”

“怎麽了?”

“譚章的兒子發給我的。”于渃涵說,“一個很難搞的叛逆小鬼,給我發消息問我能不能要到一張明弦的簽名照。他平時都不跟我說話的,頭一次給我發消息,口氣還挺傲,好像不是他求我,而是給我個機會巴結他一樣。”

高思維問:“你很想跟他搞好關系麽?”

“為什麽不呢?”于渃涵說,“他是老譚的兒子,我總不能跟他關系太差吧?”

高司玮終于忍不住問:“您會跟他結婚麽?”

于渃涵聽着音樂,随意地說,“能不能別老‘您您’的了,這的挺煩的,我還沒那麽老吧?這次我真的很嚴肅地跟你說這個事兒啊,要不然開除你。”

“那……”高司玮說,“你會跟他結婚麽?”

“誰啊?”

“譚章。”

于渃涵覺得愛情和婚姻并不能畫等號。談戀愛很是容易的,跟誰都可以的,且不用太計較成本得失,在一起時純粹為了快樂。但是結婚不同,特別是對于她這種人來說,結婚需要計算的本金太多。她如果和譚章結婚,其麻煩程度不亞于兩家公司合并上市做資産清算,以免以後離婚牽扯出更複雜的經濟糾紛。

她自己的觀念非常簡單,兩個人如果能夠接納包容對方,相對穩定的在一起生活,結不結婚其實并不是核心問題。但是她認為這是自己的事情,也不想向高司玮這樣的年輕人傳遞這種現實中很難操作的設定,于是便說:“看吧。”

高司玮仿佛知道了答案,只是他的答案似乎跟于渃涵所想的有些出入。

要一張明弦的簽名對于渃涵來說太簡單,她拍了張照片發給譚兆,問怎麽交給譚兆,譚兆說了一個時間在校門口碰頭。

于渃涵覺得現在的小孩兒是真的有趣,搞得跟做地下工作一樣。

這件事她沒跟譚章透露,譚章卻突然來找她,問她能不能去給譚兆開家長會。期末考試成績已經發放了,譚兆初二學年讀完要升入初三,學校會在這個時候統一召開家長會,畢竟再開學面臨的就是升學壓力了。

譚章本來答應好要去,可臨時有一個會要開脫不開身。其實跟老師說一下也沒關系,但是他認為這體現了家長對孩子的重視度,不能說不去就不去。思來想去,他只有拜托于渃涵代他去開會。

一來他和于渃涵的關系确實可以更進一步,二來也能有一個于渃涵和譚兆單獨相處的機會。他要是将來和于渃涵談婚論嫁,處理譚兆的關系是邁不過去的坎兒。

于渃涵正好有空,又特別好奇以家長的身份去開家長會是什麽感覺,于是就答應了譚章,正好看見譚兆還能把簽名照給他。

只可惜家長會是真的太無聊,于渃涵坐進教室之後五分鐘就開始後悔了。她看上去太年輕,不像是家長,所以總有些好奇的目光,她實在懶得理會。老師講的東西她也一個字都沒聽見去,像個上課不聽講,反而偷偷打瞌睡的學生。

老師說結束的那一瞬間,于渃涵找回了學生時代聽到“放學”兩個字時的喜悅感。

其他學生都走了,譚兆在學校門口等于渃涵。于渃涵出門的時候看見譚兆身邊還站了個女孩兒,兩個人在聊天,譚兆站着都不穩當,一個勁兒的晃悠,像個多動症似的,但能從這樣的肢體動作上看出來,他很開心。

那個女孩兒先看見于渃涵過來,向譚兆指了指,譚兆臉上的笑意頓時就沒了,兩個人互相告別,等女孩兒走了,于渃涵才走近。

“你女朋友?”于渃涵幹脆問。

譚兆下意識反駁:“你別胡說。”

“哎呀沒事兒,像你們這麽大的少男少女不想着談戀愛才奇怪吧?”于渃涵從包裏掏出了一張簽名照遞給譚兆,“你要的簽名。”她用下巴朝着遠處一指,“送給那個女孩兒的麽?是不是人還沒追到?”

“要你管。”譚兆拿過了照片,還确認了一下內容才收進了書包裏。他跟于渃涵說話的口氣有點兇,但是拿簽名時卻喜滋滋的。于渃涵一看就知道自己剛才的猜測是對的,年輕人的感情藏得哪兒有那麽深?喜歡誰讨厭誰,臉上寫得明明白白。

“我送你回家吧。”于渃涵提議。

譚兆說:“我自己回去。”

于渃涵說:“順便的事兒。”

“你好麻煩。”

“信不信我敢打你?”

“……”

譚兆坐在于渃涵的車上,眼睛各種亂瞥,一路上于渃涵跟他說了說老師開家長會的內容,譚兆也不關心。于渃涵問他想上什麽高中,他說沒想法,于渃涵問他以後想做什麽,他也沒有想法,于渃涵問他喜歡什麽樣兒的女孩子,他終于炸了毛。

“哎呀你怎麽老跟我作對?”于渃涵說,“我覺得我跟你們這代人也算聊得來吧?我又不會逼你做不喜歡的事情,以後也不會幹預你,你這麽大敵意我可是會很傷心的。我還給你要來了簽名照呢,你都不說感謝感謝我。”

她說得很認真,不過多半來自于表演,譚兆卻當了真,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說:“其實我不是讨厭你。”

“那你是要幹嘛?”

這回譚兆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仿佛在糾結猶豫什麽,他把頭轉向車窗,手掌撐着下巴,有點含糊地說:“我覺得你人挺好的,但是能不能別跟我爸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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