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高司玮準時到了公司,同事們跟他打招呼,但好像都從他的臉色上看出來他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
自從職位角色轉變之後,他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剛進去沒多久,就被通知于渃涵在頂樓的大會議室等他。
他不知道于渃涵要做什麽,稍作整理之後去了頂層。他推開會議室的門,裏面不光有于渃涵,還有王寅和花枕流。
“喲,來了啊?”于渃涵跟高司玮打了個招呼。高司玮看于渃涵精神十足,完全看不出來昨夜睡得那麽晚,自己更是恍惚。他跟于渃涵點了下頭,于渃涵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來,坐這兒。”
“有什麽事兒麽?”高司玮問。
于渃涵說:“看黑科技。”
高司玮眼中有所疑問,剛要再問,于渃涵比了個“噓”的動作,目光指向王寅。王寅松松垮垮地坐在會議桌的對面,打了個哈欠,一看就是沒睡醒的樣子。他說:“什麽時候開始啊?弄好了沒有?這一大清早的……”
“差不多了。”花枕流敲下了回車。
這時高司玮才注意到會議桌的中間放着一個白色的盒子,大小有點像是一個投影儀,造型比投影儀要好看很多,上面也有一個類似鏡頭的裝置,四周還有一排看起來像是針孔的東西。就在花枕流按下按鍵的同時,盒子上的藍燈亮了起來,在桌子主位的地方開始出現一團光影,它像是某種正在啓動的程序,幾秒後,出現了一個完整清晰的人像。
他不是真實的人,但有與真人相同的身高,身材比例堪稱完美,就連五官都像是上帝精心雕琢過的一樣。
“你們好。”他忽然開口說話,“我是Fi。”
一個虛拟的人物就這麽真實的站在每一個人面前,他的聲音語氣似乎跟真人沒有什麽差別,但樣子看上去像是CG畫出來的,并不是完全真人的模樣,不會引起恐怖谷效應,只會令人驚嘆技術與美學完全的結合與呈現。
于渃涵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她起身繞着Fi轉了一圈兒,然後伸手去碰。Fi是完全由光影效果組成的立體形象,沒有實體,只能抓到一團空氣。
在自然光下,還能透過他看到周圍的實物。
“不要弄你的手摸我,我怕癢。”Fi淡淡地說。
“天啊!”于渃涵驚呼,趕緊把手縮了回來,“他竟然真的能跟我互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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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肢體互動,其他的都可以。”花枕流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個白色盒子,“上面有三百六十度攝像頭,可以捕捉到我們的行為和語言,進行分析之後,就會給出虛拟角色互動的指令。當然,一切都在瞬間完成,幾乎不會有什麽停頓感。”
王寅補充說:“渃渃,你可以跟他聊天。”
于渃涵站在Fi身邊,Fi要比她高一些,大約一米八七左右,于渃涵打量了一番Fi,問道:“陸鶴飛跟你是什麽關系?”
Fi說:“他是我的哥哥。”
于渃涵做了個很受不了的表情,大聲對王寅說:“王寅你是不是變态?!”
王寅一頭霧水:“我又怎麽了?”
“你說你弄個假人都弄個跟小飛一模一樣的。”于渃涵說,“你真的是……我服了,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可是我不是跟你說過麽。”王寅非常無辜地說,“你之前也看過視頻啊。”
“看視頻能跟看真東西一個感覺麽?”于渃涵說,“而且感覺這次好像比之前那次看着更好看了,哎,果然假人就是比真人好看一萬倍。”
花枕流說:“數據是重新細調過的,無限趨近于完美。”他特別強調,“包括頭發絲在內。”
于渃涵仔細打量一番,确實能夠看到空氣中的光影線條,連一根一根的頭發絲都能看得到,好像能随着Fi仿人類的細微動作而輕輕飄動。
“你離遠點看。”花枕流指導于渃涵,“你能看到他是實實在在站在地上的,貼地性很完美,而且眨眼頻率,呼吸頻率所帶來的細微動态與真人都沒有差異。”
于渃涵又仔細看了看,才發現花枕流所說的這些細節。那種只有在科幻電影裏才有的場景一下子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于渃涵只能用“恐怖”來形容這種感覺。她繞着Fi轉悠了好幾圈,Fi眨着眼睛看她,問:“怎麽了?”
于渃涵說:“連聲音都跟陸鶴飛好像。”
花枕流說:“确實是采的小飛的樣兒,不過Fi的年齡設定更小一些,大概十七八歲左右,所以聲音調整得更青澀了一些,比較有那種少年的氣質。”
于渃涵看向王寅,果然見王寅在笑,好像做了一件什麽特別了不起的事情并成功炫耀了一樣。
“哦對了,他還可以适應強自然光環境。”花枕流把會議室的百葉窗全都打開了,夏季上午強烈的陽光照了進來。Fi的顏色只是稍微變淡了一點,但是不影響視覺效果。
而且Fi還做了一個用手去遮擋光的動作,反應像真人一樣。
于渃涵倒吸一口氣,用手摸了摸下巴,半天之後才憋出來“牛逼”倆字。
一旁的高司玮目瞪口呆,雖然他知道INT的種種活動,但是他同于渃涵一樣,第一次身臨其境時都會有點反應不過來。技術大爆炸就這樣真實的發生在他的眼前,也許昨天有人提出一個新的概念,今天就能有人把它做出來,一切都在高速運轉着。他曾經覺得王寅鶴花枕流的概念是異想天開,也有很多人跟他的看法一樣。
但這個世界需要愛做夢的瘋子。
“不過我有個問題。”高司玮開口說,“像這種真人形像的衍生有一定的法律風險吧?”
“如果是我們全權開發的原創形象是沒有的,或者使用IP授權。”王寅看了一眼Fi,說,“但是像這種,你說他是小飛吧,他又不是,畢竟他們不是一模一樣的。但是你要說不是他,他們又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不過我能保證的是,我們使用陸鶴飛本人的形象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
聽了這話,高司玮把頭偏向了一邊。近幾年來,人臉AI技術在真人形象使用這塊頻頻出現問題,有些內容幹脆被直接禁止。技術的進步是無休止的,但是相關的法律法規,行業規範必然存在着滞後性,而且有些技術的存在有利有弊,弊端有可能天然就在挑戰人們的倫理道德。
花枕流忽然說:“技術的革新永遠伴随着風險,不去挑戰底線,人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大。”
他是标準的技術狂魔,在他的概念中,技術沒有道德。或者說,道德是人類世界的規則,但與技術無關。頂尖的技術在好人手中可以造福世界,但是在壞人手中會有無盡的惡果。可是好人壞人靠什麽去定義呢?人性的判斷不是數學題,不是只要答案正确即可得分。所以他寧願摒棄那些未知的因素,一門心思的在技術鑽研這條路上越走越深。
高司玮剛要反駁花枕流,肩膀上就有一只手按了下來。—霧—凰—獨—嘉—篜—梨—?·??·????—侵—權—聯—系—立—删—
“小高也是心細,考慮周到些不是挺好的麽?”于渃涵示意高司玮不要說話,“錢什麽時候都能賺,但是為了賺錢不顧一切地把自己玩死了就不劃算了。不過,事情都有變通的法子,新東西出來大家都需要摸索前進,我們可以在自己熟悉的領域裏試驗,去積攢經驗,哪怕是錯誤的經驗。預設只是一種心理安慰,實際情況總是千差萬別的,需要我們随機應變。電影再過兩三個月就開機了,我們和信游的合作也正在洽談,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她看向Fi,Fi正在歪着腦袋看她,他太美了,一個歪頭殺都讓于渃涵覺得危險而可愛。從這一刻開始,于渃涵才真正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面臨的是怎樣的機遇與挑戰。
“我相信這一定是一件特牛逼特酷的事兒。”于渃涵說。
她的手還按在高司玮的肩膀上,高司玮感受到了對方掌心傳來的溫度。他稍微擡頭仰望于渃涵,發覺于渃涵的眼裏充滿了光彩。
無論何時何地,她的潇灑與氣度都不輸給任何人,她總是那麽的自信強大,萬分迷人。
被她吸引,身不由己。
會上,他們就目前測試的結果提出了一些比較實際可行的優化建議,花枕流會和開發團隊繼續調整。時間不緊不慢地過着,有些比較重要的節點總會到來。
電影的事情就剩下靜候開機了,王寅這段時間都不太忙,不過他也不怎麽喜歡在家吃飯,因為陸鶴飛在減肥,通常不吃飯。為了不引起陸鶴飛的抵觸情緒,王寅也不能吃得太過分。所以他每天下了班之後都不想回家,只想找個地方喝酒。
他邀請于渃涵,于渃涵都驚了,一再詢問。王寅以為于渃涵關心自己,正要老淚縱橫,于渃涵說出了自己的關注重點:“小飛還減啊?再減不成杆兒了?他那麽高的個兒呢。”
“他說再瘦點上鏡好看。”王寅無奈地說,“想要營造電影主角那種很病态很輕盈的感覺,這樣才比較科幻。現在估計奔着一百二十斤去了吧。”
“一米八七一百二十斤。”于渃涵啧啧道,“那不就剩下一把骨頭了?我都一百多斤呢。”
“那不一樣,于總這是一身腱子肉,打我跟玩兒一樣。”王寅說,“晚上喝酒去不?過過中年人現實逃避的生活?”
“不了,晚上有約。”
“誰啊?”
于渃涵說:“譚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