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總之,網上就是嘩然,一片嘩然。
輿論觀點這個東西,有正方就有反方,有人罵于渃涵婊裏婊氣,說這種話很沒情商。就有人納悶兒“情商”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怎麽說沒就沒了,還不準人家說實話麽?
現實就是于渃涵有錢有顏身材好學歷高,張狂一下怎麽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做一個謙虛的人,過分的謙虛等于過分的驕傲,根據量子力學原理推算,過分的驕傲即是過分的謙虛。
按照邏輯鬼才們的概念,四舍五入一下,姐姐是很謙虛的。
事實證明,大家還是喜歡看爽文套路。于渃涵的話随便讓一個人帶入一下,都能意會到其中的爽點。替別人爽過之後再驚呼“姐姐真性情”“姐姐好A”。
于渃涵個子那麽高,接受采訪的當天穿着一身黑,像個剛從某種肅穆場合裏走出來的黑寡婦,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種狠角色。
這麽一看,更A了。
“于總可以啊!”王寅在于渃涵的辦公室裏,當着她的面兒看那些八卦新聞,然後逐一朗讀。于渃涵面無表情地靠在窗戶邊抽煙,冬天的冷風嗖嗖往屋裏灌,她倒也不嫌冷。王寅念半天都得不到當事人的任何回應,覺得很沒意思,便作罷,說道:“不過我倒是想問你,那天在車庫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怎麽就讓人拍到了?”
“誰知道呢?想搞我的人從這裏排隊能排到永定門,誰知道哪個下三濫的。”于渃涵說,“不過也無妨,反正我不在乎,随便說去吧。你看,想遮掩的時候大家都好奇你到底是個什麽人,一旦坦然面對,其實結果也沒差到哪兒去,相反還挺好的。”
王寅說:“八卦就跟情人一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只有那種若有似無的消息才最吸引人,真相往往是最沒勁的。”
“哎……”于渃涵嘆氣,口中吐出的煙霧被風吹了進來。她咳了一聲,揮手想把煙散開。
“經此一役,于總沒虧反賺啊。”王寅說,“嘆什麽氣?”
“沒勁。”于渃涵說,“你不覺得天天跟不認識的人打嘴炮特無聊麽?我做到今天的成就,沒人關心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最樂于看到的竟然是我養過多少男人。沒人關注我的事業如何,反而關心我的包多少錢我的車多少錢,甚至有很多人覺得這就是我的成功的計量标準……我覺得太沒勁了,真的。”
她望向窗外,緩緩說道:“我覺得這種觀念很扭曲。雖然我說那番話有氣話之嫌,可說到底,不就是在向大家展示金錢的魅力麽?好像錢能買到一切似的……可怕的是,會有那麽多人認為這是真理。”
“于總啊,你就別憂國憂民了,會長皺紋的。你不是最怕長皺紋麽?”王寅笑說,“我倒不認為這是拜金的體現,只不過錢這個東西很具象,你就當做它象征着美好生活。向往金錢,就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吧。咱們總不能一邊數錢,還一邊說錢這個東西糟糕透了,它真爛,大家別碰。這就有點既當又立了,是不是?”
于渃涵一想,确實有點站着說話不腰疼。歸根結底,還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喜怒哀樂跟欲望幻想是沒辦法互通的,不過,世界永遠保持着一種能量守恒狀态,有人高興就會有人難過,別人的生活永遠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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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一個人來說,好事壞事是此消彼長的函數曲線,大體有一種規律。極幸福或極悲慘的人生概率很低,而他們彼此之間互為正反,相互消減,也就什麽都沒了。
所以,她現在這種無時無刻都很晦氣的狀态要什麽時候才能消散呢?這顯然不是去雍和宮燒柱香就管用的。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處理呢?”王寅說,“小高……”
“別,別。”于渃涵制止了王寅,“別提他,還能做朋友。”
王寅說:“別這樣呀,人家也是天降橫禍,本來就跟人家沒關系,你不得好好說道說道?”
“沒什麽可說道的。”于渃涵說,“不想理,就這樣吧。沒人管我不是挺好的麽?我最煩讓別人管着了。”
王寅說:“你愛幹嘛幹嘛吧。”
根據能量守恒定理,在好運出現之前一直都是晦氣的狀态。于渃涵越是不想提高司玮,就越容易聽到這個名字。
先是很多要确認的工作和進度,但凡誰來跟她陳述,到最後都要說一句高總如何如何。理由很簡單,因為大部分事情都是高司玮經手的。聽完之後她才發覺,人家高司玮做的有聲有色,根本就沒她什麽事兒,她只要點頭簽字同意就行了。
更加晦氣的是,于渃涵的父母還要她周末回家吃飯,還讓她把高司玮也叫來。她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高司玮忙啊有事兒啊別打擾人家了,家常便飯也沒什麽好吃的,于母也就沒再張羅了。
于父于母在網上看到了有關于渃涵的消息,為人父母多少都會擔心。于父問于渃涵到底怎麽回事。于渃涵攤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嘟囔說她只是犯了女人都會犯的錯誤。
這話于父怎麽聽怎麽諷刺,很嚴肅地瞪了于渃涵一眼,于渃涵才勉強有點正形,坐直了說:“哎呀,都是玩玩,您別太當真了。也別總是聽那些小報瞎寫,沒一句真話,看半天還給自己添堵,何必呢?我什麽人難道您還不清楚麽?”
“我只是希望你能安生一點。”于父說,“譚章的事情才過去多久?你就又……哎!”他很痛心。自認為從小到大對于渃涵都是大家小姐的教育方法,可沒想到于渃涵變得比那些男孩兒還浮誇,還不着調。
“嗨,您就甭提了。”于渃涵繼續喝茶,“您二位啊,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給我弄一法制咖。幸虧我沒有談婚論嫁的準備,要不然我這半輩子算是吹了。”
譚章的事情一直是于父于母心中的刺,每每想起都有些後怕。一下子覺得于渃涵好像也不必非要結婚,确實風險太大,如果總是命運悲慘的遇到這種人,後半生也太唏噓了。
于渃涵也很了解自己的父母,說到底,他們只是犯了父母都會犯的絮叨,他們還是愛自己大于愛別人的,一切唠叨廢話的目的是真的希望自己幸福——雖然他們定義的幸福跟自己定義的幸福可能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只要她提譚章犯的事兒,于父的聲量就會低下去好大一截,老頭兒剛硬了一輩子,還是會在女兒的擠兌上認慫。
這事兒就很有意思。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時政和財經新聞,于渃涵還是很喜歡跟他爸分享這些東西的。她爸畢竟坐到了那個位置,雖然退休,但該有的解讀能力和嗅覺還是有的,如若出山,仍舊是個老辣的獵人。于渃涵自認為自己在鬥争經驗上永遠比不得她爹,所以她很喜歡聽聽她爹的意見。
她稍微跟于父提了一嘴voke的事情,voke看上去要做的內容跟她們不相關,于渃涵卻總覺得不太踏實。于父雖不懂她們這些個娛樂模式,不過世間萬物都離不開一個基本法。他聽後沉吟片刻,只說道:“靜觀其變吧,年輕人要能坐得住,別事兒還沒出呢,自己想一些有的沒的。”
這時門鈴響了,于渃涵跑去開門,沒想到站在外面的是高司玮。
高司玮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于渃涵說:“大哥,這是我家,我不在這兒誰在這兒?我還沒問你呢。”
于母出現在于渃涵的身後,笑着說:“呀,小高來了呀,正好快開飯了,別在門口站着了,快進來快進來。”
于渃涵往後面退了一步讓高司玮進來,于父也跟他打了個招呼。于渃涵把于母拉到一邊兒小聲問:“媽,怎麽回事兒?”
于母說:“啊?我沒跟你說麽?你爸朋友寄過來幾箱熱帶水果,什麽都有,我們又吃不了那麽多,你走的時候拿點,讓小高也拿點。”
“就這?”于渃涵無語,“而且你什麽時候跟我說過了?”
“我說過吧?”于母也有點自我懷疑,“我沒說過麽?”
“算了算了,這不重要。”于渃涵放棄跟自己親媽白扯這種問題。
因為于渃涵總是使喚高司玮的緣故,高司玮對于渃涵父母的家也非常熟悉,逢年過節也能收到于父于母的紅包,有時家裏有人送東西,他們也會讓高司玮帶走一些。
這不是什麽大事兒,于母本想讓于渃涵跟高司玮說一聲,結果于渃涵糊弄過去了,她就親自給高司玮打了個電話,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人家也不是沒有在忙嗎。”于母還埋怨于渃涵,“你謊報軍情。”
于渃涵心想,我去死一死好不好?
中午吃飯時,于渃涵只顧低頭扒飯,父母的很多問題都是在問高司玮。什麽最近工作忙不忙呀,累不累呀,有沒有什麽問題呀。問到于渃涵這裏,于渃涵就只會支支吾吾地帶過。
由于頭埋得過低,以至于好像高司玮才是她爹媽的兒子,而自己只是一個路過拼桌吃飯的路人。
高司玮的表現一直很得體,不會讓人看出他跟于渃涵關系微妙的變化。飯後,高司玮幫于父去修剪花園裏的枯枝,于渃涵跟了出去。遠離父母,她好像才能透一口氣,說道:“你倒是還挺能裝。”
高司玮只顧着修剪,沒有理會于渃涵。
“喂?吃我們家飯,當我是空氣啊?”
“有不是你讓我來的。”高司玮說,“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在,早知道我也可以不來。”
于渃涵覺得高司玮還是有氣,想想也是,那件事鬧得不小,他在公司裏的聲譽也很受影響,生氣是正常的。于渃涵覺得自己應該大度點,至少一碼事歸一碼事。
“我對不起你,行了吧?”于渃涵一手撐在樹上,高司玮扭頭看了看她,問:“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
“別,別。”于渃涵說,“在上了新聞的那件事上,我誠摯的跟你道歉,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也就別天天一張晚娘臉了。”
高司玮幹脆背過身去。
“哎哎哎!”于渃涵繞到了高司玮面前,“你到底想怎麽着啊?”
高司玮想了想,說:“道歉是不是得有點誠意?”
于渃涵說:“行,你說吧,你想要什麽誠意?只要我能辦到我都答應你。”
“如果我讓你和秦展別再來往了呢?”高司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