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邊的吵鬧最終還是驚動了左鄰右舍,胡同裏的幾家紛紛有人出來。
李蘭花見狀就跟找到依靠似的,坐在地上捶着腿大喊大叫,“大家都來評評理,這個兔崽子回來不僅把我家的鎖給砸了,他還打我,你們說,他還有沒有良心啊?你們說,有這樣對長輩的嗎?我可是他媽啊!”
要是以前的羅自省,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誠惶誠恐的去認錯,去把李蘭花扶起來。
在他從小到大的環境裏,所有的人都信奉一個道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即使李蘭花不是他的親生母親,是他的繼母,即使李蘭花從小到大沒管過他一天,可就因為李蘭花占着一個長輩的名分,羅自省就不能忤逆她。
從前的生活就像是一個泥潭,污泥慢慢把羅自省吞沒,可沒有人拉他一把,所有的人都告訴他,老老實實的等着被吞沒最好。
可是在省城,他遇到了姜玉燕,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姑娘,那個姑娘在羅自省即将被泥潭淹沒的時候拉了他一把,把他救了上來。
羅自省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撒潑的李蘭花,問道:“你說我砸了你家的鎖?我什麽時候砸了你家的鎖?我回村以後哪裏也沒去就直接回家了,你家那胡同我連進都沒進,怎麽就能砸你家的鎖呢?”
李蘭花想也不想開口就指着羅自省身後說道:“那不就是你砸的鎖碼?證據都在這裏,你還想抵賴?”
羅自省像是及其驚訝,問道:“這是我的家,我進不去家門所以就把鎖給砸了,我還納悶呢,怎麽我家的鎖就給換了呢,原來是你給換了的啊。你為什麽要把我家的鎖給換了,你是不是想霸占我的家,霸占我的院子。”
李蘭花被說了個楞,她沒想到羅自省會把這件事擺到明面上來,畢竟說起來,這院子的确是羅自省的。
當初她把羅自省的東西丢到自己家,又把羅自省給排擠到了他姑姑家,這個兔崽子吭都不吭一聲,她還以為羅自省算是默認這個院子給她了呢?
沒想到,去了省城一趟,這個兔崽子膽子大了,不但敢不聽她的話,還敢明目張膽的跟她要東西了。
在李蘭花的眼裏,這個大院子就是她的了,羅自省想要回這個院子,想也不要想。
她還沒發作,羅自省就搶先一步說道:“當初分家的時候,這個院子被爺爺分給了我爸,我爸一輩子沒結婚,早早的就去了,我被過繼給了我爸,戶口本上也改過來了,那這個院子就該是我的。當時爺爺剛去世你們就把我的東西給丢到你家了,還把門鎖給換了,你不就是打的這個院子的主意嗎?我告訴你這是我跟我爺爺的家,你不要想着搶走,你要是再在這裏鬧,我可不會客氣,大不了咱們去法院解決。只要你不嫌丢人,我就不怕。”
圍着的了越來越多,有人看不過去就開口了:“六斤媳婦做的是不對,可她到底是長輩,自省,你打她也不對。”
羅自省反問道:“我爺爺也是她的長輩,羅六斤沒管過我爺爺一天,就連辦後事的錢都一分也不拿,他們怎麽對我的爺爺,我就怎麽對他們,畢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前我總想着羅六斤是我的長輩,他們夫妻再怎麽鬧我也不能跟他們翻臉,可是現在我想通了,羅六斤對養育了自己的親爹都那樣,我對沒養過我多久的李蘭花幹嘛要這麽好呢?”
“李蘭花,你要是想鬧,我陪你,咱們就看看到底是誰丢臉,讓父老鄉親們都看看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羅自省說完,回身進門,在衆目睽睽之下關上了門。
任李蘭花在外面如何跳腳,都不在理睬她了。
進屋以後的羅自省狠狠松了口氣,和羅六斤李蘭花夫妻撕破臉的感覺真好,以前是他太懦弱了。
這半年多來,羅自省找了一份工資高但名聲不怎麽好的工作,經常看見有人吵架撕扯,有些人看着文文靜靜,知書達理的,可是罵起人撒起潑來比李蘭花可是要厲害多了。
現在再跟李蘭花對上,羅自省已經知道該怎麽對付她了。
門外李蘭花還在喊,羅自省耳不聽心不煩,只當李蘭花不存在。
家裏沒多少吃的了,他收拾一番,打算到鎮上的供銷社買點東西。
等李蘭花離開以後,羅自省出了門。
鎮上離村裏也就四裏多地,家裏沒有自行車,他只能步行去了。
臨近年關,供銷社裏的人很多,羅自省好不容易才擠了進去。
在外面工作了半年多,幹的又是工資高的活計,羅自省手裏有了錢,買東西自然大方。
除了糧油米面這些必備品,點心水果他也買了一些,好過年的時候供奉用。
這是爺爺去世的第一年,羅自省想多買些好吃的給老人上墳,生前爺爺舍不得花錢,現在他能賺錢了,就多買一些讓爺爺嘗嘗。
除了供銷社,鎮上也有一些攤販。
他們都是鎮子周圍村裏的人,賣的都是自家地裏收的東西,價錢很便宜,羅自省買了一大堆。
村裏人有趕着牛車來的,羅自省把東西放在牛車上請人捎了回去。
和他一樣做法的有不少人,回去的路上,一大群人圍着牛車,邊走路邊聊天。
羅自省歲數也不小了,到了該說親的年紀,有人跟他開玩笑:“自省,你歲數也不小了,有相中的姑娘嗎?大娘去給你說。”
羅自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想再賺兩年錢,把家裏的房子修一修,再說訂親的事,要不我一個孤兒無父無母的,哪有姑娘會看的上我啊。”
羅自省完全沒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他現在只想賺錢,然後讀書考大學。
“自省,先成家再立業,你也不要總想着賺錢,有喜歡的姑娘就要去追。現在不比以前了,都時興自由戀愛了,你要是不主動出擊,好姑娘就被人挑走了。”
羅自省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低下頭,不說話了。
看到他不說話了,逗他的老大娘們笑了一陣,轉移了話題。
羅自省松了一口氣,他從來就不是什麽愛跟人開玩笑的性子,尤其是這而幾個老大娘還都是好心,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應付。
牛車的主人家跟羅自省家隔得很遠,一東一西,到了自家胡同口,羅自省從車上把自己的東西拿下來,背着往家裏走去。
他的東西很零碎,牛車主人借了他一個化肥袋子,好一次把東西帶回家。
羅自省拎着東西美滋滋地往家走,等到了家門口,他愣住了。
大門四場八開的,走的時候他明明把門給鎖上了啊?
走近一看,鎖還在門鼻上挂着,門鼻倒是被撬開了。
羅自省愣了一愣,趕緊往家走。
院子裏倒是沒什麽異常,堂屋裏也還是原樣,掀開門簾一看,裏屋一片狼藉。
櫃子裏的衣服都被翻了出來,被子胡亂的扔在炕上,他從省城帶回來的包更是被翻了個底朝天,所有的東西都給扔到了地上,衣服上還有好幾個腳印,像是特意踩上去的。
羅自省本來還很憤怒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靜了。
他閉了閉眼,平息了一下呼吸,很快就做好了打算。
畢竟在回家之前,他就想到了這一層。
他退回堂屋,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到屋裏的桌子上,去鄰居家借了自行車去鎮上。
家裏既然進賊了,當然是要報警了。
他的包裏有五百塊錢,小偷把那些錢給偷走了,夠得上量刑标準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下轄的村子突然出了入室搶劫案,鎮上的派出所很重視,派了三個警察來調查取證。
在屋裏院子裏查看一番,又詢問了周圍的鄰居,警察很快就得出了結論,這是熟人作案。
門鎖是撬開的,犯罪分子進了院子以後就直奔卧室,除了櫃子,炕上的鋪蓋和羅自省帶回來的包袱,犯罪分子并沒有找其他的地方,很顯然是有備而來。
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有很多腳印,明顯是人故意踩上去的,犯罪分子和受害者之間或許還有私仇。
警察們很快就把嫌疑目标放在了李蘭花身上。
該說李蘭花是心太大,還是有恃無恐不把偷了羅自省的錢這件事放在心上,她把偷來的錢明目張膽的放在自己家的衣櫃裏。
看到錢被翻了出來,李蘭花的心裏雖然有些害怕,不過她轉念一想,她是羅自省娘,當娘的拿自己兒子的錢有什麽不對的,她不用怕。
心裏這樣想,她嘴上自然也是這樣說的。
羅自省低着頭,手不住的摩挲自己的衣角:“警察同志,她不是我的母親,是我的嬸嬸,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我是一個孤兒,是爺爺撫養我長大的。”
三個警察聽完,不由得對羅自省一陣同情,人家孩子從小就沒了父母,你這個當長輩的不想着幫襯一點,還偷人家孩子的錢,這是什麽人啊。
知道自己媳婦做的事後,羅六斤心裏是埋怨的,埋怨妻子和大兒子。
妻子沒事去拿兒子的錢幹什麽,大兒子也是的,有話好好說,報警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