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溫寅道,“那把傘給杜先生吧。”
杜梨知看他眉眼有些困頓,臉上還帶着些病态的潮紅,明顯是不舒服的狀态,沒好氣道,“我不要,你自己撐吧。”都這樣了,還耍什麽帥啊。
小卡見場面冷下來,适時道,“我記得杜先生住的樓和我們老板好像是一幢,要不兩位一起?”
杜梨知心裏自然是不太願意,不過一時又找不到更冠冕堂皇的借口,而且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麽都顯得有點矯情,這麽短一段路走走又死不了。
“我無所謂。”
溫寅倒沒想到杜梨知會松口,既然對方都同意了,他也不會有意見。
“那好吧,我們一起走。”
他回樓上拿了一個文件夾下來,又看看小卡,小卡忙道,“有朋友會來接我,我OK的。”
溫寅颔首,他比杜梨知要高上小半個頭,傘自然是他來撐,兩人就這麽并肩一起走進了瓢潑的雨幕中,才沒一會兒褲管就都被雨打濕了。往日不過五六分鐘的路程,今天卻走了十來分鐘,周邊夾着水汽的冷風不停地迎面吹來,讓杜梨知不由自主地就往溫寅這邊靠去。
好不容易進了樓道,杜梨知忙狠狠抹了把臉上的水,回頭卻見正在收傘的溫寅大半邊朝外的肩膀都被淋了個通透,襯上他蒼白的面色,顯出一絲與往日不同的狼狽來。
等電梯的時候溫寅對于杜梨知頻頻掃來的視線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怎麽了?”
杜梨知自然是有事的,雖然他面上不會承認,但他今天去琴行其實大半就是沖着溫寅去的,他想旁敲側擊的問問那天溫寅說的有關于解約的問題。狐朋狗友靠不住,他自己又不懂太詳細的法律條文,溫寅在這行混的比他久,而且這類事情肯定接觸了不少。
但是介于兩人之前劍拔弩張(單方面)的關系,杜梨知哪裏好意思開口,于是電梯都上到樓層了,他糾結了半天都還是沒說。
沒想到正要各自分開往自家門前而去的時候,走在杜梨知前面的溫寅腳步一頓,整個人忽然搖擺了一下,杜梨知直覺就拿身體從後面把人頂住,以防他後仰摔倒。
“喂,你沒事吧?”被吓了一跳的杜梨知硬聲硬氣地拉住他。
溫寅失神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待站穩後他擺脫杜梨知的攙扶笑道,“沒什麽,抱歉,剛才有點頭暈。”
杜梨知狐疑的打量着溫寅的狀态,這家夥看着不太好的樣子啊。
溫寅繼續對他保持微笑,示意自己無妨,接着又把手裏的東西遞到了對方面前,“對了,差點把這個忘了,這是我的律師朋友準備的幾份文件,你的合約我有拿給他看過,他也提供了一點意見,我剛才整理出了兩條最可行的方案,你可以參考下。”
杜梨知愣神的抱着文件夾,看着溫寅慢慢開門回家,再慢慢關上門。期間很多類似于,“關你屁事”“我的合約你調出來看幹嘛?”“誰讓你這麽熱心了”等等不識好歹的話在嘴裏反複翻來滾去,最後還是随着那句“你最好去看下醫生”一起咽進了肚子裏。
洗了個熱水澡,也順便好一番心理鬥争,杜梨知還是躺在床上翻開了那份文件。老實說,溫寅真是在短期內就把杜梨知的脾氣摸了個一清二楚,知道他一定是最讨厭看這種條條框框的枯燥東西,所以每一份文件都有在重點部分用紅筆标出了應該要注意的點,讓杜梨知可以一目了然。
這家夥剛才在琴行樓上不會就在做這個事吧?
下一刻,杜梨知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是荒唐,這人沒必要為自己這樣傾心盡力的,他現在還有什麽可以給人圖的呢。
不過無論溫寅那邊什麽想法,這份東西倒是非常客觀詳細的,而杜梨知看下來得出了兩個結論,他當初和柯娛簽訂的是十年的長約,到現今為止還有兩年多才到期,如果柯娛手下留情,那麽杜梨知還有轉圜的餘地,否則,他面對的将會是數額龐大的天價違約金。
那麽,柯娛可能對他手下留情麽?
杜梨知放下資料,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直到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杜梨知又上露臺跑步去了,只是他跑了大半天也沒看見隔壁有人,他以為溫寅又早出晚歸去了時,無意中卻瞥到窗簾後面有人影攢動。
我只是好奇哦,我可不是關心那家夥。
杜梨知一邊對自己解釋,一邊鬼鬼祟祟地把頭湊過去想看看那裏什麽情況,好巧不巧溫寅也正好回頭,兩人的目光才一對上,杜梨知剛想要躲,沒想到對方撲通一聲,直挺挺就這麽栽了下去。
!!!!!!
杜梨知大驚,在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先于腦子有了動作,三兩步攀過那半人高的雕花鐵欄就翻到了對面,沖進屋子裏,蹲下身就對着溫寅一通猛搖。
“喂喂喂!!!快醒醒啊!”還活着吧,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溫寅和昨天一樣,也只是一剎那眼前一黑的失去意識而已,只不過方才還伴随了劇烈的耳鳴,這才讓他一時腳軟跌倒了下去,此刻倒被杜梨知那粗手粗腳的行為搞得很是難受。
“唔……沒……”他還活着,而且別再搖了,再搖要吐了。
杜梨知見溫寅慢慢睜開眼,又拿手在他面前晃了半天,看他眼神還算清明,這才大松口氣。
“你搞什麽啊,有病就要治,你以為死撐很了不起啊?”他都差點打120了。
溫寅的面色比昨天晚上還要差,他借着杜梨知的力氣坐起身來,靠在沙發上,開口的聲線沒了以往的悠然,帶着很重的鼻音。
“謝謝,我只是有點感冒。”
杜梨知翻白眼,感冒就這幅模樣,身體也太虛弱了吧。
溫寅擡眼看他,又透過窗簾看了看外面。
杜梨知忙道,“幹嘛,你以為我想這樣過來啊,我以為你要死啦。”再說,這家夥也跳過他家的露臺啊,一人一次最多算是扯平。
溫寅無奈的笑笑,又坐了一會兒,抹了把臉,最後搖晃着站起來。
“你還想去哪兒啊?”不會還想上班吧?
溫寅回頭笑容變成了苦澀,他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我覺得我應該換套衣服,然後去醫院看看。”
杜梨知嘟囔,“早幹嘛去了。”
沒一會兒溫寅出來了,見杜梨知竟然還沒走,便道,“剛才非常感謝,我……”話沒說完,又咳了起來。
杜梨知明白他的意思,跟着他出了門,又看着他上電梯,見這人在走廊裏消失,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懸的感覺。
應該不會死在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