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澹臺無離原本還有些想勸皇甫昭華不要把自己該得的東西拱手讓人, 可聽到皇甫昭華最後一句話，忽然明白了皇甫昭華的意思——沒錯，皇甫昭華這樣的天才本就該只屬于劍道, 而不是在這深宅大院裏為了一些無可厚非的世俗利益跟人虛以為蛇。
雖然在旁人看來，皇甫昭華這樣舍棄皇甫家的姓氏十分可惜，但對于整個仙界而言, 反而是拯救了一個劍道天才。
而對于皇甫昭華自己而言, 他已經為了這個家犧牲的夠多了, 而且他要的東西從來都不是俗利，而是感情。
現在感情最後的一點泡沫都殘忍地破碎了, 他即便是奪回了曾經屬于他的那些東西, 又有什麽意思呢？
想到這，澹臺無離深深呼出一口氣, 果斷道：“若是道友已經做好了決斷，我願意做這個見證。”
皇甫昭華沉默片刻，有些詫異地看了澹臺無離一眼：“你不勸我？”
“人各有志。”
就這四個字，讓皇甫昭華的眸子忽然亮了起來, 接着他便笑了笑道：“你說得對, 人各有志。”
說完, 皇甫昭華便毅然決然地轉頭走向了皇甫家的議事廳。
走到議事廳前, 皇甫昭華拿起一旁的銅錘, 毫不猶豫地敲向了身側的大鐘——
铛——铛——铛——
召集皇甫家人的鐘聲立刻響徹了整個大宅, 原本寂靜無比的大宅, 在此刻立刻熱鬧了起來, 許多仿佛不存在的人聲也在這時溢了出來。
皇甫昭華敲完十聲，便放手丢了錘子，靜靜站在那, 等人來。
很快，偌大的議事廳門前便站滿了人。
不少跟皇甫昭華同輩的子弟見到是皇甫昭華，原本不滿的神情裏就流露出幾分怯意來，默默站到了一旁去了。
澹臺無離見到衆人這副模樣，忽然愈發清晰地明白了皇甫昭華為何想脫離皇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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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裏的人來說，皇甫昭華只是一個很厲害的家族天才，一個令他們敬畏的符號，僅此而已。
并無親情。
而緊接着，白夫人和皇甫家主也來了，陪着白夫人來的，還有一個模樣同皇甫家主十分相似的青年。
應當就是皇甫昭華的那位四弟，皇甫昭明。
白夫人出現的時候，神色有些遮掩不住地倉皇，這會她見到皇甫昭華，忍不住就輕聲道：“華兒你怎麽突然想到來這裏敲鐘了，我不是說——”
“跟我身體的事情無關。”皇甫昭華靜靜打斷了白夫人的話。
白夫人微微一怔，還未多說什麽，一旁的皇甫昭明就皺眉斥道：“你怎麽同母親說話的？母親是擔心你，你這個語氣也太不識好歹了。”
皇甫昭華對于皇甫昭明的話恍若無聞，只是轉向一旁也同樣一臉疑問的皇甫家主道：“父親，您來了。”
皇甫家主皇甫連城這時神情嚴肅地看了皇甫昭華一眼道：“華兒，若不是什麽大事，下次就不要敲議事鐘了，一會長老們也該來了。”
皇甫昭華平靜道：“嗯，也算是大事，那就等長老們來了再說吧。”
皇甫連城不悅道：“什麽大事？你來之前也不知道同父親說一聲，你每次做事都這般，這麽大人了，固然你修為高，但人情世故也該懂些。怎麽家族議事還要找個外人來？”
皇甫昭華這次直接沉默。
一旁的澹臺無離聽着皇甫連城說話的語氣，只覺得異常無奈，他現在愈發覺得皇甫昭華脫離皇甫家這個決定做得很對。
而此時皇甫連城似乎是感受到了皇甫昭華的異樣，沉默了一下，又放緩了語氣道：“父親知道你這兩年因為修行的事十分頭疼，但你現在确實做事愈發沒有分寸了，你的幾位弟弟都快超過你了。你若是還這麽自己放縱下去，實在是不行啊。”
皇甫昭華仍是沉默。
皇甫連城面上終于隐隐顯出幾分怒氣：“你現在真是越老越不懂規矩了。”
皇甫昭華看了皇甫連城一眼，道：“我記得我當初從劍塔回來的時候，父親說過主家這邊的規矩我可以無視。”
皇甫連城驟然噎住，接着他又要發怒，一旁的皇甫昭明卻忽然冷笑道：“講特權的時候頭頭是道，什麽時候家族出了什麽事，也沒看你這麽積極地出過——”
“明兒！”白夫人忽然顫抖着出聲打斷了皇甫昭明的話。
白夫人一出口，皇甫昭明臉色更難看了，可他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
澹臺無離見到這一家子的情況，忽然覺得皇甫昭華挺可悲的——在自家，卻活的像個外人，甚至連外人都不如。
好在之後他們幾個都似乎顧忌澹臺無離這個外人，沒有鬧得太大。
很快，皇甫家的幾個長老匆匆趕了過來，聽說是皇甫昭華敲了鐘，他們一個個都板起臉道：“是有什麽大事麽？值得你這麽敲鐘把我們都找來？”
皇甫昭華見到人都到齊了，一直沉默不語的他終于開口道：“我皇甫昭華今日自願放棄家主繼承的資格和嫡系子弟的身份，自願請離皇甫家主宅，請各位長老來，就是要做個見證。”
說完，皇甫昭華也不理會那些跳起來的長老和周圍皇甫家人異樣的表情，就徑直取出了皇甫家嫡系子弟的儲物戒指，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道：“東西我都裝在裏面了，各位長老可以清點一下，一件不少。”
“昭華你這是什麽意思？！”皇甫連城暴跳如雷，臉色異常難看。
皇甫昭華：“字面上的意思。”
皇甫昭華臉色冷得像冰：“你這是想讓天下都看我們皇甫家的笑話嗎？是我們哪裏虧待了你？竟讓你生出這種荒唐的想法！”
“沒有人惹我，我只是想清楚了，以後只想自己好好修煉。不想參與家族事務。”
皇甫連城氣得發抖：“你若是一早存了這樣的心思，當初就不該浪費劍塔的資格！”
皇甫連城這話一出口，也知道自己說錯了，怔了怔，卻又寒着臉，不肯改口。
反倒是皇甫昭華，聽了這話，微微一哂：“當初進劍塔可不是我自己選的。”
“你們讓我喜歡上練劍，現在又不許我好好練劍，是什麽道理？”
“我們讓你練劍是為了以後對皇甫家做貢獻！哪想到你這麽自私！”
皇甫昭華驟然擡起頭，沉聲道：“可我在劍塔修行的時候，從未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皇甫連城噎住了。
他對于劍塔的培育模式心知肚明，他知道劍塔為了最大程度激發修士的潛力，絕不會讓任何的外物影響修士修煉。
所以，一般能從劍塔出來的，多半性情很有問題，在世俗問題的處理上也比尋常人差得太遠。可能從劍塔出來的，都是絕世天才，只要有他的名頭，皇甫家就能得到無盡的好處。
要知道那些劍修為了向皇甫昭華讨教一個問題，是願意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那些厲害的宗門也都願意聘請皇甫昭華為客卿長老。
只是，家族裏所有的人都明白，劍塔培養出來的孩子，最終修為再高，也基本沒有可能坐上家主的位置。
因為他們從來不是靠劍塔培養家主，而是純粹的培養一柄屬于皇甫家的劍，一柄獨屬于他們的大殺器。
甚至連皇甫昭華這樣的性格，都算是這麽多年來劍塔裏面出來的，最正常的劍修了。
其他的很多由劍塔培養出來的劍修，大部分因為性格問題，修到最後都走火入魔而死。
而這時，皇甫昭華靜靜看了皇甫連城一眼，忽然道：“父親，有些事雖然你們瞞着我，但我也不是不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可能就不止是想要離開主家這麽簡單了。”
皇甫連城一怔，又是暴怒：“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說個事實。父親又為何要生氣？”
澹臺無離：……
就是因為皇甫昭華說的是事實，皇甫連城才生氣的吧。
眼看着兩人之間的□□味越來越濃，其他的長老卻罕見地沉默不語，倒是白夫人，這時神情無措地看了看兩人，忽然就走上前來，顫聲道：“夫君，既然華兒想離開主家好好練劍，那就讓他去吧。”
一旁的皇甫昭明也在這時冷冷附和道：“是啊，既然哥哥都有了這樣的想法，父親何必強求。”
聽到這句話，皇甫昭華在這時豁然擡起頭，神色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了白夫人和皇甫昭明這邊。
白夫人對上皇甫昭華的眼神，眸中含淚，欲言又止。
在這一刻，皇甫昭華看着白夫人驚慌愧疚的表情，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麽。
而皇甫連城這時鐵青着臉，怒道：“婦道人家，不要瞎說！”
白夫人只能咬着唇，住了口，皇甫昭明似乎還想說什麽，可看着皇甫連城的表情，他終于住了口。
其他的長老這時看了看皇甫昭華又看了看皇甫連城，不少也在這時勸了起來。
皇甫連城被衆人勸得眉頭皺得更緊，最終他冷冷看了皇甫昭華一眼，沉聲道：“你不要繼承人的位置也好，不想住在主家也罷，都随你。但分家的這件事在下一任家主繼位之前，絕不可向外面透漏！”
皇甫昭華這時終于忍不住譏諷一笑：“放心吧，就算分家了，那些門派每年送來的客卿費我也一分不會拿。”
皇甫連城沒想到皇甫昭華當面拆穿了他，臉色更加難看，可接着他又道：“這本就是皇甫家應得的，當初為了培養你，皇甫家沒有少費功夫！”
“所以父親同意我分家了？”
皇甫連城：……
最終皇甫連城沉聲道：“你可不要後悔！”
皇甫昭華：“嗯，分家協議呢？平日是陳長老起草吧。”
皇甫昭華過于平靜的态度，這下子徹底讓皇甫連城失去了理智。
皇甫連城惡狠狠地瞪着皇甫昭華道：“家裏之前把你祖宗一樣供着！你什麽時候為家裏考慮過！心情不好就跑來鬧着要分家，你是玩過家家嗎？！”
皇甫昭華靜靜看着皇甫連城因為惱怒而通紅的眸子，低聲道：“如果不分家，父親打算什麽時候殺我？”
皇甫昭華這句話一出口，宛如一顆巨石，猛地砸在了暗流洶湧但尚且平靜的水面上，一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在場的皇甫家人都震驚了。
沉寂了一瞬之後，長老們和其他一些皇甫家子弟都開始怒斥皇甫昭華！
“皇甫昭華要不要臉啊，居然敢猜忌家主！”
“看來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否則說不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混賬混賬！真是被你父親寵壞了！”
忽然——
“閉嘴。”
皇甫昭華冰冷的嗓音就這樣帶着一股極為強勢的威壓，如同漣漪一般在整個議事廳上空掃蕩開來。
就這麽一瞬間，議事廳內所有的皇甫家人都被這股強大的威壓所震懾，啞口無言，甚至有的人嘴角都微微溢出了鮮血。
皇甫連城額頭上也在這時冒出了冷汗，他看着雙眸黑沉，一步步靜靜朝他走過來的皇甫昭華，腿竟然微微發軟了。
“你、你別亂來！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皇甫昭華黑眸沉得仿佛最深的夜空一般，毫無光亮，他這時就靜靜凝視了皇甫連城道：“所以，把我送入劍塔的時候，你就沒想過你是我親生父親？”
皇甫連城瞳孔微微收縮，忽然啞聲道：“你知道了。”
皇甫昭華：“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劍塔出來的修士，沒有一個活得下來。”
“我原本以為只是母親偏心四弟，才會對我下毒，讓我修為進境停滞，險些走火入魔。可剛剛母親那句話提醒了我，若她只是想讓四弟繼位家主，離開主家就能解決的事，為何要下毒兩年這麽麻煩？”
“而且，她和阿知一個仙王前期一個仙王中期，平日鮮少出門，又是怎麽弄來黑煞毒這種天級毒藥的？”
“父親你告訴我。他們是怎麽弄到的？”
皇甫連城額頭上青筋暴露，臉漲得通紅，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而其他那些年輕的皇甫家子弟，聽到皇甫昭華跟皇甫連城的對話，各個都露出了驚慌失措和異常震驚的表情。
反倒是那些長老們，都忍不住垂了頭，緘默了。
“母親和阿知只是軟弱，所以受你脅迫，阿知雖然笨，卻也會想辦法給我在藥浴裏加中和黑煞毒的藥。所以我不恨他們。”
“可父親你呢？我雖不親近你，但向來最尊敬你，甚至這件事發生之後，我第一反應是母親做成這樣，你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罰她，我都不敢告訴你。”
“你讓我好失望。”
皇甫昭華這帶着疲憊和濃濃的厭惡的一句話吐出來，皇甫連城忽然崩潰了。
他這時就失控地怒吼道：“你以為這是我給你選的路嗎！那些毒，那些藥是為了讓你能活得更久些！只要你再繼續修煉下去，你遲早跟之前那些天才一樣，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皇甫連城崩潰地吼完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驟然瞪大了眼。
但話都已經說出口了，皇甫連城怔了片刻，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氣，垂頭，捂着眼睛頹然地笑了一聲道：“罷了，既然都說出來了，我也不瞞你們了。”
“劍塔的修煉功法，從最開始就是錯的。”
“那是透支人潛力的功法，能讓人以最快的速度達到仙王巅峰，然後再沒辦法向前一步。”
“什麽時候你到了仙尊，就是你的死期。”
“那會選中昭華的時候，我還不是家主，可等我是家主了，知道了這個秘密之後，已經晚了。這功法是不可逆的。”
“所以，我這幾年只能通過以毒攻毒的方式，控制你的修煉進度。”
“你說的沒錯，我也是父親，所以我不想讓你死。”皇甫連城此刻的神情極為頹喪無奈，一瞬間就像是蒼老了幾十歲一般。
皇甫昭華怔住了。
就在皇甫昭華心生動容的時候，澹臺無離忽然上前，一掌推出！猛地隔開了他跟皇甫連城！
皇甫昭華本來還心生怒意，結果在看到被澹臺無離推開的皇甫連城的掌中握着的龍鱗刺時，他原本動容的神色瞬間化為了更寒的冰。
澹臺無離這時神色冷漠地看着偷襲暴露的皇甫連城，厭惡地道：“功法不可逆，但可廢，你若是真心為了昭華好，早該讓他廢了這害人的功法。而不是等到現在利用昭華把好處占盡，再來假惺惺地做好人。”
“而且，你所謂的以毒攻毒根本目的也不是為了控制昭華身上的毒，而是想讓他在自爆之前逐漸失去行動能力，免得他自爆時危及到皇甫家吧。”
皇甫連城聽了澹臺無離的話，眸中先是閃過一陣心虛，接着就暴怒道：“我們皇甫家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無名小輩來插手！”
說着，皇甫連城竟是閃電般出手，掌心騰起一片黑霧，試圖一舉扼住澹臺無離的喉嚨！
然而皇甫昭華就在他身邊。
皇甫連城的手剛伸到澹臺無離面前，那片黑霧便被一道飛來的劍氣絞碎成了齑粉！緊接着，皇甫連城渾身就被一股極為強大的威壓罩住！徹底動彈不得了！
“你——放開我！”皇甫連城的臉在這龐大又扭曲的威壓下，整個都漲得快要流血了。
而在下一刻，一只手，修長冰涼的手猛地掐住了他的喉嚨。
近在咫尺的皇甫昭華此刻面若冰霜，長發在強大的威壓下不住飄舞，身上隐約有黑氣翻騰，眸中泛起的層層血絲讓他看起來宛如入魔。
他靜靜凝視着皇甫連城痛苦的表情，面上的恨意和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澹臺無離這時驟然發覺到皇甫昭華的氣息變得異常狂暴紊亂，比方才的狀态要可怖一萬倍！
皇甫連城的脖頸此刻已經在皇甫昭華的掌心中發出了細微的響聲，他額頭上青筋全都凸起，眼珠子也鼓了出來。
一旁所有圍觀人想要沖上來，卻都被皇甫連城這股可怖的威壓給隔絕在外了！
“剛才那黑霧是黑煞毒，這小子吸進去了毒氣，要發瘋了！”青木焰忽然在澹臺無離腦海中叫嚣道。
澹臺無離驟然明白了過來——原來皇甫連城早就料到會這樣，所以才暗算他的！
眼看着，皇甫連城的氣息越來越弱，而皇甫昭華身上的殺意越來越猛，澹臺無離終于猛地彈開了身上的威壓，出手了——
他借着青木焰騰天的火勢，從皇甫昭華的威壓下一躍而起。
皇甫昭華：？
眼看着皇甫昭華血紅色的瞳眸中出現了一絲短暫的迷茫，澹臺無離就接着這個機會，一掌将手中的青木焰拍入了皇甫昭華體內！
皇甫昭華是先天劍骨，又是仙王巅峰境界的劍修，軀體強悍無比，因此也不怕青木焰短暫的燒灼，所以澹臺無離便賭了這麽一把！
澹臺無離的靈識此刻跟着青木焰一起進入到皇甫昭華的識海內，立刻便看到絞纏在皇甫昭華閃爍着金光的靈臺上的黑煞毒。
澹臺無離想都沒想，便操縱着青木焰燒了過去！
可就在澹臺無離操縱青木焰燒灼黑煞毒的時候，他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威壓從他背後靠近了過來！
那種危機感讓他立刻便意識到是皇甫連城。
随即，澹臺無離便悄無聲息地開啓了多寶镯的防禦，同時也用盡全力将皇甫昭華靈臺上的黑煞毒給全部都灼燒一空！
皇甫連城的掌風已經貼在了澹臺無離脊背上，可幾乎就在同時，一道強勢無比的金光猛地綻放開來，将皇甫連城整個人都擊飛了出去！
澹臺無離也在這時抽回手，睜開了眼。
皇甫昭華此刻整個人緩緩漂浮在空中，瞳眸呈現出一種晶瑩如玉的黑潤色，仿佛浸入了整個天穹的星子一般。
澹臺無離見到這一幕，就知道皇甫昭華方才雖然沒有進階，但又領悟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此刻皇甫昭華居高臨下，靜靜凝視着從地上狼狽着爬起來還想後退的皇甫連城，如同看一只蝼蟻一般的漠然道：“放心，殺你是玷污了我的劍心，我不殺你 。”
皇甫連城的動作微微一僵，卻明顯松了口氣。
而這時，皇甫昭華又道：“但從此以後，我跟皇甫家再無瓜葛。”
說完，皇甫昭華便再沒有看皇甫連城一眼，只是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長老們，冷淡道：“取分家契約來吧。”
立刻便有長老連滾帶爬地去取，生怕拿慢了，皇甫昭華一個不高興就将他們殺了。
很快，分家契約取來了，皇甫昭華毫不遲疑地在上前留下了靈魂烙印。
接着，契約便被丢到了皇甫連城眼前，皇甫連城似乎也怕皇甫昭華後悔，立刻便簽訂了契約。
契約簽訂完畢，雖然什麽實質性的東西都沒發生，但皇甫昭華總覺得心口處豁然開朗了起來。
最終，他拾起契約，便對一旁的澹臺無離道：“我們走吧。”
澹臺無離點點頭，跟了上來。
“華兒……”白夫人顫顫的嗓音在這時響了起來，帶着幾分沙啞的哭腔。
皇甫昭華很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卻沒有回頭。
“母親，回去吧，順便告訴阿知，以後就當做我死了，随便他要改嫁給誰都同我無關。”
“我不恨你們，但也不能原諒你們。”
“我走了。”
聽到這，白夫人心頭一梗，竟是徹底哭暈了過去。
皇甫昭明在身後怒道：“母親那麽做也是為了你好，你怎麽這麽鐵石——唔！”
澹臺無離看不下去了，擡手一個禁言符貼住了皇甫昭明的嘴。
皇甫昭明：？！
皇甫昭華見狀，竟是莞爾道：“多謝。”
澹臺無離目光動了動：“不謝，走吧。”
“好。”
二人離開皇甫家的時候，殘陽似血，在天際燒出一片凄豔又瑰麗的紅來。
但澹臺無離擡頭看着那殘陽，卻只覺得心頭那堵着的郁氣疏散了很多。
這時，皇甫昭華站在街頭，靜靜道：“今天多謝你，一會請你吃大餐。”
看了一眼皇甫昭華空蕩蕩的手指，澹臺無離笑了笑：“你現在應該沒錢了吧。”
皇甫昭華摸了摸鼻子，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把儲物戒指留下了：“唔，好像是。”
“那還是我請你吧。”
“去我家？”
“都行。”
“走。”
“走！”
作者有話要說： 多了一個隊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