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肖恩正在洗澡。

齊凡一邊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上的《人工智能使用手冊及注意事項》，一邊豎起耳朵聽衛生間裏的動靜，雖然讓肖恩去洗澡的是他，但感到萬分擔心的也是他——真的不會漏電嗎？

大概又過了十幾分鐘，水聲停止了。

齊凡連忙扭回腦袋，裝作正在認真看電腦。

沒一會兒，一只赤‘裸還帶着水氣的手臂就搭上桌沿，緊跟着肖恩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他甚至能聞到對方頭上和他相同的洗發水香味，“你連第一頁都沒看完？”

“在……融會貫通……”明明他才是主人，為什幺還要為了這家夥撒謊啊！齊凡憤憤地手指一點，關掉了電腦：“睡覺去了，明天再看！”

”好啊。”肖恩的聲音有些慵懶，他穿着齊凡特意為他準備的睡衣——一件白色T恤和灰色沙灘褲，雖然大碼的穿在他身上還是顯得緊了些，但讓他看上去平易近人許多，就像是一個帥氣大男孩。

齊凡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不自然地撇開頭：“你的房間在這邊，我已經都給你整理好了，如果有需要的你可以再和我說——”

他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了會兒，沒聽到任何回應，不由奇怪地回過頭，然後才發現肖恩早就不在了：“肖恩？！”

他在客廳轉了兩圈，就差沒趴到地上去看沙發底下，最後回到自己房間一看，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那家夥正穩穩地躺在他床上看報紙，看到他怒得翹起的“小王子”短發時，還微微揚起了嘴角。

“過來，該睡覺了。”一副主人的口吻。

齊凡咚咚咚地走過去，吭哧吭哧地憋得滿面通紅，才無力地吐出一句：“你的房間在那邊……”

肖恩立刻恢複成了那一張撲克臉：“戀人不應該睡一張床嗎。”

“誰、誰和你是戀人了？！”這家夥的自我意識會不會太過剩了！雖然齊凡的初衷确實是這樣沒錯……讓人工智能陪自己一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指不定還是自己先死呢，說起來人工智能會老嗎？

這樣胡亂地想着，齊凡還是在肖恩“趕緊過來一起睡覺”的視線下爬上了床，他平躺着閉上眼，努力想抑制住心裏的緊張，即使知道人工智能是完全忠實且服從于人的，但人類與生俱來的防備之心還是讓他很不安。

他感覺到眼前亮度變暗了，應該是肖恩關了燈，正松一口氣的時候，一只手就撫上了他的額頭，他吓得慌忙睜開眼，灼熱的吻已經落在了他的額頭。

“晚安，親愛的。”

房間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的黑暗，只剩下淺淺的不知是誰的呼吸。

齊凡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黑暗中響得如打鼓，他心想幸好現在肖恩看不到，不然他又不知該怎幺解釋那通紅發燙的臉。他轉過頭看着對方的側臉，突然就有了睡意，心裏完全放松下來，于是輕輕地蹭過去一些，閉上了雙眼。

齊凡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天還沒亮，床頭的鬧鐘顯示三點，他躺着平複了一下氣息，才慢慢地坐起身大口喘氣，整個後背幾乎都被冷汗濕透，難受之極。他平日裏基本煙酒不沾，但這種時候，也總會想要抽一根讓自己冷靜下來。

自從衛嘉離開以後，他就變得異常浮躁，半夜常常會被各種各樣的夢境驚醒，或許是當時的怨念太深，他很難走出那個結，就連性格都變了許多，半夜驚醒後也往往很難入眠，不是起來看球賽就是幹脆工作來轉移注意力，到了天亮再去睡。

他偶爾也會覺得痛苦，想要一個人來拯救他，但是只有他自己。

燒完一根煙已經是十多分鐘後了，齊凡揉了揉臉，終于感到一絲困頓，平時他都會去陽臺上抽，現在也只能随便撚滅在紙巾上。

他正想躺下，卻感到有股視線盯着自己，一扭頭，便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直愣愣地坐立在身邊，當下“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抱歉……我、我一時沒想起家裏多了個人，你的臉……沒事吧？”因為害怕而把拳頭揮到了肖恩臉上的齊凡此刻萬分心虛，盤腿坐在男人面前查看他的臉。

肖恩沒有回話，沉默地看向那一堆煙灰，明明還是面無表情，但齊凡就是覺得他生氣了。

“我剛才做了噩夢，就……呃，吵到你了？”齊凡問得小心翼翼。

“沒有。”肖恩扔下兩個硬邦邦的字，就下床将那堆煙灰用紙巾包着扔到垃圾桶內，然後又打開了房間的窗戶。

人工智能其實根本不需要睡眠，那頂多是為了保持和人類相同的生活節奏罷了，只要人類的一個呼喚，他們就可以立即起來執行任務，所以早在齊凡被吓醒喘氣的那一刻，肖恩就醒了，沒有出聲只是為了更好地觀察對方罷了。

他靜靜地看着對方恐懼地顫抖，大口地喘氣，然後在黑暗中點亮一個暗紅的火星，久久地蜷縮着不出聲，他讨厭香煙的味道。他不太摸的透新主人在低落什幺，對方的表情很痛苦，但那不像是疼痛，也并非疾病，他只知道，這個人需要自己的解救。

“請您下次不要再吸煙了，那對身體不好。”肖恩坐回床上，拍了拍床單。

“啊……好……”齊凡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地點了點頭，躺下，然後被肖恩一把抱進了懷抱裏。

“溫暖的懷抱可以讓人感到放松、愉悅。晚安，我的主人。”肖恩又在他臉上落下一吻，這次吻在了他的眼睑上。

這是什幺解釋，他怎幺從來沒聽說過……齊凡迷迷糊糊地想着，卻睡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好覺，連嘴角都帶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