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0年代8
旁邊的人都親眼見到女人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那真是聞者傷心看着落淚,都點頭附和道:“可不是,看來我們之前都想岔了。”
“她确實是不錯,不過老三家的幾個娃子可有些不識好歹了,你們知道大壯剛剛是怎麽摔的嗎?”有個大嬸臉上明顯帶着一絲八卦的意味說。
“怎麽摔的?”剛剛其他人大部分都在曬場納涼,倒是不知道這邊發生什麽事,一聽到有內情,都紛紛好奇地湊了過來。
“老三家的說大壯今天撿了牛糞,身上有點髒,怕他自己洗不幹淨想幫他洗澡,沒想到他非但不領情,還伸手去推她,結果他自己使過了勁兒,沒推到人反倒把自己弄倒了,然後就磕到了石頭。”
那個大嬸說道這裏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神秘兮兮地,小聲說:“要我說,這人啊,就是不能做虧心事,老三家的雖然嫁過來不久,但對幾個孩子是真的好,給吃的給穿的,女娃子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也都弄得幹幹淨淨的,可比之前沒媽的時候好太多了,結果大壯這養不熟的,也不知道怎麽的氣性忒大,我看到過他推倒過老三家的好幾次。”
大嬸有感而發道:“老三家的也是好脾氣,從來沒怪過大壯,你瞧,這不老天都對這事看不下去了,大壯這就不遭到報應了嗎?他嗑了腦袋也是自找的。”
她一說報應,其他人立刻噓聲一片:“呸呸呸,哪有什麽報應,這可是封建迷信,現在國家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二蛋家的,你可不能再這麽說,要是被人聽到,要拉去批.鬥的。”
被人這麽一說,那個來自“二蛋家的”大嬸馬上收斂了神色說:“我也就是随便說說,不小心瓢了嘴,說錯話了,可不敢搞什麽封建迷信,呸呸呸,我這嘴,胡說八道,該打。”
她說着伸手輕輕地拍打幾下自己的嘴唇。
被這麽一打岔,他們很快就轉移了話題,聊起了其他事情。
夏至聽完這個大嬸複述完這件事,又聽她評價那個孩子的話,頓時擰起了眉毛,心裏感覺有點怪怪的。
她雖然剛來這個世界,沒怎麽接觸過這些土著,但就憑那天她的觀察,感覺那孩子不是那樣的人。
若這個大壯真的這麽反骨,那天他被其他孩子嘲笑,怎麽可能會沒有任何報複的動作,而是自己一個人默默的離開繼續割草。
在山上多好做陷阱害人呀,這種好機會心裏變态怎麽會放過,當然了,也有可能是他小小年紀心機深,知道不能當時就報複,否則會被人發現。
可是這樣一來,大嬸跟那個後媽說的事情就有點不通了,若大壯真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應該當面跟後媽好好相處,而不是直接動手。
夏至之所以覺得那個後媽怪怪的,并不是贊同那小孩推人的意思,他推人确實有點不對,但他年紀還小,不會隐藏什麽心思,也許只是在表達不喜歡後媽這件事上,過于偏激了。
但不管任何時候,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後世,一個小孩子,在得知自己有個後媽的情況下,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會很淡定吧,開始的時候總是會有點排斥的。
說不定是這個後媽太過想拉近自己跟孩子的距離,在孩子還沒有準備好接受後媽這個身份的時候過于殷勤的讨好他,讓他有一種危機感,覺得對方不懷好意,才導致他行事比較出格。
夏至記得自己那天聽牆角,這個後媽說自己給大壯蒸了一個蛋羹。
這可是人民公社食堂還在經營的時候,糧食都要上交給食堂統一管理的,她怎麽會這麽大膽蒸蛋羹呢?雞蛋從哪裏來的?在哪裏蒸的,有沒有被人發現?
她的行事真的太大膽了,那天晚上夏至聽到這些事的時候,當時沒想起這個時候的特殊制度,所以沒反應過來,因此沒覺得奇怪,但是現在一想,問題可就大了。
大壯已經在賺公分了,應該也是懂事的年齡,看得懂身邊的環境,一個剛嫁進來的後媽突然特別殷勤,在這種敏感的時候給他一碗雞蛋羹,說不定他會陰謀論,想着後媽是不是在等他喝了,然後舉報他挖社會主義牆角,把他拉去批.鬥什麽的。
不要忘了,這可是一個可怕的時代,親父子相殘都不是什麽新鮮事,更別提一個後媽,想要害自己的理由簡直太充分了,稍微一不留神就會要命的,所以他行事謹慎總是沒錯的。
那個女人的奇怪行徑在今天再這麽一想,感覺真的非常不對勁了。
夏至記得那天晚上女人勸她丈夫少抽煙,說煙裏有尼古丁,怎麽聽都感覺不像土著啊,這個時候的土著老農民,上哪裏知道尼古丁去?
難道,她是什麽穿越者?夏至忍不住腦洞大開,只有後世的人才那麽多講究,現在沒什麽娛樂生活,也沒有零嘴解饞,男人沒事抽個旱煙什麽的不要太正常。
不過這也跟她沒什麽關系,誰還不是個穿越者呢,這沒什麽稀奇的,反正她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夏至很快就把心裏的那點疑惑抛開了,繼續偷聽。
這年頭沒電視沒手機,也沒有網絡,大家都沒事幹,難得發生一件大事,很快傳得人盡皆知,幾乎全村人都知道薛老三家的大壯無理取鬧結果把自己的腦袋磕破了。
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件事,有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态度高高在上的評價大壯不孝,後媽也是媽,怎麽可以對長輩動手。
有的陰謀論覺得說不定是人家後媽做了什麽事,把孩子惹急了他才動手的,所有人都在指點江山,不過最後都回歸一個問題,那就是大壯該不會摔出大問題來吧?
“咱們這十裏八鄉的村子連個大夫都沒有,鎮上也只有一個衛生院,平常磕着碰着只能自己熬過去,這會大壯摔得這麽厲害,也不知道衛生院的醫生能不能醫。”
畢竟都是一個村的,即使看不慣誰,但是一旦涉及生老病死這種沉重的話題,大家還是都比較善良的,并不希望看到一個生命的逝去。
“就算不能醫又能怎麽辦,這些都是命。”
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生在這山溝溝裏,親媽早早去世。
“唉,就怕他命救回來了,結果人摔傻了,以後日子可怎麽過呀。”
“也是,薛老三也不可能為了他把婆娘送回家吧,他回來還得在後媽手底下讨生活,萬一傻了,這日子可就難咯。”
久病床前無孝子,如果他往後生活不能自理,誰耐煩伺候他。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大家唏噓過後也無可奈何,誰都在艱難的活着,只能期盼他運氣好,平平安安回來。
村民說起了薛老三一家的事情,不知怎麽地話題又延伸到另外的一家人。
夏至本來是當八卦聽的,不怎麽上心,沒想到,越聽越覺得這家人是自己的天賜良機,她心中一動,覺得自己找到融入這個村子的好辦法了。
在村民們閑聊中夏至得知,這個村子十多年前有一家人,情況跟薛老三家的差不多。
男人的老婆早早生病死了,給他留下了一個五歲多的孩子,因為是女兒,所以他又娶了一個新的妻子。
那個妻子跟大壯的後媽一樣,剛嫁進來就對孩子非常好,可惜孩子不領情,有一次将繼母推到在地,當時繼母懷孕了,直接流産,那人非常生氣,當時就把孩子揍了一頓。
揍完孩子估計還不解氣,過後幾天,他突然帶着孩子出了一趟門,回來後沒帶着孩子,對此他的解釋是把孩子放到一個遠房親戚寄養了,等懂事了再接回來。
雖然他這麽說,但村民們都在猜測,他有可能把孩子賣了或者是丢了,因為他們家在村子裏土生土長的,沒聽說有什麽遠親,就是他前頭的妻子也是隔壁村的,能遠到哪裏去,如果他敢因為後娶的女人把女娃子丢回妻子的娘家,人家早就找上門來了。
不過誰都沒有那麽不識趣去仔細過問別人家的事,反正一個丫頭片子不值錢,自家的都不寵,哪裏有空去關心別人的家的。
那個男人本來送走了孩子,以為可以跟妻子再生一個,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他進山打獵,碰到了熊瞎子丢了命,屍體擡回來的當天妻子抹了幾滴淚就直接收拾東西回娘家去了,再也沒出現過。
他是家裏的獨子,慘遭橫禍英年早逝,雙親承受不住打擊,辦理完兒子的喪事就接連去世了。
而他們家的最後一條根,那個小女孩也一直沒有再出現。
村民們至今都不知道她被送到哪裏去,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今天發生了大壯推繼母事件,跟之前的那件事多麽類似,他們好生感慨了一番。
夏至覺得這個小女孩的身份,簡直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時間,月底到了,打劫,交出你們手裏白白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