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劉玉真也是吃了一驚, 大姐這中饋是怎麽學的啊?不說母親的日常教導, 臨出門前她老人家也是千叮咛萬囑咐的,這婚後要把她和婆婆放在一塊。不管私底下如何,但是明面上從她這裏出去的東西, 母親有, 婆婆就得有。

母親沒有的,婆婆也可以有。

這就是連在龍椅上坐着的皇帝陛下都要講的孝道,誰若違背了就是與世俗過不去, 與禮法過不去。

但是大姐姐, 這件事辦出來可真不像是大家女子做得出來的,二嬸沒有教過她嗎?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 後來他祖母見到她就頭疼,連名字都不想聽,好在她後來搬到外頭住去了, 可算是松了口氣。”張氏繼續說道:“可沒想到沒幾年人就去了。”

“去了以後老三把孩子抱回來,我的乖孫啊,那麽大一點被凍得只打顫, 嘴唇都白了,聽老三說那些丫鬟婆子被那二房的指揮得團團轉就為了辦好喪事,把孩子扔到一邊餓了一天!”

“抱回來的時候日也哭, 夜也哭, 還是我一天三碗米油喂回來的。”說到這裏, 張氏又氣憤起來。

“那劉家二房可好, 辦完了喪事又送了一窩子害人精來, 天爺啊,她們家姑娘死了不到一月呢,那些丫鬟瞧着老三就像是瞧見了唐僧肉,一個個的往他身上撲。”

“大冷的天脫光了爬他被窩裏,吓得他只穿了那什麽寝衣就連滾帶爬地跑出來了,把頭給磕了半月才好呢。”

劉玉真先是悲傷、然後憤怒,最後想到陳世文連滾帶爬的樣子莫名有些想笑,這當時得吓成什麽樣子了啊,怪不得之前閉緊了嘴不說。

還說什麽害得孩子們病了一場,這是害得他病了一場吧。

張氏見她這樣子也反應過來了,讪笑道:“哎呀,我怎麽就給說了呢,老三說不告訴你的。”

“兒媳喜歡聽呢。”劉玉真安慰她,“前幾日去族長家的時候伯祖母她們給我說了些夫君小時候的事,有趣得很,夫君小時候可真不容易呢。”

“可不是,”張氏被這話勾起了十幾年前的日子,感嘆道:“那會兒日子苦着呢。”

……

婆媳兩人絮絮叨叨說了好半天,不但嫌隙盡去劉玉真也知道了太婆婆是生病去世的,和大姐姐沒什麽關系。除此之外還知道了許多陳世文童年、青少年時期的事情,确定他不是個穿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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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從小就人精一個,有好事他總能占上一份。

比如小時候家裏三個孫子,都送去學過幾個字,但是只有他白天黑夜苦讀,最終脫穎而出。

後面學無可學了,老太爺見他這麽機靈想着來年把他送去縣城做學徒,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每天背着背簍打豬草,然後沿途背誦《千字文》贏得滿村贊譽。

再比如……

總之許多的事情積攢在一起,再加上一點運氣,使他能夠到鎮上的書塾讀書,進而入了她祖父的眼,進了劉家族學。

一步一步的,成為了陳舉人。

******

“後娘”事件過去之後,陳世文除了和母親張氏談話還和兩個孩子好好的說了一番道理,讓他們往後都喊劉玉真‘母親’,并向那天晚上受驚了的長輩們賠禮。

兩個孩子的手經過一夜的修養已經好些了,只是吃飯不便要丫鬟們喂,康哥兒以前都是張氏喂的,怕克化不動就嚼爛了飯粒再吐出來,把第一次見的劉玉真惡心得不行,連忙讓顧廚娘另煮了稠粥對付過去。

日子平靜地過去,兩小孩和她的感覺自挨打一事後增進了許多,如今是母親、娘親、娘等一通亂喊,白日裏也愛與她待在一處,不再整天滿村亂跑了。

“母親,母親——”康哥兒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小短腿從門檻上爬過去,菊香在後頭喊着“小少爺”亦步亦趨地跟着。

劉玉真在教慧姐兒描紅,聞言擡起頭望去,叮囑道:“別跑這麽快,你手裏這是什麽?”

康哥兒手裏抓着兩串黃色的花,沖過來就對她笑,踮起腳将花遞到她面前。

“這是給我的?”劉玉真心中歡喜,連忙伸手接過,這兩朵菜花被康哥從地裏拔了來,又緊緊地握在手裏如今已是半死不活的模樣了,劉玉真接過了就招呼桂枝取個瓶來,準備把這花給養起來。

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收到異性送的花呢,雖然這異性只是個三歲小豆丁,還是兩朵菜花,但也讓她歡喜。

“謝謝康哥兒!”劉玉真摸了下他的頭。

康哥兒咯咯笑着,指着她道:“插,插花。”

“對,把這花插起來。”劉玉真附和,準備把這花插到桂枝找來的小花瓶中,但此舉卻是被康哥兒阻止了,他揮舞着小手道:“插頭,插頭上!頭上插花!”

劉玉真笑容凝固,不敢置信地問道:“你送我這花,是要我插頭上?簪花?”

康哥兒高興地直點頭,“插花,好看!”

“母親今日沒有簪花,所以康哥兒就去摘了花給母親。”坐在劉玉真旁邊的慧姐兒替弟弟解釋道:“母親每日都簪花的,今日沒簪。”

“插頭上,好看!”康哥兒認真地點頭。

劉玉真手捧着兩串黃色油菜花,忍不住伸手扶了今日光禿禿的發髻,她此番成親京城那邊給她送了幾匣子宮花,數量雖然多但是樣式、顏色卻是差不離的,她每日戴一款昨日正好戴完最後一款。

所以今天頭頂上就只插了兩支玉簪和一支步搖,沒有簪花。

沒想到竟被兩個孩子看在眼裏,康哥兒這個小人精竟然去摘了花給她簪,雖然只是拇指大的菜花但這心意卻是難得,真是,真是讓人說什麽好。

她沒忍住将他抱了起來親了一下,笑道:“謝謝康哥兒,母親很喜歡!快,桂枝,快取了我的銅鏡來!”

“姑娘您還真簪啊?”捧着銅鏡來的桂枝小聲地說道:“這可是菜花,就長在後罩房前邊的菜地裏,昨晚上還吃過呢,要不我去前院摘些桂花?或者菊花?”

“這是康哥兒的心意呢。”主要是這心意難得,什麽花劉玉真倒不是很在意,而且她也不準備戴出門去,所以開開心心的不就好了。想到了這裏,她又笑問着康哥兒,“這花有兩朵,母親簪一朵,姐姐簪一朵好不好?”

康哥兒只是想看漂亮的花,對誰簪倒不在意,于是劉玉真在頭上簪了一朵,也給害羞的慧姐兒也簪了一朵。

簪完了花母女兩個頭碰頭,笑着對康哥兒說:“好不好看?”

“好看!”康哥兒拍手。

劉玉真樂得不行,不過這也造成了一個很不好的後果,此後若是劉玉真頭上沒有簪花,康哥兒就會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拔來菜花、桂花、菊花等來給她簪,有一次還從後山上采來一大把金銀花藤,被劉玉真編成花環和慧姐兒分着帶了。

戴完摘下金銀花洗淨曬幹,泡了一壺茶,也香得很。

康哥兒年紀還小,依照她和陳世文商量好的計劃,除了每日早上教幾個字和每日晚間講一講故事之外,其餘的時間他都是在家裏、村子裏玩耍。

經過那一頓打後他性子變了很多,能講理也不再那麽蠻橫,而且每天聽故事也讓他變得機靈、沉穩了。如今的他可以斷斷續續地複述劉玉真講過的故事,成為了村子裏最受歡迎的小孩兒。

每日到他出門放風的時候都有大的孩子專程來接呢,把他美得不行。

至于慧姐兒,她年紀大些除了早上學認字之外下午還要用一個時辰的時間描紅學寫字,教材是還沒講完的《百家姓》。劉玉真先是拿着《說文解字》,說一說這個姓氏的由來,然後用毛筆寫一個大字,讓她蘸水在板子上臨摹。

這還是陳世文的主意,他說小時候他便是這般寫的,寫正了才好在紙上動筆,省墨又省紙。劉玉真雖然不缺紙但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便照辦了。

其餘的時間劉玉真也沒有都拘着她,除了讓她出門和村裏的小姑娘們玩耍之外,她若是練琴、畫畫也會把她帶在身邊,權當陶冶情操了。

這一日,劉玉真午睡醒來,突然想吃豆漿和油條,便讓桂枝去廚房吩咐一聲。

沒多久桂枝去而複返,有幾分為難地回道:“姑娘,顧廚娘說家裏的芝麻油不夠了呢,前幾日二太太來取了一壇子,送到二爺讀書的書塾去了,如今家裏的這罐就只剩了個底兒。”

“常去的前村集市也沒有賣芝麻油的,所以您想吃的這個油條可是做不成了,請您恕罪。”

劉玉真一愣,她一直都吃芝麻油,從來沒遇到過吃完了的情況,不由得問道:“家裏就兩罐油?那平時吃的是什麽油?”

“豬油,”桂枝的神色有幾分不敢置信,“年尾的時候殺豬把那油脂熬煮了,煮菜的時候太太用筷子蘸一點,一罐子油吃一年。”

劉玉真:“……”難以置信,陳家之前窮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們的莊子上還有多少油?”莊子供給了大房除布匹、首飾外的全部吃喝,所以劉玉真首先就想到了讓莊子那邊送些油過來。

桂枝提醒她,“姑娘您忘了?您莊子去年種的芝麻都榨了油賣了,咱們這芝麻種得少,芝麻油價高,您年初那會兒留下府裏的吃喝和今年的種子後就把多的都賣了,還特地找了府城那邊來的商人。”

“上百畝地的芝麻,以前都是直接賣芝麻的,今年您特地在莊子上建了個油坊來榨油呢,是比直接賣芝麻強些。還說附近如果有要榨油的鄉親們都可以去,不過他們買不起芝麻種子,只三兩戶種得起芝麻,要下月才能收呢。”

“如今莊子上就剩了些榨芝麻油剩下的芝麻醬。”

劉玉真也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年初她處理産業的時候,秉着什麽多都不如錢多的想法,把莊子的庫房都清空了,該賣的賣,該種的種。

就連榨芝麻油剩下的下腳料都被她做成芝麻醬賣到府城去了。

所以現在想要吃油要麽吃肥豬肉油,要麽到外面買?可是此地的大部分人得不到芝麻種子,也不會種,現成的芝麻油要一百個銅板一升,貴得很。

“要不從太太的莊子上叫一些?”桂枝建議道,“知道您和太太愛吃,存了好些呢。”

桂枝說的是母親多年前置辦下的一個小莊子,日常供給大房,地裏種的是母女兩個愛吃、養的雞、鴨、羊等等也是合着她們口味的,所以那個莊子上的新鮮物産是不外賣的,芝麻油也存了好些。

“還是算了吧,”劉玉真拒絕了,“不要為了兩罐子油讓母親擔心,你取了銀子打發人去買吧,下個月我們莊子上的芝麻就都收了,讓他們送些來。”

想了想,她又問道:“你去問問錢家的,村子裏的其他人家都吃的這豬油嗎?還有沒有別的?比如茶籽油、棉花籽油、菜油、豆油等等,可有人家吃?”

桂枝很驚訝,“還有這許多油啊?”不怪她驚訝,前面的千百年世人吃的多是動物熬制的油膏,都不知植物能榨出油來,芝麻油以前是貴人才能享用的,前朝才開始慢慢地流到民間,價高得很窮些的人家都吃不上。

在劉府的時候,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都随主子吃芝麻油。其他做雜貨的下人則吃廉價的豬油,姑娘說的這些茶籽油、棉花籽油、菜油和豆油等等她根本就沒有聽說過。

“姑娘您別急,我這就去問問!”

桂枝很快就回來了,答道:“姑娘,您說的這些錢家的倒是有聽過,比如那茶籽油,她當年在臨縣做下人的時候那邊有村子會做,但是出油少,就夠自家吃喝,不外賣的。”

“旁的倒是沒聽說了。”

劉玉真明白了,這個時候大部分人吃不起貴的芝麻油,黑豬家裏倒是能養,年底殺了做成臘肉能吃一年,肥油熬成油也吃一年。至于其他的菜籽油、豆油等植物油因為技術及産量等原因還沒有大規模走上歷史舞臺。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她可以在陳家這邊建一座榨油坊,一來可以解決陳家吃油的問題。畢竟升米恩鬥米仇,她現在可以讓莊子上送吃食、送油來,但不能長期如此,不然往後就是她在養着一大家子了。

養着養着難免會讓人起貪念。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陳家自己富起來,這樣不管是對陳世文還是對她自己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想到這裏她興奮地吩咐桂枝,“下回莊子上再來人你帶來見我,我有事吩咐他們去做!”

“知道了,姑娘。”桂枝對自家姑娘這個模樣很熟悉了,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下來。

正好再過兩日就是莊子上送雞鴨過來的日子,這次馮莊頭送了十只雞并兩只鴨來,聽到桂枝傳話說姑娘要見他頓時吓了一跳,忙問道:“桂枝姑娘,姑娘這是有事吩咐?”

說完恍然大悟,“哎呀都怪我,上回姑娘說讓送些奶末來,我家裏那個手笨得很,直到昨日才做好,除了奶末還有太太愛吃的幹酪您給姑娘說一說,诶說一說,我回去就收拾她!下回再不誤姑娘的事了!”

桂枝白他一眼,“姑娘傳你你就進去回話就是,哪兒那麽多事,還有,什麽奶末姑娘是叫‘奶粉’,在姑娘面前可別說錯了。”

“诶诶,”馮莊頭疊聲應着,跟在桂枝身後輕手輕腳地走進這間屋子,透過屏風隐隐約約地看到後頭的桌前坐着一大一小兩個人。

想來這就是姑娘了。

他不敢細看,跪地嗑了個頭,大聲道:“小的馮大,請姑娘安!”

埋頭描紅的慧姐兒好奇地擡起頭來,站起了身子想要看看是誰。

“慧姐兒,你這個字寫錯了,”劉玉真指了指板上的一個筆畫較多的字,道:“你再把這個字仔細瞧瞧,這裏頭是有一個點的,莫要忘了。”

慧姐兒臉一紅,低頭細看了起來。

劉玉真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對那莊頭說:“免禮,馮莊頭坐,桂枝看坐、上茶。”

桂枝很快端了熱茶來。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馮莊頭連忙站起身來謝過,然後也不敢坐實了,凝神聽劉玉真說話。

劉玉真随意開口:“如今快要秋收了,莊子上可好?今年收成如何?”

“回姑娘話,”馮莊頭胸有成竹地回道:“如今莊子上的田地都種了稻子和芝麻,今年風調雨順約莫能比去年多收一成,稻子過些日子便能收了,芝麻倒還綠着,約莫要再等個把月。”

劉玉真點頭,“那就還是依着府裏頭往年的例,新稻子收回來後就把前年的賣了,只留下去年和今年的。至于芝麻今年收回來後你先榨個三五石的送到家裏來,再挑些好種子一并送來,另外今年的芝麻油先不要往外賣,聽我吩咐。”

馮莊頭老實地點頭,“姑娘放心,待芝麻收回來後就給您送來!”

“嗯,那新建的榨油坊如今如何了?”劉玉真又問。

說到這個馮莊頭的聲音頓時就小了,“好着呢,小的每天都要去瞧一回,不過莊子附近的村落少有人種芝麻,所以,所以沒掙上什麽銀子,這快一年了也才兩百來個銅板,倒是芝麻醬攢了些。”

“不礙事,”劉玉真從來沒指望那個榨油坊能夠給她掙錢,允許附近村子的人去榨油也是為了不讓油坊閑下來生鏽罷了,所以一點都不生氣,“我記得如今那油坊是你大兒子管着?”

“是是是,”馮莊頭一凜,謹慎回道:“那小子如今每天早晚各去一回油坊,按照姑娘您的吩咐将裏裏外外都掃一遍,家夥什半月煮一回,其他時候就跟着小的下地。”

“很好,”劉玉真對這個情況很滿意,道:“你回去告訴他,讓他用黃豆試着榨一榨油,若榨出油來我賞他。”

“黃,黃豆?”馮莊頭有幾分不敢置信,“姑娘您說的可是做豆腐使的黃豆?這,那能榨出油來?!”

“對,我記得莊子上是有黃豆的?”在劉玉真的印象當中她的這個莊子是在田埂上種過黃豆的,那些種不了稻子和芝麻的劣等田也種了黃豆。

因為這東西到處都有人種所以年初那會她想賣都賣不出去,只好讓他們建了間屋子做豆腐坊,每日做幾板豆腐自吃以及換給附近的鄉鄰。

所以馮莊頭對莊子上剩下的黃豆數量是很清晰的,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姑娘說得對,莊子上是還有大半庫房的黃豆,這做豆腐用的黃豆不多,每日出去賣豆腐換來的黃豆就夠使了。 ”

“很好,”劉玉真不懂得怎麽榨油,但芝麻和黃豆都是植物想來流程都差不多,于是強調道:“那你回去就吩咐他,不管是蒸的還是煮的,只要能用黃豆榨出油來,我重重有賞!”

“诶,诶,小的回去就吩咐他,就吩咐他。”一聽到賞錢,馮莊頭眉開眼笑。

“還有一件事,”劉玉真示意桂枝把東西給他,問道:“你可認識這個?”

馮莊頭下了半輩子地,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道:“這是胡菜?這胡菜莊子上也是種的,收了稻子之後把胡菜種子灑在地上,就長出這黃花來,這胡菜可以煮着吃也可以肥地,春耕前把這胡菜埋地裏,肥着呢。”

胡菜,也就是油菜花了,康哥兒之前經常給她摘,她也是突然想起來這個能榨油。“那莊子上可有這胡菜種子?有多少?”

“約莫夠種十畝地的,”馮莊頭想了想回道,說完生怕劉玉真怪罪又解釋道:“這胡菜花開得長久,種子要六月才能收,春耕可等不及,所以每年就只能留一小塊地。”

馮莊頭能留十畝地的種子還是因為這東西能肥田,不然也就只種一小片當菜吃。

劉玉真得了十畝地種子也很滿意了,又問:“那若今年收完稻子再種上這胡菜,來年能收多少種子?”

馮莊頭驚訝,小聲問道:“姑娘您要種這胡菜?可是種了胡菜來年春耕可是不成了的。”

春耕哪有榨油重要,她又不缺那幾畝地的米吃。

“按我說的做,把這胡菜種子都種上,再從其他村子裏換些,明天春天的時候也不要埋到地裏就讓他們長。”劉玉真強調了一遍,“我要的是種子,收好了種子就曬幹,然後來回我。”

莊仆和佃戶不同,佃戶是租了主人家的地,但是種什麽是自己做主的,只要按時交租子就行,但是莊仆不一樣,莊仆就和簽了死契的下人差不多,所以莊子上種什麽是主人家做主的。

如今劉玉真非要種滿胡菜馮莊頭反抗不得,好在春耕沒了還有秋耕,勤快些總不會餓肚子,只得諾諾回道:“謹遵姑娘吩咐。”

馮莊頭愁眉苦臉地出去了,慧姐兒又擡起頭來,脆生生問道:“做豆腐的黃豆,能榨出油來嗎?”

“能的,不過是少些罷了,比不上芝麻出的油多。”劉玉真按照前世的經驗回答她。

她雖然不知道具體能出多少,但是依照前世在超市見過的油的種類,很明顯黃豆、油菜、葵花籽、茶籽、橄榄等等都能榨出油來,或多或少的區別罷了。

事實上看到那麽多的種子、果實都能夠榨油,不同的品種還有不同功效,簡直讓人懷疑所有的種子都可以榨油。

慧姐兒半信半疑地點頭。

“好了,小孩子不要想這些,”劉玉真見她改好了之前寫錯的那個字,笑道:“今日馮莊頭來送了奶粉來,我讓桂枝給你煮一碗好不好?”雖然奶粉溫水沖效果才最好,但是古代衛生條件不達标,還是用煮的保險。

“什麽是奶粉?”慧姐兒又問。

“奶粉就是水牛奶熬煮做成的粉末,我小時候常吃呢,吃了對身體好,長得高。”湊近了她小聲道:“你看我是不是比桂枝她們要高?桂枝比我還大一歲呢。”

慧姐兒看看她,又看看捧着個罐子走來的桂枝,一個坐着一個站着瞧不出來,于是她想了想,認真點頭,“母親高。”

劉玉真笑,低頭看了看這次送來的奶粉和幹酪,讓桂枝拿到廚房了,叮囑道:“讓顧廚娘做些姜汁煮在裏頭,去去味,再加幾顆棗。這幹酪也許久沒吃了,讓她也做些點心來。”

桂枝點頭,蓋好這瓷罐子出門去了。

很快,顧廚娘便做好送了來,她是北方出生的對如何整治那幹酪很有一手,制出來的點心奶香濃郁,不但兩個孩子停不了嘴就連劉玉真都沒忍住吃撐了,夜裏在被窩裏翻轉。

“怎麽了?睡不着? ”陳世文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側頭問她。

“我吵醒你了嗎?要不我去榻上歇息……”劉玉真說着就要起來,她下午吃了奶粉做的點心,晚上婆婆張氏又一個勁勸她多吃點,這不知不覺便吃多了,如今不想躺着只想坐着。

“你今天怎麽了?”陳世文将她攬入懷裏,聲音有些啞:“晚膳之後便神色不對,我問你你說沒事,再問還是沒事,但這一晚上你翻來覆去的,可是有哪裏不适?”

劉玉真不好意思說自己吃撐了,只好随意找了個借口說胸口悶。

陳世文将人攬着坐了起來,抱在胸前柔聲道:“睡覺時不要蒙住臉,現在可好些了?臉怎麽這麽熱?”

這個姿勢讓劉玉真臉上發燒很不自在,連忙點頭:“好些了,已經好些了。”

陳世文笑:“哪有這般快的,可要喝水?我去給你倒杯熱乎的。”

這麽晚了要倒熱水得去廚房,劉玉真還沒渴到這種程度,遂拒絕:“不麻煩了,我不渴,就是胸口有些悶,坐一會兒就好。”

陳世文只好抱着她,小聲哄着幫忙揉胸口,只是年輕氣盛的揉着揉着卻變了意味。

“你怎麽……”她抓住了他的手,仰頭看着他的目光裏帶着一種介于女孩兒和女人之間的懵懂妩媚。

陳世文博輕笑,低啞着聲音在耳畔問她,“可好些了?”

“好,好些了。”聲音不自覺地變低了,

“真是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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