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失魂落魄

“教主!”剛剛各殺了一名黑衣人的尹梵和祝文傑得空朝這邊看過來,便瞧見了這一幕,下手更急了。

“喂,我說你怎麽傻站着……”這一掌打下來,又撞得闕祤不輕,他卻來不及顧自己被撞痛的背,扶在郁子珩腰間的手又加了點力道,托住他下滑的身體。那一刻,他聽到郁子珩用極低的聲音喃喃着幾個字。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

闕祤慢慢蹲下身,手架在他腋下,将他一點點放下來,“你怎樣,傷得要不要緊?”他很想說不要緊的話就站起來凝神對敵,現在可不是走神的時候,可看到郁子珩臉上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來的茫然和無助後,這話竟不忍心說了。

“不可能……不可能……”郁子珩還在低聲重複着那幾句不知在說什麽的話。

闕祤留神看着那對男女,環住郁子珩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懷裏,雙唇附在他耳邊道:“教主,我們得離開這裏。”

許是聲音離得太近,郁子珩受驚般地側過頭來看他,擡起一只手攥着他的衣袖,顫着嘴唇道:“這是騙人的,是麽?”

他眼裏竟有淚光閃爍了起來,期冀地看着闕祤,生怕他說出否定的答案一樣。那表情太過脆弱,風一吹就破了似的,是從不曾在這人臉上瞧見過的神色。

“大哥,爹和娘不是不要我們了,這都是騙人的是麽?”

腦海裏忽然響起了一個稚嫩的童音,而後是兩張哭花了的臉蛋,也是這般抓着自己的衣袖,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這都是騙人的,是麽?

心毫無征兆地便軟了,闕祤環着郁子珩肩膀的手又緊了緊,道:“或許是,或許不是,只有你活着離開,才能去找答案。”

郁子珩好像聽不懂他說的話了,呆呆地看着他,抓着他衣袖的手松開來,無力地垂了下去。

“單耽,你怎地這般魯莽!”

那邊廂,眼見着剩下兩名部下不支,男子與少女又分別和尹梵與祝文傑對上了。分着兩邊打鬥,少女還着急地數落男子道:“主人說過時機不到,沒有他的命令,不可以在外頭用他教的那套功夫,你怎麽敢……”

單耽咬了咬嘴唇,“我……我見他要輕薄于你,一時情急就……”

“呸!”少女又急又氣,“你胡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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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單耽的聲音穩了下來,朝郁子珩那邊看了一眼,“我打傷他了,主人說殺他不是件容易事,可我看也沒什麽難的。功夫我已經用了,只要能達到最終目的,那便不是白用。”

少女怔了片刻,道:“你說得有理,現在不殺他,更待何時?”

那二人說着,抽身又往郁子珩那邊去了。

尹梵與祝文傑早在他們說話時便已猜到會如此,想攔,卻被那兩個黑衣人不要命地拖住了。對敵之人少了一半,解決起來并不難,可只這一忽兒的工夫,便足以決定郁子珩的生死了。

“教主,走啊!”

“闕祤,帶他走!”

祝文傑和尹梵同時喊出了聲。

闕祤自是也想帶郁子珩走,可他現在無法運功,怎麽可能帶着這麽大一個人逃出那二位的手掌心?

雖不明白那少女為何要在那個叫單耽的人得手後制止他,可早料到了一旦他們想清楚了那一節,必然還是要再次發難。闕祤沒什麽能和他們對抗的,只盼着自己能為那兩位護法争取那麽微不足道的一點時間,讓他們趕得及回來護救。

單耽鬼魅一樣迅捷無比地靠了過來,也不再藏着掖着,出手便是連着三招令人眼花缭亂的殺招。

闕祤看得眼前一亮,暗贊一聲妙,卻不走神,将一直扣在手裏的茶杯以極其漂亮的手法朝随後跟來的少女擲了出去。

“雪兒當心!”單耽擔心少女的安危,出言提醒的同時,腳步稍頓,伸腳想要将那茶杯踢開。

所謂關心則亂,如果他再鎮定些,一點不難瞧得出,闕祤丢茶杯的手法,只不過是有形無實罷了。

尹梵已經殺了拖住自己的黑衣人,瘋了一樣地沖了過來。

可還是來不及,那杯子雖是讓單耽慢了一步,粉衣少女卻半步未停地來到了近前,對着郁子珩的天靈蓋揮下掌來。

“找死!”尹梵咬牙切齒地喊着,那喊聲卻顯得那樣無力。

闕祤默默閉上眼睛,心想自己反正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便不如再多救一個年輕美好的生命吧,也當是報答他先前對自己盡力保護的那份情,以及……感謝他再次讓自己想起已經不在身邊的兩個弟弟。

猛地轉過身體,闕祤将郁子珩的頭緊緊護在懷裏,背心要害完全暴露在了少女的掌下。

單耽攔住尹梵,對少女道:“雪兒,兩個一起殺了!”

祝文傑緊跟着尹梵追了上來,繞過他二人直接奔那少女背後襲去,心裏卻清楚,一切都晚了。

便在這時,闕祤驀地感覺到懷裏的人動了一下,而後自己就被大力地推開。還不待他看清,又聽見了一聲嬌脆的呼痛聲,少女的身體已經飛跌了出去。

“雪兒!”單耽一聲呼喊幾乎走了調,虛晃一招逼退了尹梵半步,轉身疾奔向那直直摔出門外的少女。

尹梵也不追,匆忙來到郁子珩身前,“教主,怎樣?”

祝文傑一只手正放在他腕子上,搖了搖頭,“不太妙。”

郁子珩嘴唇發白,嘴角和衣襟上都是血,看上去随時都有暈過去的可能。他脫力地靠在牆上,抹了把右邊臉上滴滴答答往下淌的茶水,沉聲道:“把那兩個人給我抓住。”

等尹梵和祝文傑跑出去,被推坐在地上的闕祤才重新湊過來,用衣袖幫郁子珩擦去餘下的茶水,“想不到這小半杯茶倒是讓你回了神,救了我們兩個的命。”

郁子珩不說話,只定定地看着他。

闕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半轉了身體同他并排坐着,“怎麽,你懷疑這事和我有關?”

郁子珩沒回答,單手按在胸口上低低咳了幾聲。

闕祤丢下心頭那點不舒服,道:“你傷得似乎不輕,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說着便要扶他起來。

郁子珩卻掙開他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往外走,“回總壇。”

門口被圍得水洩不通,他正想撥開人群走出去,就見尹梵和祝文傑從外頭擠了進來。

祝文傑扶住他,“教主,屬下扶你上樓……”

郁子珩也甩開他的手,冷冷道:“人呢?”

尹梵與祝文傑對視一眼,低下頭去,“屬下無能,讓那兩個人跑了。”

本以為郁子珩要發火的,他卻什麽也沒說,只是眼裏本就不太明亮的光又暗了暗,而後便毫不客氣地推開擋住他去路的人大步走了出去。

“教主要去哪兒?”祝文傑一邊急急跟上一邊回頭問闕祤。

闕祤終于有時間揉了兩下被撞痛的背,“他說要回總壇。”

“現在?”尹梵皺眉,“他那個樣子哪能撐得回去?”

見尹梵追了出去,祝文傑腳步稍頓,看着闕祤欲言又止。

闕祤被弄得不耐了起來,心說自己真是多餘,明明是被他們扣住的,明明一舉一動都惹着人家的疑心,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還唱起了這種舍己為人的戲,簡直可笑至極。

“闕大哥!”祝文傑叫住了從自己身邊匆匆走過的人。

闕祤放慢了步子,卻沒看他。

祝文傑也不在意,只是放松了地吐出一口氣來,“适才……真是多謝你了。”

闕祤愣了一下,這才回頭對上他的目光。

平日裏面具一樣戴在臉上的微笑此刻不知怎麽就不見了,眼裏常有的那些僞裝成溫和親切的試探懷疑也盡數剝落了下去,只剩下幹幹淨淨的感激。祝文傑似有些後怕地閉了閉眼,想笑,最終還是失敗了。

闕祤的心卻寬敞了起來,彎了下嘴角,在他手臂上拍了兩下,“沒什麽好謝的,我也是尋教弟子。走吧,去看看教主。”

郁子珩下令連夜趕回總壇,任誰都勸不住。

事實是尹梵和祝文傑不敢勸,闕祤則根本沒勸。從郁子珩不躲不閃地生生受了單耽那一掌開始,闕祤就察覺出他情緒的不對勁了。闕祤比誰都清楚,人在情緒失控的狀态下,是怎麽勸都沒用的。況且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也就沒法對症下藥,不弄巧成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兩位護法擔驚受怕地緊跟在郁子珩後頭,始終覺得他随時都有可能從馬上摔下來,可他就那樣半伏在馬背上,一直堅持到天亮。

回到總壇,林當收到消息帶着一群人迎出來,他卻招呼都沒打一個便往住處和風軒去了。

祝文傑半步不離地跟着,另讓趕來的雲清叫人去請陳叔過來。

郁子珩腳步不穩地走到和風軒門外,才回身看了眼跟來的衆人,蒼白的面色上挂着誰也看不懂的蕭瑟和哀涼,啞着聲音一字一頓地道:“話我只說一遍,任何人不許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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