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章
路遠航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随着陳騁的移動而移動。
看到陳騁出去帶上了門，他才驚醒過來，幾步跨到門前，拉開門沖了出去。
陳騁在等電梯，路遠航追到她身邊，站好。
電梯到了，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陳騁按了“1”，路遠航沒動。
“你……你回家嗎？我送你。”路遠航又口吃了。
“不用了，我還要去個地方。”陳騁面無表情地看着電梯中滾動的數字。
到了1層，電梯門打開，陳騁剛要往外走，手臂被路遠航抓住，拉回了電梯，路遠航迅速按下了“B1”按鈕，電梯門徐徐關上。
陳騁甩了一下手臂，路遠航立即松開。
電梯門再次打開，路遠航等着陳騁先走，陳騁看了一眼路遠航，走出了電梯。兩人很默契地走到了路遠航的車前。
路遠航急走了兩步，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陳騁坐了進去。
“去哪兒？”路遠航坐好，扭過頭，看着陳騁，輕聲問。
“去書店。”陳騁看着前方。
路遠航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後發動車輛。
車很快停在了附近最大的書店門口，路遠航解開安全帶要一起下車，陳騁攔住他說：“你先回去吧，我時間會很長。”
路遠航說：“我今天沒事，一起吧。”說完打開車門，下了車，直接走向書店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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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騁站在後面，看着他的背景，片刻後也跟了上去。
路遠航很好奇陳騁會買什麽書，看着陳騁走到中藥類書籍的架子旁，認真地翻看着。
“你想繼續學中醫？”路遠航胡亂翻着一本書問。
“不是，給別人買的。”陳騁簡單回答着。
“給誰？”路遠航放下書，看着陳騁。
陳騁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走向另一邊書架。
路遠航追過來，“給秋婆？”
陳騁手停了一下，仍然沒有回答。
路遠航看着陳騁，臉上的肌肉收緊，沒再說話。
陳騁非常仔細地挑選着書籍，時間過了很久，路遠航一直在旁邊守着，手裏拎着的購物筐裏面裝着陳騁挑選好的十幾本書。
看完了醫藥類的書籍，陳騁又來到教育類書架前面，挑選了從幼兒到小學的認字、語文、數學、歷史、地理等書籍，又是十幾本。
陳騁結完賬已經快下午1點了，走出書店的大門，路遠航說：“一起吃個飯吧。”
陳騁想了想說：“上次路過陳馳他們以前經常去的‘紅喜面館’，好像還開着，去那兒吧。”
路遠航心中竊喜，車很快到了“紅喜面館”，老板娘還是那麽潑辣熱情，只是臉上增加了歲月的痕跡。
陳騁說：“陳馳最愛吃他家的炸醬面，小時候特別想嘗嘗。”
“老板，兩碗炸醬面。”路遠航直接招呼着。
看着大口吃面的陳騁，路遠航心情非常複雜。當如此健康的陳騁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是驚喜的，但這驚喜又太不真實。重新出現的陳騁與他記憶中的有很大區別，這些都讓路遠航不知所措。
陳騁嘴角粘了黑色的醬，路遠航拿起紙巾，伸出手，要幫陳騁擦掉，陳騁身體往後靠了一下，自己抽了紙巾擦幹淨了嘴角。
路遠航的手慢慢縮了回來，臉上陰郁的氣色漸漸濃烈。
吃過飯，陳騁說：“你很忙，就不耽誤你了。”
路遠航黑着臉，拉起陳騁，“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車停在了那個老舊小區。路遠航沒說話，打開車門，徑直向陳騁熟悉的那個樓門走去。陳騁心裏一緊，猶豫了一下，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走進房間那一剎那，陳騁突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房間裏的一切陳設都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
撫摸着家具，指尖流露出熟悉的觸感，陳騁流下了眼淚。走過了客廳、廚房、陽臺，最後打開了那扇房門，那是她生活了近十二年的房間，裏面有她所有的童年記憶。
書桌上擺着她離開時正在看的書，粉色的床是她生病時整天躺的地方，書架上的書依然按着她熟悉的順序排列着，常看的書擺在她當時可以輕易取到的地方，而現在那個地方對她還說已經很低了。
所有書和物品都很整潔幹淨，看起來經常有人打掃和整理。
路遠航跟着陳騁走走停停，看着陳騁眼淚落在她經過的每個地方，路遠航的心也跟着疼着、痛着。
陳騁坐在床上，路遠航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着她，低聲說：“當時，你爸爸要賣掉這個房子，他不想讓肖阿姨在這裏看着你的東西傷心。可我不能把你生活的地方給別人，就說服我爸借錢給我，我偷偷買下了這裏。然後我跟陳馳說會幫你處理好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就一直留在這兒了。”
路遠航說的很平靜，但陳騁聽得非常難過，“路叔叔借錢給你的條件是什麽？”
路遠航苦笑了一聲，“他讓我用十年的時候把錢還上，這十年我要靠自己，不能做違法的事情。那之後我努力學習，考上了大學，在大學想盡一切辦法掙錢，大學畢業時，我還清了所有的錢。”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後，路遠航說：“可惜，我做的那個木偶沒有找到。”
陳騁站起身，走到書架旁，手伸向最頂層，拿出一本厚厚的書，打開，遞到路遠航面前。
那本書裏面被挖了一個人形的洞，小木偶安靜地躺在裏面。
路遠航笑了，“沒想到這麽愛書你的，會把它藏在這裏面。”
“我不喜歡這本書，就放在這兒了。”陳騁說這句話的時候，路遠航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十歲的小女孩。
路遠航一把拉過陳騁，把她緊緊抱在懷中，“陳騁，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回來，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好嗎？”
路遠航的懷抱和當年一樣溫暖，那是小時候陳騁最向往的懷抱。那時她不敢有過多的要求，她不敢說在那個懷抱裏，她的心髒會寧靜和舒适。在深山裏，她也曾渴望過這個懷抱，不是為了心髒，而是為了得到那份熟悉的安寧。
而當她再次見到路遠航時，她知道，這個懷抱已經不屬于她了，而她也已不再奢求那份溫暖。
陳騁輕輕地推開路遠航，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這麽多年你照顧陳馳和我爸爸媽媽，謝謝你。”
看着冷靜地說着這些話的陳騁，路遠航臉上顯出了失望的表情。陳騁離開後的8年中，前一年路遠航完全生活在黑暗中，一年後他的生活中只有兩件事，掙錢和保護陳馳。陳馳是陳騁最大的牽挂，是陳家的希望，甚至……也是路家的希望。
“走吧，我要回家準備晚飯了。”陳騁一邊說着，一邊往門口走去。
路遠航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聽到開門聲，他幾步追了過來，把陳騁拉回房間，“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冷漠？！你回來了，咱們像以前一樣不行嗎？”路遠航雙眼通紅，用近乎乞求的聲音說着。
“可是……我們都長大了……已經不是小時候的我們了。”陳騁也不覺加大了聲音，但語氣堅定。
聽了陳騁的話，路遠航的身體像被抽空了一樣，松懈下來，肩膀無力地垂着。
下樓梯的時候，路遠航走在前面，陳騁看着路遠航無力的背影，眼淚又止不住了。
把陳騁送回家，路遠航打開手機，一堆短信湧了進來……
他撥通了陳馳的電話，剛響一聲電話就被接起，陳馳在手機中大吼着：“混蛋，不負責任的混蛋，你又跑哪兒去了，趕緊給王總回電話！”
路遠航打給王總，電話接通一瞬間，笑容爬上了他的臉龐，“王總，真不好意思，剛才一個朋友有急事，不方便接電話。今兒晚上我給您賠罪……一定一定……您說怎麽着就怎麽着……”一顆眼淚順着那張英俊的笑臉緩緩流下。
吃過晚飯，陳騁決定和陳馳談談。
“哥，我要回去了……”陳騁直接說出來。
“什麽？！”陳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回去？去哪兒？”
“回山裏。我這次回來，沒有想過和你們相認，只是來看看你們，看你們過得怎麽樣。現在我知道你們都過得很好。所以，我該回去了。”
“陳騁，別開玩笑，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我怎麽可能讓你再離開！我不同意！你還沒見過爸媽，怎麽能這麽狠心！”
“哥……我已經不屬于這裏了……我更喜歡山裏的生活。”陳騁哭着說。
“你剛回來，還不太适應，我們慢慢來，陳騁……”陳馳的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陳馳看了來電名字，接通電話，“王總……哦……好的……您讓許哥到樓下給我打電話……他最近沒什麽事……您放心……”
挂掉電話，陳馳說：“遠航今天晚上和王總吃飯，喝多了，王總的司機正在送他回來。”說完陳馳用疑問的眼神看着陳騁，“今天你們一直在一起？”
陳騁點點頭。
“發生了什麽事？遠航喝酒很有分寸，從沒喝醉過，喝到讓人送回家來這是第一次。”
“我只是告訴他，我們都長大了。”
“哦……我明白了，你一再拒絕見爸媽，拒絕我們給你找工作，是因為你根本沒想和我們在一起，你不想跟我們有任何瓜葛，陳騁……陳騁……”陳馳氣得說不出話來。
陳騁想再解釋，陳馳已經拿起外套，說：“你回去的事以後再說吧，我先去接遠航。”
陳騁也立刻拿起了外套，陳馳伸手攔下她，“你先上樓去開門吧，許哥我們兩人能把他弄上來。”
說完，陳馳開門出去。陳騁站在原地，看着門嘭地一聲關上。然後突然想起什麽，跑到廚房拿起了一瓶蜂蜜。
陳馳和王總的司機把路遠航一直拖到了床上，司機走後，陳馳為路遠航脫掉了外套，蓋上被子。剛蓋好，路遠航騰的一下跳了起來，雙手捂着嘴，沖向了衛生間，陳馳跟着進去。
陳騁拿着濕毛巾和蜂蜜水站在衛生間外面，聽着裏面吐得翻江倒海，心裏非常難過。看着路遠航重新回到床上，臉色慘白，閉着雙眼，眉頭緊皺着。陳騁遞過來一杯蜂蜜水，陳馳扶起路遠航喝了水。
陳騁接過水杯，起身要走，路遠航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仍然閉着。
陳馳說：“你陪他呆會兒，我去收拾一下外面。”
陳騁一手拿着毛巾為路遠航擦着臉和雙手，路遠航一直閉着雙眼，任她擦拭着，眼淚和着臉上的污漬被冰涼的毛巾一同擦得幹幹淨淨。
慢慢地，路遠航的眉頭漸漸舒展，呼吸變得均勻，臉上也開始有了血色。陳騁輕輕地抽回手，站起來，走到外面。
陳馳已經将衛生間打掃幹淨，看見陳騁出來，問道：“睡着了？”
“嗯，應該沒問題了，明天早上我做些醒酒的東西給他。”陳騁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