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冥冥之中(上）

七月的天氣非常熱，陽光透過玻璃照進教室，晃得沈初眼睛生疼，幼兒園不用講課，老師也只是哄着孩子們玩而已，沈初不想和小朋友們一起玩無聊的玩具，就鑽到桌子底下躲陽光。

桌子底下還有一個人，沈初從來沒在幼兒園裏看到過他，沈初已經上幼兒園兩年，幼兒園的每個人她都認識，包括別的小朋友看不到的她也認識。

看到那些缺胳膊斷腿的人飄來飄去，沈初并不害怕，沒什麽能讓沈初害怕的，沈初不怕蟲子，不怕老鼠，不怕壞人，她可以自己半夜自己出去探險，上個星期，沈初按照路邊紅裙子女鬼給的線索，去墳地挖出一具骨架，骨架上的肉都沒了，沈初很輕松的就取下了骨架手上的金戒指，把戰利品小心地放在書包裏，沈初急忙走出了墳地，墳地太擠，各種各樣的鬼趁着夜色都出來了，沒有活人的位置。

沈初把金戒指送給了奶奶，奶奶很開心，笑出了眼淚，可是金戒指還是被賣掉了，沈初要上幼兒園，奶奶沒錢，只能賣了金戒指。金戒指賣上了價錢，交了學費還剩一些，奶奶就給沈初買了一個漂亮的書包，沈初很喜歡這個書包，把自己的寶貝都裝進了裏面。

放學的時候，桌下的小男孩不見了，沈初有點失望，小男孩長的很好看，她想和小男孩做朋友，沒找到小男孩，沈初只能自己走出了幼兒園，她不和別的小朋友走，她的家離的不遠，可是沈初每天都要多繞好幾條街，只為能多撿幾個礦泉水瓶子，一個瓶子賣兩分錢，撿到五十個，沈初和奶奶明天早上就買兩個素餡包子吃了。

奶奶老了，不能出去撿垃圾賣錢了，沈初要接替奶奶，撿垃圾賣錢來養活自己和奶奶。

所以，當男人第一次見到沈初時，沈初就拖着一個比她還大的塑料袋子，哐當哐當的過馬路，袋子裏面裝的都是瓶子。

男人一路跟着沈初，走了好幾條街，最後在一個破舊的房子前停了下來，那是沈初的家，房子真的很破，房頂露了一個大窟窿，怎麽修都修不好，地勢還矮，一到下雨天，房頂漏雨，門口還往屋裏灌水，沈初只能和奶奶坐在桌子上，等雨停了，水下去了，沈初才扶着奶奶下來，把被雨水沖進來的青蛙扔出去。

沈初讨厭下雨，她讨厭青蛙抓在手中滑膩膩的感覺，可是，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家，這個家比以前住的地方都好，以前，沈初和奶奶住在垃圾場，沒有房子，就用塑料布搭了一個棚子，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斷難聞的氣味嗆醒，早上起來的時候被窩裏都是蟑螂。

在沈初上幼兒園之前，奶奶傾盡所有買了個小房子，奶奶的積蓄很少，買房子的時候，奶奶不分晝夜的出去撿垃圾，熬壞了眼睛和腿，終于湊夠了錢，奶奶說，她不想讓沈初上了學還住在垃圾場，那樣會被同學恥笑的，沈初很感動，每天都把家打掃的幹幹淨淨的，除了房梁上的吊死鬼，沈初對這個破房子很滿意，這是沈初和奶奶的家。

其實，沒人恥笑沈初，大家都很羨慕她，她總是穿着漂亮的裙子，那是奶奶親手做的，奶奶出去撿垃圾的時候，會留意能穿的舊衣服，撿回來之後裁了，給沈初做成各種各樣的花裙子，沈初每天都穿着不同的花裙子去上學，小朋友們都很羨慕沈初，她們穿的衣服都是大商場買的，好看是好看，卻千篇一律，毫無美感。沈初經常用自己不太喜歡的裙子和其他小朋友換錢，換了錢就去買菜，沈初中午在幼兒園吃，可以吃到菜和肉，奶奶在家只能吃饅頭和鹹菜，長期不吃菜，奶奶的嘴都爛了，喝涼水都疼的只喘氣。

奶奶不是沈初的親奶奶，爺爺以前是墓地的看暮人，奶奶和爺爺一起住在墓地旁邊的房子裏，一天晚上，雨下的很大，奶奶快睡着了，才想起自己白天洗的衣服忘收了，忙穿上衣服衣服出門去收，剛出去就聽到一陣嬰兒的哭聲，墓地裏什麽鬼東西都有，奶奶想直接回屋，不想惹麻煩，可是，放在門把上的手還是拿下來了，嬰兒的哭聲太可憐，奶奶還是狠不下心來，奶奶想，是惡鬼奪命她也認了。

奶奶順着哭聲找到了一個墓穴，哭聲是從墓穴裏傳出來的，奶奶扒開墳墓，墓穴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女人，已經開始腐爛了，屍體旁邊有個初生的嬰兒，光着身子，撕心裂肺的哭着。

那個女屍，奶奶記得，是五個月前被埋下的，埋的時候奶奶就在旁邊看着，女屍的喉嚨被割了個大口子，能清晰的看到氣管，女屍的家人說女屍被人綁架了，等警察找到的時候都死了一個星期了。

女屍被殺的時候懷了孩子，女屍死了，孩子卻還在，照理說孩子不可能活下來，可是女屍卻把孩子生了下來，奶奶活了這麽多年，看過很多事，這樣的怪事還是第一次見到。

奶奶把孩子抱回了家，那個孩子就是沈初，孩子很漂亮，長的很像女屍，奶奶和爺爺沒有孩子，就把沈初當自己親孩子養，後來爺爺死了，奶奶和沈初被趕了墓地旁邊的房子，從此以後，沈初和奶奶就以乞讨和撿垃圾為生，可是奶奶從來沒有讓沈初遭過罪，寧願自己吃垃圾也要給沈初買奶粉喝。

男人看着沈初家的破房子，突然發現，自己接的這個活比想象中很容易多了，沈初家沒什麽勢力，非常好搞定。

沈初進了家門，奶奶的眼睛壞了，只能靠聲音分辨，仔細聽了一會才确定是沈初，開心的和沈初打招呼，跟奶奶聊了會天，沈初就去給奶奶做飯，竈臺太高，沈初要踩着凳子才能焖飯。

奶奶眼睛瞎了以後，比以前吃的多多了，以前奶奶總是等沈初吃完了再吃，現在奶奶看不到了，沈初就裝出吃飽的樣子，這樣奶奶就能多吃一點了。

晚上，等奶奶睡着了，沈初出了家門，沈初喜歡在黑夜裏游蕩，她不喜歡陽光也不喜歡燈光，別人在燈下都有影子，可是沈初沒有，所以，沈初從來不走在燈下，有太陽的日子，她就打一把小傘，遮住陽光，隐藏自己。

走累了，沈初就坐在路邊，三更半夜，鬼比人多，看着疲于奔命的人人鬼鬼，沈初總有一種無力感，生活很美好，可是沈初為什麽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興趣。

沈初感覺到有人跟着自己，可能是警察叔叔，前幾天，跟沈初同班的東東死了，一家三口被人投毒，死在了飯桌上。

東東死的第二天，沈初就被警察叔叔問話了，沈初經常去東東家玩，警察想從沈初這問出點線索，可惜什麽也沒問出來，沈初那天是去了東東家，可是什麽奇怪的人也沒看到。

沈初只是個小孩子，警察也沒指望從她這問出點什麽，只是感嘆沈初幸運，沒留下吃晚飯，要不然也被毒死了。

東東的媽媽留沈初吃晚飯了，飯桌上東東的爸爸一直給沈初夾菜，沈初只吃了菜沒有吃米飯，吃完飯沈初沒在東東家多留，确認東東和他爸媽都斷氣了，沈初就從東東家離開了。

是沈初下的毒，沈初和東東家無冤無仇，毒是東東讓自己的下的，東東的媽媽以前是跳舞的，後來膝蓋不好了，就不跳了，可是心裏還是放不下跳舞，所以，就把成為舞蹈家的念想寄托在了孩子身上，東東是舞蹈班裏唯一的男孩，這讓他感覺到很丢人，在家裏鬧了好幾回，東東他媽也不讓東東從舞蹈班出來，東東想，只要他媽媽死了，就沒人逼他學舞蹈了，爸爸也得死，因為爸爸和媽媽是一夥的，而且爸媽要是都死了，家裏的錢就都是東東的了，那樣的話，東東想買多少巧克力都可以了。

東東用兩塊巧克力當報酬，讓沈初幫自己在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