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窗外的雨終于停了,窗玻璃上的血跡被殘留的雨滴稀釋得只剩下輕微的痕跡。
程硯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幾乎一整夜沒睡。“叔叔、什麽時候、來?”
“困了?”
“是啊,而且、餓了。”程硯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問宮雅琪:“你、餓不餓?”
她整個人都呆呆的,沒什麽反應。
“你們這裏有、有心理醫生嗎?我認為她、應該去接受一下、心理輔導。”
玉西城說:“不用那麽麻煩,等特別處的人過來,消掉她這部分記憶就好了。”
“不要消掉我的記憶。”宮雅琪突然擡起頭:“我不會亂說話的,不要消掉我的記憶。”
“為什麽?”程硯青問。“這些都是、不好的、記憶啊,你那麽害怕……”
宮雅琪低着頭,一邊流淚一邊說:“不用你管,不要消掉我的記憶。”
程硯青看了看玉西城:“我是不是、也要被、被消掉記憶?”
“這個要問他們的人。”玉西城問宮雅琪:“要給你經紀人打電話嗎?”
宮雅琪點點頭,她的手機已經被摔爛了,報了一串號碼讓玉西城撥。
玉西城正準備撥號的時候,玉三省的電話過來了,他轉頭對宮雅琪說:“國家特別處的人已經過來了,等一下再聯系你經紀人吧。”
程硯青小跑到玄關開門。玉三省笑着跟他打了聲招呼,帶着特別處的人進來了。
玉西城看到他旁邊的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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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三省身旁那人身高直逼兩米,一身結實的皮肉被裹在黑衣黑褲裏,整個人散發着逼人的雄性荷爾蒙。
行走的荷爾蒙十分紳士地将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到宮雅琪身上,溫柔道:“宮小姐,不用害怕。”
程硯青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有點膽怯,悄悄朝玉西城身邊靠了靠。
玉三省對玉西城道:“不是叫你一有情況就聯系我嗎?怎麽自己擅自行動?”
“我還沒說你買淘寶貨坑我,你倒先興師問罪了?”玉西城皺眉道:“下次你們的破事別再找我。”
“我這不是想在退休前,給你們兄弟謀個一官半職嗎?”
連修鶴皺着眉打斷他們的對話:“你們要聊天回家聊,現在是工作時間。”
玉三省立刻溫柔地看着他:“知道了,不聊了不聊了。”
玉西城嘆了口氣:“你有沒有一點尊嚴啊?你不是處長嗎?”
“哎呀不要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眼看着叔侄兩個又要聊起來,程硯青拽拽玉西城的衣角,小聲說:“我們什麽時候、走?”
“馬上。”玉西城轉頭對連修鶴說:“接下來的事情你們自己看着辦吧,我們先走了。”
“你需要跟我們回局裏再進行一次調查。”連修鶴道。
玉西城一臉不可置信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表情:“玉三省同志,如果你再不管管你的手下,這種事情真的沒有下次了。”
玉三省忙對連修鶴道:“修鶴,問宮小姐也是一樣的,西城他們幫我們忙了一晚上……”
“誰讓他幫忙了嗎?”連修鶴看着玉三省問。
特別處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口,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玉西城怒了:“玉三省!你就這麽讓人騎在頭上?!”
“也不是啦……”
他話還沒說完,玉西城把外套甩在身上,怒道:“我才不管你的破事,你願意讓誰騎便騎吧!”然後轉身走了。
程硯青亦步亦趨跟在玉西城身後,走之前看了眼玉三省,他的表情有些無奈和失落。
宮雅琪在他們背後叫了兩聲,追過去:“玉西城,別走!”
程硯青拉住了悶頭向外走的玉西城,一瞬間覺得他不像是狐貍精,倒像一頭蠻牛精。
玉西城不情不願地回過頭:“什麽事?”
宮雅琪啞聲道:“你幫我跟他們說,我不要抹掉記憶。”
玉西城冷笑一聲:“你沒看到我現在自身都難保嗎?你對那個連副處長使一使美人計大概還管用些。”
連修鶴像是忽然又想到什麽,道:“對了,那個小男孩還沒有消除記憶。”
玉西城蹭蹭兩步走到連修鶴面前,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想打架?”
“只有小孩子才打架。”
他輕蔑的語調把玉西城激得更加憤怒,臉上的表情已經脫離了正常的範疇,有點像之前那條青蛇變身時的樣子,程硯青突然有點害怕,他喊了一聲:“玉西城!”
玉西城沒有理他,他想了想又喊:“爸、爸爸!”
玉西城終于回過頭來,整個屋子的人都石化了,玉三省有點不敢置信:“西城,沒想到你這麽會玩啊。”
“你瞎叫什麽?”玉西城吼。
程硯青有點委屈地低下頭,小聲道:“不是說、回家的嗎?”
玉西城狠狠瞪了連修鶴一眼:“不要仗着玉三省好說話就欺負他,遲早你會付出代價!”
他們兩人差不多高,連修鶴比玉西城要稍微猛那麽一點兒,此時臉上露出個譏諷的表情,賤賤道:“我好怕怕哦。”
玉西城扭頭對宮雅琪說:“看到沒有?他其實是個娘受來着,不要被騙到,他家裏最近正在催婚。”
宮雅琪嘴唇微張,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程硯青他們從宮雅琪家裏離開的時候,發現車胎不知被誰紮了個窟窿,玉西城氣得整個人快要跳起來,兩只手在面前揮舞着快要捏碎了。程硯青喊他:“別、別生氣了。”
“怎麽不喊爸爸了?”玉西城一邊咬牙一邊說。
“爸爸。”
“……”玉西城閉上眼睛以平息心中的怒火。
程硯青看着他說:“你明明、很喜歡聽我、聽我叫你爸爸。”
“……我喜歡你就叫嗎?”玉西城不耐煩道:“你不覺得這樣很丢臉嗎?為了別人卑躬屈膝。”
“可是、我也喜歡、喜歡叫啊……”程硯青的耳朵有點紅了,他似乎突然意識到這個稱呼的羞恥之處。
“……”玉西城突然覺得自己和程硯青像兩個變·态,但是程硯青的變·态更嚴重一些。“你為什麽喜歡叫別人爸爸?”
“只有、只有你而已,沒有、別、別人。”兩人坐在爆胎的車子裏,程硯青身上還系着安全帶,怎麽看都像神智不正常。
“……為什麽只有我?”
“我……沒有爸爸,如果我有,我覺得、他大概、會是你這個、樣子。”程硯青低着頭說。
“……”玉西城不想承認,他的心髒突然柔軟了那麽一下,嘴硬道:“我怎麽可能生出你這麽醜的兒子?”
程硯青撇撇嘴不再說話。
玉西城給保險公司的人打電話,兩人坐在車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程硯青困極了,說了一會兒,就靠在車窗上睡着了,玉西城把自己的外套給他披到身上。
修車的人來了之後,玉西城便沒再管,讓程冬冬他們接手這件事,自己領着程硯青打車回了家,只是沒想到,第二天媒體就曝出了他留宿宮雅琪家翌日出來還被人紮爆車胎的新聞。
宮雅琪經紀人給他打電話說這件事,想讓他配合着炒作一下,因為宮雅琪最近有一部新戲要上了。
“我為什麽要配合你們炒作給你們造勢?”
程硯青在旁邊聽着,覺得宮雅琪的經紀人肯定已經氣死了。他小聲問:“宮、宮小姐已經好了嗎?她有沒有、被抹掉記憶?”
“公公小姐好得很,已經開始跑新電影的宣傳了,你那麽關心她做什麽?”玉西城在沙發上抱着手臂扭頭看他。
“好、好奇……”程硯青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敢說話了。“你要喝、娃哈哈嗎?”
“……去拿一瓶來。”玉西城又補充道:“倒進牛奶杯裏。”
程硯青已經習慣了他的頤指氣使和間歇性神經病發作,他進廚房的時候發現老鼠精姐妹正在裏面偷吃東西,便跟她們打了個招呼。
自從那天見過喬俊傑化身的蛇精之後,他就不太害怕了,更何況老鼠精們并沒有在他面前現過原型,就是有時候的行為有些神經兮兮,不過這些跟他的老板玉西城對比起來也并不算嚴重。
“為什麽不去、餐廳吃?”程硯青問:“玉、玉哥不會說什麽的。”
兩姐妹嘴裏還含·着玉米粒:“你不覺得偷吃更香嗎?”
“……”好吧,他還是不太理解妖精的世界。
程硯青端着牛奶杯出去,發現玉西城正在刷淘寶,大多數時候他都只是看看,買回家的很少,程硯青把這歸咎于——貧窮。但這次玉西城竟然點了立即購買!他有點激動:“你、你、你買了、什麽?”
“一輛車。”玉西城接過牛奶杯喝了一口。
“因為、之前那輛車、壞了嗎?不能修好了嗎?”程硯青問。
“不是。”玉西城說:“給你買的。”
“!”程硯青簡直太驚喜了,他瞪大眼睛裂開嘴問:“真、真的嗎?”
玉西城看着他的樣子,嘴角也偷偷揚起弧度:“真的。”
“可是、可是我不會、開車啊。”
“不是我開得那種車。”玉西城把IPAD舉起來給他看:“是這種。很好學。”
程硯青把眼睛湊到屏幕上,看到一輛粉紅色的兩輪車,有點像維恩星的複古運動車,跟期待當中的樣子差距有點大,他把IPAD還給玉西城。“哦。”
“你那是什麽表情?”玉西城斜着眼看他:“不喜歡?不喜歡也沒辦法,我已經付款了。”
程硯青撇撇嘴:“你為什麽、突然給我、給我買車?”
“這樣你出行會很方便啊,買個娃哈哈、外賣什麽的,就不會再出現上次要多付四百塊外送費的事了。”玉西城一只手伸過去捏住他的嘴唇往外揪了一下。“不準撅嘴。”
程硯青痛呼一聲:“疼!”一邊安撫着自己的嘴唇一邊瞪大眼睛看他。
“你再瞪?”
程硯青撇着嘴不說話,眼睛還是瞪那麽大。
玉西城慢慢從沙發上站起來,把IPAD扔到一旁,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發現你這幾天膽子肥了很多啊……”
程硯青轉身要跑,被玉西城揪住後衣領子,整個人被吊起來,他哭喪着臉,兩只手合在一起朝玉西城作了個揖:“玉、玉哥……”
“怎麽不叫爸爸了?不是很喜歡叫爸爸嗎?叫一個就放你走。”
“你不是、不喜歡嗎?”程硯青弱弱道。
“……”玉西城有點尴尬。“其實……”
他一時不防,被程硯青掙紮着逃跑了。
老鼠精姐妹從廚房探出頭來,被玉西城掃了一眼,吓得唧一聲丢掉面包變回了原形。
門鈴叮叮響了兩聲,玉西城趁機朝樓上喊:“程硯青,下樓開門。”
程硯青從門裏鑽出個腦袋:“你明明在樓下、為什麽不、不去開?”
“你再這樣作,我真的會扣你工資的你信不信?”他坐在沙發上把腳翹·起來。
“反正、反正已經扣到、下下個月了。”程硯青說完,把腦袋又縮回去,關上了門。
“……”
門鈴又響了兩聲,玉西城只好自己屈尊降貴親自去開門。
他沒想到快遞來得這麽快:“好快啊。”
送貨員看見他的臉,驚呼了一聲:“你是玉西城吧?!”
玉西城以為又是一個要簽名的,已經做好準備了,結果對方說:“我們那裏有你代言的牌子的電動車!”然後又看了眼他的訂單:“啊,你怎麽買得是另一個牌子?”
“……”玉西城幹笑兩聲。“你們送貨的速度真的好快啊。”
送貨員把單子遞給他:“我們實體店的地址就在附近的城鄉結合部,收到你的訂單就直接送過來了。不過我在這裏住這麽多年,倒是第一次知道這裏有座房子,以前從沒見到過。”
“可能是你以前沒注意。”玉西城接過單子簽了字。
程硯青趿拉着拖鞋從屋子裏跑出來。“車子、到了嗎?”
玉西城嗯了一聲轉過頭看他:“不是不下樓嗎?出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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