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程硯青向後退了一小步,他想問,這段時間到底算什麽?他厚着臉皮賣弄風騷,還以為玉西城只是在感情方面反應遲鈍,卻不想,自始至終都是他自作多情……
沒人注意到,山道深處走來一個打着黑傘的人,他西裝革履身形瘦弱,金絲眼鏡反射出讓人膽寒的光。
玉三省看着眼前癫狂的宮雅琪,說:“你冷靜一下,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冷靜?!你看看我的手腕!你看看我身上!”她又踢又蹦,說着去扯身上的睡衣,絲滑的布料已經在雨水的浸潤下黏在皮膚上,在她的撕扯下不堪重負,發出令人牙酸的嘶啦聲,女性瘦弱的肩膀上露出點點青紫的痕跡。“這些都是喬俊傑做得,他囚禁我!他要報複我!要弄死我!”
玉西城沒有挪開眼,看着她身上的痕跡,眉頭緊鎖。“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你先回去吧。”
宮雅琪臉上露出個難以置信的表情:“你讓我回去自投羅網嗎玉先生?你确定你跟那妖怪不是一夥的嗎?”
連修鶴抿了抿嘴唇,但雨勢太大,沒有人看清他的小動作。
宮雅琪掙開連修鶴的手,下巴微擡,冷笑道:“今天我就死在這裏!”
遠遠地,響起一道清冽的聲音:“琪琪,這麽大雨,你亂跑什麽?”
宮雅琪渾身一震,死死抓住連修鶴的手,緊張道:“連先生!”
喬俊傑笑着走過來,看了一眼連修鶴,又對上宮雅琪的視線:“你怎麽又鬧脾氣了?”
她渾身上下顫抖着,呼吸有些急促,雙目因為恐懼而睜得很大。“你別過來!”
“過幾天就要訂婚了,你怎麽還沒調整好心态?怪我太愛你,真不該因為你兩句好話就心軟。”喬俊傑的語調稱得上溫和,但不知為什麽聽到耳朵裏卻讓人不寒而栗。
玉三省在旁邊看着他,從車裏摸出捆仙索說:“奪舍喬俊傑原身,采陰補陽致方小萍、徐露死亡,非法監·禁宮雅琪。喬俊傑,或者蛇精先生,我現在以國家特別處的名義向你提出逮捕。”他說着,将手中的繩索向天空一抛。
喬俊傑冷笑着向一旁躲開,抓住宮雅琪的手說:“總有一些自以為是的人要替天行道!你自己又是個什麽東西?”
“馬上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玉三省将繩子扔回車裏,雙手快如疾風掐出一個手訣,周圍的雨柱像是找到了指引的方向,紛紛化成雨箭朝喬俊傑疾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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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俊傑化出真身,将宮雅琪卷在身體中間,一個甩尾将箭雨打散,然而這箭雨比他想象的強悍太多,無孔不入地将他包圍起來,被打散的箭雨立刻化作一枚枚細小的雨針,紮進他的身體裏,青色巨蟒疼得渾身一顫,血盆大口一張,吐出無數枚竹葉小刀。
玉三省退一步躲閃不及,飛刀險險擦着他耳畔掠過,巨蟒的尾巴一下一下重重打在地上,整個山谷都震顫起來。
玉西城情急之下丢了傘,本能地向玉三省跑過去。
傘骨落下來輕輕砸了程硯青的頭,上面細小的枝杈拉扯住他的頭發,有點疼,他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着玉西城跑遠的背影,将傘一丢,淋着雨,不知是風太大還是心太涼,他毫無預兆地整個人砸在地上,暈倒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裏,玉西城就守在他身邊,程硯青擡頭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垂下頭。
暈倒前那決絕到讓人心冷的背影,一直不斷在他腦海裏回現,他想起之前玉西城的冷淡态度,和為數不多的,與玉三省相處時莫名其妙的針鋒相對。
每一幀畫面都足夠讓他清醒。
以玉西城幼稚的個性,那确實可以歸為愛情的表現,不成熟的愛情,像小男孩對喜歡的女孩子使壞拽辮子一樣……
程硯青動了動手指,輕聲說:“我太……膽小了,竟然、被吓暈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玉西城聽出他語氣裏的疏離,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過了半晌才說:“不是你的錯。”
兩人默默無語,又過了一會兒,程硯青問:“宮小姐、怎麽樣了?喬俊傑被、抓起來了嗎?”
“宮雅琪被喬俊傑劫持逃走了。”
程硯青從床上坐起來:“怎麽、怎麽會這樣?”
“你慢點,別激動。”玉西城扶住他的肩膀,将枕頭豎起來讓他靠上去。
“那宮小姐、豈不是要慘了?”程硯青有些揪心:“我們不能、不能……”他連着說了兩個不能,卻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解決方法,只好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玉西城坐到床邊,斟酌了一會兒,深深吐出一口氣說:“阿青,你知不知道……你懷孕了?”
程硯青愣住:“我、懷孕了?”
“嗯,兩周。”
他曾經多想給玉西城生個孩子,可現在,它來得太不是時候了。程硯青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過了很久,才說:“玉西城、我既然知道了、你的心意,就不會、再強求我們在一起,也不會以這個孩子、要挾你……你放心。”
玉西城皺了皺眉:“你想跟我分手?”
“我不可能、跟一個心裏裝着別人、的人在一起,就算我……愛他……”程硯青的聲音有點抖,“你不用、因為這個孩子、感到負擔,我……”他想說自己會從他家裏搬出去,從此分道揚镳各自生活,但想到舉目無親殘酷的現實,他猶豫了。“我生下他之前、能不能暫時、住在你那裏?生完孩子,我就走。對不起,但我實在、沒有辦法。”
“他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能一個人決定所有。”玉西城說完,看到程硯青蒼白的臉色。
“那你想、怎樣?”程硯青想表現的堅強一點,可他的嗓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哭腔:“我不會、打掉他的!我生下他、就帶走,不,我自己想辦法、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再管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程硯青第一次露出這樣歇斯底裏的表情。
玉西城見慣了他的溫柔小意,此時便有些招架不住,連忙做出投降的動作,他将雙手舉到胸前做出個向下按·壓的動作,示意程硯青不要那麽激動:“我沒有讓你打掉孩子的意思,我也想盡到父親的責任,而且,我認為這件事,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程硯青聽他不是要拿掉孩子,表情稍微和緩下來,也卸掉了剛剛母雞護崽的警惕,輕輕吐出一口氣說:“你、解釋吧,我聽着。”
“我……我還有個弟弟,就是阿南,在我們很小的時候,一前一後被叔叔收養。從我還是狐貍幼崽的時候就跟着他了,他把我們養大,傳授修煉功法,一直到現在,都在照顧我們,我……”玉西城停頓了兩秒,說:“我必須承認,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對他有過非分之想。”
玉西城的嘴巴這個時候變得很笨,他一邊組織語言,一邊觀察程硯青的表情變化,生怕哪個措辭将他惹怒,于是說話的節奏很慢,也很謹慎:“但是我叔叔有自己的戀人,就是連修鶴。連修鶴是人類,會生老病死,我叔叔每一世都會找到他的轉世,然後在一起,陪他老死之後,再等下一個轉世。”
“我……可能是喜歡上了他愛連修鶴的樣子,也可能……”玉西城語言組織系統崩潰了,他無奈地說:“我不知道。”
畢竟是愛着的人,程硯青目光缱绻,一點一點描摹他的側臉,帶着最後的掙紮和留戀,停了好一會兒,才說:“玉西城,我問你、三個問題,你用真心、回答我。”
玉西城張了張嘴,說:“你問吧。”
“你在跟我、在一起之後,還想過、喜歡過玉三省嗎?”程硯青堅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只要一個字或者一個動作,就能将他打入萬丈深淵。
“我……”玉西城頓了一下,這個停頓,讓程硯青的心都揪了起來。
玉西城又接着說:“那次樹林裏跟你交·配之後,沒再想過他。”
“好。”程硯青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接着問:“你以後還會再、想他、喜歡他嗎?”
“……不會。”
第三個問題,程硯青停頓了一會兒,猶豫了一會兒,想了想,最終還是咽了回去。“第三個、問題,我還沒、想出來,以後再、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