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态炎涼,人心如此
三人規規矩矩地在靈堂敬了香,梅庚回臨安也不過第四日,當日他們三人便登門過一次,蘇婧紅了眼眶,拉着梅庚道,“庚兒,你此番能保住這條性命,多虧執北舍命相救,救命之恩萬萬切記。”
曾經歷過一次的梅庚自然知道,陸執北請命将重傷的他從西北撈了回來,若非是他行走江湖同江湖邪醫學來的一手醫術,只怕他也回不到臨安。
算來他們已經數年未見,而前世的此時,他也許久未曾見過陸執北。
陸執北是他們四個中最不屬于這皇城的人,沒野心,沒觊觎,只想如文人墨客詩詞中的俠客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可終其一生,還是被禁锢在這風雨飄搖的山河中。
梅庚忽然覺着,這四四方方的天,這浸透鮮血的河,這埋葬白骨的山,将他們牢牢囚禁,至死方休。
“多謝。”梅庚頓了頓,又道:“改日請你喝酒道謝。”
“你是得好好謝謝我。”陸執北心想他怎麽這麽淡定,這波瀾不驚的有點過了…好像早就知道似的,探究似的看了兩眼,又哼道:“什麽時候醒的?聽說有人來王府鬧事,吓得我們幾個匆匆忙忙過來。”
“剛醒。”梅庚臉色極不好,他箭傷還未痊愈,又許久不曾進食,仍是認真道,“無論如何,多謝你們。”
不只是今天,還有前生的十幾年。
被他這麽一說,陸執北反倒一哽。
虞易溫溫和和地打了圓場,“都是兄弟,談謝便生分了,既然梅庚已經醒來,陛下又下旨世襲,家事便由他做主就是,我們還是先回去,也讓梅庚好好休息,這幾日臨安怕是不會太平。”
他意有所指,梅庚自然心知肚明。
敗仗而歸卻世襲封王,政敵自然要趁機下手,而來往攀附巴結的恐怕也不少。
世态炎涼,人心如此,他前世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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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梅晨被丢出王府前告辭離開,路過院子時陸執北不由感慨,“這可夠狠,雖然是旁系,丢了這麽大臉面,恐怕這事兒沒法善了。”
“有什麽沒法善了的。”虞易輕嗤,撣了撣雪白的袖口,輕描淡寫,“他入了嫡系族譜,梅庚施的又是家法,鬧也是出師無名。”
陸執北不可置否地睨他,“倒也是,不過梅庚這小子,變了不少。”
話到末尾,有些感慨。
虞易沉默着點點頭,變得何止是一星半點,簡直…深不可測,寥寥數語,他便有種摸不透梅庚喜怒的感覺。
兩人沉默片刻,忽而發覺風溯南始終靜默,于是虞易忽而瞥向身側,陸執北跟着瞧過去,只見風溯南正蹙着眉,滿面糾結地盯着自個兒褲腿。
陸執北和虞易對視一眼,旋即問道:“看什麽呢?”
風溯南緘默着,仿佛是在醞釀,半晌,沉聲吐字:“那女人剛才抱了這條腿。”
虞易:“……”
陸執北:“……”
陸執北冷靜提問:“所以呢?”
風溯南驟然表露出厭惡,惡狠狠道:“今兒晚上得去翠香樓洗洗晦氣!”
沉默是今日的虞易,無言是此刻的陸執北。
逛花樓還能找出如此清奇理由的,怕是整個臨安也就風溯南這一朵奇葩。
片刻,風溯南又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麽?梅庚怎麽了?”
虞易聽了沉默,陸執北聽了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