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陰沉沉，灰蒙蒙，層層疊疊的雲，布滿整片天空。

少了暖陽，拂過頰邊的微風，添了幾許寒意。

望了眼黯淡的天際，黃泉有些訝異腦中浮現的語句。

山雨欲來風滿樓。

步至書房欲找四兄弟聊聊的黃泉，本要推開房門的手，在聽到裏頭飄出的話語後，硬生生停住。

「……一開始确實有懷疑過，大哥給黃泉特權，待他與衆不同，是否都是為了鳳卿？」這是秋的聲音。

為了鳳卿？什麽事？

羅喉接近他……是別有目的？

「鳳卿的詛咒，唯有黃泉能解。」萬俟的語氣依舊淡漠沒有情緒起伏。

但卻重擊了黃泉的內心，有如湖面被投下一顆大石，強烈震顫的漣漪，久久無法平複。

什麽詛咒？鳳卿有什麽問題是……只有他能解決的？

「楓岫還特意交代要讓黃泉心甘情願，方能事半功倍。」秋翊商難得嚴肅，更添可信度。

要讓他心甘情願？

所以接近他……引誘他，交心？

是這樣的嗎？羅喉……是這麽想的嗎？

利用情感，使他交付身與心，就為了……他們最疼愛的小弟，鳳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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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生命力的痛苦，恐怕非常人能忍受。」萬俟的話中，帶有一絲愧疚。

痛苦？

呵，痛苦……

再痛的，他都經歷過了，肉體上的痛苦，怎比得上絕望般的心痛？

黃泉的疑問，如同今日的雲，層層疊疊。

他的思緒好亂，他的心好亂。

秋跟萬俟說的是真的，是真的嗎？

他們沒有說謊的必要……

羅喉，你怎能如此殘忍？

直到門外的人悄然離去，房內的秋翊商這才松懈下來。「他走了？」

「嗯。」萬俟叛确實已感覺不到黃泉紛亂的氣息。

「用這樣的方式讓黃泉明白，真不知是好是壞。」事關大哥與黃泉的未來，秋翊商此刻并無心情嘻笑。

「楓岫那日約談吾與你，已經說得很清楚。」

過不了這關，武君與黃泉的分離也是遲早的事。

「最好他說的沒錯，若因此毀了大哥跟黃泉，吾不會原諒自己。」秋翊商平日雖沒個正經，但重視兄弟的心情，絕不會比較少。

「……先通知大哥，黃泉已經知情之事。」

萬俟叛知道，最能讓黃泉動搖的是大哥。

希望這次……大哥也能順利取回黃泉的信任。

大哥跟鳳卿在偏殿接見妖世浮屠的使者，才會不在書房。

這也給了他們故意讓黃泉聽到那些話的機會。

成了，是合，不成，是分。

他們這麽做，究竟應不應該？

◎●◎●◎

黃泉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回寝房的。

他的腦中不斷盤旋着秋跟萬俟的話。

來到天都之後的點點滴滴。

全是假象。

羅喉禮遇他，是為了鳳卿。

羅喉接近他，是為了鳳卿。

羅喉擁抱他，是為了鳳卿。

犧牲自己，追求他這個男人，只為了換得他的——心甘情願。

為什麽不讓他的弟弟們來？

羅喉疼愛弟弟，他舍不得讓他們犧牲。

是吧，是吧，是吧！

假的。

假的。

都是假的！

是他自己傻傻的信了，傻傻的交付了心。

相信了不該相信的情。

為什麽是他……

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當初別答應前來天都。

他就不用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痛……

看着母妃日漸消瘦的模樣，抱着母妃逐漸失溫的身軀。

那時的痛，徐緩地侵蝕着他，讓他漸漸不再碰觸任何的情。

這次的痛，卻彷佛胸口被狠狠的刺了一刀。

撕心裂肺。

黃泉不住的喘息着，他平靜不下來。

為什麽會這麽痛……為什麽！

突然，門咿呀一聲，被人推開。

「黃泉？」一邊阖上門，那人看着撫着胸口急喘的黃泉，甚感納悶。

眼眸幽幽擡起，在見到訪者的瞬間，眸底閃過一絲決絕。

就，斷了他吧。

絕了心，斷了情，也許他就不會再痛了……

「……問天敵。」

「怎了？」

「你……喜歡吾吧。」

問天敵的心因為黃泉這句話而劇烈跳動着。

黃泉明白他的情？

問他這個，是為了什麽？

會否是他希望的那樣？

「……嗯。」他屏息等待着黃泉的下文。

「給你個機會……抱吾。」

能有幾人，忍的住，如此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