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黃泉真正能安然下床走動,已是儀式後七日的事。
在神智渾沌下發生的事,似真似幻,黃泉始終當他是場夢。
已經拖延了七日,再不有所行動,難保祁思昙不會食言。
一拉開門扉,就看見守在門外的獨霸殘霜,眼眸不悅的眯了眯。
本想無視,但獨霸殘霜自他跨出房門後便亦步亦趨的跟着,忍不住,回頭冷聲令道:「不許再跟着吾。」
雖然看的出統領已幾無功力,也不明白統領是發生何事才會如此,但面對上司的冷瞪與命令,獨霸殘霜仍是不由得想遵守。
護衛統領是武君的意思,他該怎麽做才好?
沒跟着,便是失職,但統領一副他再跟下去,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讓他更加猶豫該不該繼續跟着。
思考過後,獨霸殘霜決定通報武君,讓武君親自前來。
只是離開一下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獨霸殘霜拱手告退。
黃泉挑眉。
方才那家夥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麽,不過總算願意放過他了。
才想移動腳步,長年練武的敏銳,警覺殺氣逼近。
轉身面向來人,黃泉不意外是祁思昙。
身處天都宮殿,還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蠢人,也只有她了。
祁思昙一臉憤恨的瞪着黃泉。
她已經隐忍了數日,無奈一直有人守着黃泉,她無法靠近。
這次終於讓她逮着了機會,終於!
「你為什麽還沒走?你為什麽還不走!」尖銳的女聲,訴明了人正處於歇斯底裏的狀态。
黃泉不發一語,僅是冷睨着她。
「都是你,都是你!只要你還在,武君就會連看我一眼都不肯!可恨的你,怎麽還不走啊!」說着,祁思昙迅速抽出暗藏於袖中的匕首,刺往黃泉。
黃泉側身險險閃過直直刺來的利刃,這樣的狠勁,表示祁思昙是真想取他性命。
見一招未得逞,祁思昙右手手勢一轉,反握匕首,橫向挑擊,黃泉退了一步,未傷及皮肉,左臂至胸前的衣袍卻已被劃開。
身手雖已無法如往日矯健,基本的攻守黃泉尚能應付,但若拖的越久,對黃泉越是不利,目前的他比起會點拳腳的祁思昙,單論體力便已遜色。
不間斷的攻擊,毫無喘息空間的黃泉,已露疲态。
一時的反應不及,是左上臂被劃出一道長口,血液汩汩流出,沿着纖白手臂滑下,流過修長玉指,滴落地面。
得手的祁思昙,心生得意,欲再追擊,右腳一踏,匕首直接往黃泉的心窩處刺去。
趕到的武君四人見到的,便是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羅喉身形瞬動,剎那間已擋在祁思昙面前,一掌劈落,打掉祁思昙手中兇器。
而後穩立原地,默然不語,但渾身散發的森冷寒氣,令祁思昙無法抑制的顫抖着。
危機已過,黃泉沒興趣知道這女人會受到何種懲罰,彷佛事不關己的淡道:「吾回房休息了。」
許是不想面對背向着他的男人,許是不想在人前示弱,黃泉頭也不回的兀自離去。
空氣中飄着淡淡的血腥味,羅喉不禁蹙眉。
眼前的女人完好無缺,那麽受傷的人是誰,無須再想。
微側過身,羅喉眼神落在黃泉方才站立之處。
赤色眼瞳在見到地上的斑斑血跡時,閃過一抹怒光。
順着羅喉的視線,秋翊商三人也發現了那點點血痕。
「黃泉受傷了?」君鳳卿瞪大雙眸,既驚又憂。
沒人回答君鳳卿的問題,只因這是再明白不過的事。
現場彌漫的冷凝氣氛壓得祁思昙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心下驚恐,反射性的向後退。
怎料,她才動,便覺眼前一花,喉間一緊,背部重重撞上硬牆。
待她看清,映入眼裏的是泛着沉冷殺意,令她全身僵直發寒的陰郁血瞳。
「敢動吾的人,你,該死!」
羅喉扣住她的頸項,手指無情的緩緩收緊。
大哥知道他說了什麽嗎?
君鳳卿驚訝的看着無論是言語或舉動皆令人感到疑惑的羅喉。
「哎呀呀——」無視於現場的沉重氛圍,秋翊商發出了饒富興味的輕佻音節。
一旁的萬俟叛則是迅速伸手握住羅喉的手腕,試圖阻止他。「大哥,不可。」
雖然他無法正确判斷大哥是否真忘了黃泉,但他不想讓黃泉的苦心白費。
腕上的勁力與輕淡的提醒拉回了羅喉的理智,他放開了祁思昙。
冷靜下來的羅喉,默然盯視着前一刻還掐着祁思昙的右掌。
羅喉的視線從自己的右手慢慢移向萬俟叛,那雙黯沉血眸中的情緒,與其說是對自己脫軌行為的困惑,感覺更像是在壓抑着什麽。
不知是否從羅喉的眼中明白了什麽,不待羅喉開口,萬俟叛直接對着随後趕來的獨霸殘霜下令:「囚禁祁思昙,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妖世浮屠的三公主又如何?
先得罪天都的是他們的好公主,就莫怪天都不留情面。
「留下兩名婢女,将六名護衛全數送回。」
是要讓他們自行帶回公主被軟禁的消息嗎?
三爺會下這道命令必有他的用意,獨霸殘霜恭敬領命,親自将仍舊發傻的人送回房。
回到寝房的黃泉,一跨入門,便隐隐覺得房內有人。
是誰這麽大膽?
甩甩頭,撇去這奇怪的感受,黃泉想笑自己太敏感。
黃泉不先處理傷口,而是走至案邊,倒茶欲飲,喉間的乾渴令人難受。
驟然,耳聞細微聲響,才想回頭确認,口鼻已被人用帕子摀住。
迷藥!
黃泉拉住對方的手,使勁想拉開,卻奈何不了對方。
那人刻意靠近黃泉耳邊低語:「黃泉,你可知吾等這一刻等很久了……」
這聲音,是……
雖已意識到對方的身分,黃泉仍抵不住迷藥藥效,頃刻間便軟倒在對方懷裏。
放不下心的君鳳卿,抱着藥箱同萬俟叛來到黃泉寝房外。
擡手想敲門,才發現門扉微啓,并未阖上。
輕推開門,環顧四周,确定黃泉不在房內,君鳳卿轉頭望向不發一語的三哥。「黃泉不是說他要回房?受了傷,還不好好休養……」
只見萬俟叛眉峰聚攏,若有所思。
「三哥?」
「黃泉……恐怕是被人擄走。」
「呃?」
萬俟叛比比桌上。「茶杯傾倒,卻未清理。」
依他對黃泉的了解,黃泉一向喜好整潔,不會容忍自己邋遢,這種小事,他更不會離開寝房去喚下人處理。
看着自案上一滴一滴落下的茶水,君鳳卿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漸漸沉重。
真希望三哥的推測是錯的……
「雖然很細微,但這兒确實飄散着迷藥的味道。」
萬俟叛的肯定,斷了君鳳卿僅存的希望。
兩人視線對上,都在對方眼裏找到了擔憂與懊悔。
黃泉……千萬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