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馬賽曲飄揚
莫捷騎着一匹灰色的老馬，穿着一身簡簡單單的士兵軍服，慢慢的從陣前走過。每次開戰前他都這樣，在第一線走一遍，和戰士們打打招呼。
很多軍官和老兵向他致意，他也點頭微笑，不時喊出他們的名字，鼓勵幾句。他認識幾乎全部的軍官和軍士，這也是他戰無不勝的秘訣。
三色旗飄揚，莫捷看着戰士們明亮的眼睛，毫不懷疑這一次他們會勝利，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戰鬥。
剛剛視察了一半，莫捷就聽到尖銳的炮彈飛來的聲音，他臉色一變，卻沒有動。
身後的戰士們都沒有動。在隊列中，哪怕眼睜睜的看着炮彈飛過來，也不能躲避，這是規定。戰士們不動，莫捷就不動。
“咚”炮彈砸進隊列，砸在士兵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音。立即有醫護兵過來，把傷員拉去急救。
不需要命令，騎兵立即沖出去，驅趕炮兵。法軍是進攻炮兵的專家，當然也知道怎麽對付。
看着有點混亂的陣型和地上的血跡，莫捷微微的皺皺眉。一轉臉又恢複了平靜，看着部下，笑着對副官說：“俄國人還真是心急啊。”
“哈哈哈”戰士們笑了。是啊，這點損失，打不垮戰無不勝的法軍。
莫捷的笑容還沒消失，又聽到熟悉的炮彈破空聲。他心一緊，這麽快！
六枚炮彈飛來，準确的打在軍陣最密集的地方，又開了六條血路。莫捷的臉色終于變得難看了。
“擊鼓，前進。”莫捷揮揮手，示意法軍發動。這個時候要搶先進攻，把士氣鼓起來。
他騎在馬上，眯着眼看遠方。騎兵的吶喊聲，不時傳來的槍聲，說明他們已經咬住了那些膽大妄為的俄軍炮手。什麽時候俄國炮兵也這麽厲害了？偏偏自己缺少炮兵。這一仗，不好打啊！
見到法軍的方陣過來，巴格拉季昂也下令俄軍前進，步兵之間的戰鬥，開始了。
兩軍慢慢的接近，在五十米的距離整隊，開槍。伴随着火槍發出的陣陣煙霧，不時有士兵被擊倒，方陣變得稀疏起來。
交戰的核心區域，猶如一個怪獸，吞噬着士兵的生命。整連整營的方陣頂上去，沒過多久就潰散下來。緊接着一連連的士兵開上去，投身在這個血肉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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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人的戰術要高明得多，步兵射擊速度很快；騎兵在戰場邊緣游蕩，驅趕着大膽的俄軍炮兵；不多的炮兵抵近射擊，每次散彈齊射，能幹掉一個步兵連。
作為戰場的機動力量，伊琳娜的炮兵營是唯一能自主進攻的俄國炮兵。在幾次突擊之後，他們被法國騎兵牢牢盯住了。損失了一門炮和幾十個炮手，她變得謹慎起來。大軍團的會戰，她一個小小的炮兵營長，做不了多少。
長時間的鏖戰之後，俄軍還是慢慢的占據了上風。因為他們的人數的确占着優勢。
打垮一個連，迅速的投入另一個。部隊疲勞了，可以拉下來休息。法國人就沒有這麽好運，部隊持續戰鬥，人精疲力竭，火槍也開始出現問題。
莫捷軍團的處境越來越糟糕，但是他卻不急。還早着呢，他在等着機會，唯一的反敗為勝的機會。
法軍步兵方陣不停的後退，逐漸退回出發陣地，退到營地之後。在軍營裏，法軍早就構築了堅固的陣地，嚴陣以待。
為數不多的炮兵在陣地上構築了炮位，靈活的轉移着，不停的開火，把俄軍壓了下去。而騎兵，則偷偷地開始集結，準備反擊。
拿破侖和法國元帥們都凝神屏氣，注視着河岸下一條狹窄的小道，能容納下兩匹馬并行，卻不會被俄國人注意。這裏太靠近恩斯河，是俄國人的死角。
莫捷帶着一個輕騎兵團，偷偷的下到河岸，快速繞過戰場，準備出現在俄軍背後。清晨的水汽消失了，戰場被彌漫的硝煙遮蔽了，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巴格拉季昂注視着法軍的陣地，只要拿下這裏，法國人就沒有了支撐。即使有堅固的陣地，他也有把握攻下這裏，不過多花一點時間罷了。莫捷，這次你死定了。
突然，他注意到他的機動炮兵部隊，也就是伊琳娜的部隊，開始快速的右轉，向着河岸的方向疾馳。他皺皺眉，這個女人發什麽瘋！
“将軍閣下，将軍閣下。”一個年輕的過分的炮兵軍官，或者說是一個少年騎馬過來：“河岸，伊琳娜大尉向你彙報，河岸那裏有動靜，法國人有可能從那裏過來。”
河岸？！巴格拉季昂一下子就明白了伊琳娜的意思。怪不得剛才還活躍的法國騎兵一下子都消失了。他們沖過來了。
“跟我來！”巴格拉季昂大吼一聲，拉着自己的親衛騎兵沖了過去。要堵住缺口，要打斷法國人的進攻，要截住莫捷！關鍵是，來不及了！
拿破侖的望遠鏡裏，清晰的看得到法國輕騎兵的帽徽。排成長長縱隊的騎兵隊，眼看就要沖上去，殺進空虛的俄軍後方。要贏了？拿破侖想。
就在法軍騎兵要沖上河堤的時候，一門炮被推了過來。炮口對着河岸開火，一聲巨響，散彈如同暴雨，沖垮了騎兵隊。
“不！”元帥們一陣哀嘆，就差了一點，就差了一點點！
“這些炮兵從哪冒出來的？”達武恨恨的說。
“又是那個伊琳娜！”古斯塔夫眼尖，已經看到伊琳娜的人影了。“她是怎麽發現莫捷的？看不到啊！”
“是掌控力。”馬拉納冷靜的判斷：“地形，節奏，雙方軍隊動态，還有戰術意圖。炮兵軍官，需要掌握全局。”
大家側目，就是拿破侖也不得不腹诽，你說的這是戰場指揮官的職責好不好？
法國騎兵徒勞無益的繼續沖鋒，但是炮兵營已經布置好了，剩下的五門炮接連不斷的發射，徹底封死了進攻道路。在法國騎兵還在猶豫的時候，巴格拉季昂帶着俄國騎兵出現了。
“殺！”巴格拉季昂一揮刀，殺氣騰騰的俄軍騎兵居高臨下沖了下去，幾乎直接沖進河裏。騎兵們在狹窄的河岸厮殺，不時有人和馬被擠得落河。沒有人撤退，也沒有人撤的下來。雙方騎士揮舞着馬刀，劈砍着對手，下一秒自己被砍下來，踩進泥裏，擠進河裏。
“莫捷永遠也沖不上去！”古斯塔夫一臉焦急的看着拿破侖。
“幫幫莫捷，擋住俄國人。”拿破侖猶豫着，終于痛苦的下定決心。馬拉納一聲令下，重炮部隊開來，對準河岸猛轟，封鎖了整段河岸。
法國騎兵撤了回去，進攻失敗了。拿破侖和他的軍官們都知道，失去這唯一的機會，莫捷完了。
“立即派人去東岸，告訴莫捷，他可以自由選擇下一步行動，這是經過我的授權，榮譽的……”拿破侖痛苦的說。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意味着莫捷可以向俄國人投降。
“不會的，第一執政。”呂蓓卡堅定的說：“我去告訴他您的意見，但是我相信莫捷和他的戰士們，會戰鬥到最後一分鐘。”
莫捷的反擊失敗了，巴格拉季昂沒有犯任何錯誤，也沒有浪費機會。大批俄軍圍住法軍陣地進攻，集中了全部重炮猛轟。下午，炮兵敲開一個缺口，哥薩克猛沖了進去……
打順風仗，哥薩克的威力，無人能擋。經過一天的戰鬥，法國人無力抵抗。他們丢掉了陣地，火炮，辎重和傷員，退到河岸，被一步步擠下水。
“祖國的兒郎，那光榮的時刻已來臨!專制暴政在壓迫着我們，我們的祖國鮮血遍地！”法國人聚在一起，握緊步槍，開始低聲齊唱。
伊琳娜的炮兵營第一時間就位了，看着密集的法國人，她的心顫抖了。
“齊射的命令由您來下。”巴格拉季昂心情很好，對伊琳娜說。
“他們完了。”伊琳娜說。
“是完了，可是沒有放下武器。”巴格拉季昂嚴厲地說。
“是的，我明白。”伊琳娜轉向炮兵，大聲命令：“全體炮兵，瞄準法軍，實心彈，準備射擊！”
炮手們愣了一下，開始裝實心彈。“開火！”一聲令下，所有大炮開火，炮彈像一把巨大的犁，在密集的人群中刷出一條條血路。
“投降吧！你們這些混蛋！”伊琳娜站在大炮上，用法語對着法軍陣地喊着。
巴格拉季昂翻翻白眼，對伊琳娜這種練習口語的行為不置可否。
“實心彈準備！”伊琳娜等待了一分鐘，無奈的命令。
這次的炮擊效果更顯著，像一把鐵梳子，把法軍狠狠地梳理了一遍。鮮血流進恩斯河，染紅了河面。
幾匹馬沖了出去，跳進河裏，奮力游走。當頭的一個軍官是莫捷，這是第一次，他脫離部隊逃走。
一個法國軍官從河岸走來，高舉着白旗。這是莫捷的使者，法軍投降了。
當晚，俄軍在恩斯河東岸狂歡慶祝，法國人在西岸靜靜的看着。拿破侖臉色很不好看，大家都理智的沒去招惹他。
盡管他同意莫捷投降，可是，帶着士兵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才是最符合法國利益的。莫捷的解釋是不能讓戰士們枉死，因為投降，他還和呂蓓卡發生了争執。
争執！拿破侖冷笑着，馬賽幫啊，這些馬賽幫啊！
庫圖佐夫得意洋洋的寫戰報，随着報告附上厚厚的立功人員名單，還有更厚的陣亡人員名單。
“尊敬的亞歷山大皇帝陛下，上帝保佑，您的軍隊在恩斯河大勝。請不要為傷亡數字驚訝，拿破侖不會廉價出售勝利……”
作者有話要說： 請假，明天白班，估計回家會很累，明天不更新了。話說冬季是醫院最忙碌的季節，大家注意身體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