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臨危受命
天蒙蒙亮的時候，俄軍開始整隊。士兵們在冰冷的地上睡了半夜，身體都開始僵硬。爬起來活動手腳，清理武器。
“快！”伊琳娜督促着軍官們，不時揮動鞭子，抽打在炮架上。步兵的尼古拉也是如此，只不過他的鞭子打在士兵的肩膀上。前哨撤了回來，他們已經是最前方，必須立即做好戰鬥準備。
“這個霧真大。”尼古拉不滿的說。
“一會就能散了。”伊琳娜很有經驗的說。
“希望能早點散去，我已經迫不及待……”尼古拉活動着手腳，微笑着說。
話沒說完，伊琳娜看到迷霧中光芒一閃。她頭皮一麻，這是大炮開火的亮光。
“嗚嗚嗚”炮彈飛來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俄軍列隊完畢，每個人都不能動。大家都擡頭望着迷霧，準備迎接不可知的命運。
“咚”“咚”“咚”接連不斷的炮彈砸在俄軍隊列，一排排士兵來不及慘叫就倒地身亡。
一枚炮彈越過步兵砸進炮兵營的隊列，打倒了幾名炮手，還砸死了一匹馬。
“馬可紮斯基，帶人把馬解開，牽到後面。”伊琳娜焦急的喊着：“其他人保持隊形，不準動。”
“保持隊形，穩住！”尼古拉的喊聲也傳了過來。接着他們就聽到又一陣可怕的嗚嗚嗖嗖聲，法國人又開火了。
這一波炮彈更猛，把步兵打得一片混亂，更多的炮彈打進炮兵營，砸壞了兩門炮。
“騎兵！我們的騎兵在什麽地方？”尼古拉憤怒的叫着。伊琳娜聽着聲音有點不對，她擡頭，看到尼古拉痛苦的捂着胸口，血從嘴和鼻子冒了出來。
“你受傷了。”伊琳娜扶住他，尼古拉無力的倒在她的身上。
“不，我死了。”尼古拉說完，開始往下墜，伊琳娜盡量拉着他，把他平放在地上。
他的雙手無力的垂着，已經按不住傷口。血湧了上來，很快浸透了軍服。伊琳娜用力壓住傷口，大喊着：“醫務兵！這裏有軍官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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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理她，炮擊仍在繼續，步兵已經崩潰了，炮兵營一陣混亂。她的身邊無數人跑來跑去，像無頭蒼蠅一樣。炮彈聲，慘叫聲，驚恐的嚎叫還有瀕死的呻吟聲傳來，戰場瞬間變成地獄。
伊琳娜一直按着尼古拉的傷口，直到血不再湧出，直到他的身體變涼。伊琳娜蓋住他的眼睛，輕輕的畫了一個十字。
安息吧，戰友。
法國人的搶先進攻激怒了亞歷山大皇帝。他帶着親衛騎兵趕到普拉琴斯高地，庫圖佐夫還在慢悠悠的整隊，絲毫沒有進攻的意思。
“為什麽沒有開始！”亞歷山大質問道。
“我軍還沒有集結完畢，我的陛下。”庫圖佐夫恭恭敬敬的回答。
“這不是演習，元帥，不必做到集結完畢再開始。”亞歷山大說。
“正因為不是演習，才必須等待全部部隊集結。”庫圖佐夫立即硬邦邦的頂了回去。
亞歷山大陰測測的看着庫圖佐夫，眼睛裏在噴火。
“我的士兵在流血！你看到了嗎？我的元帥。”
庫圖佐夫低下頭，手抖得像打擺子。他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恢複正常了：“您的意志就是我們的方向，陛下，我等您的命令。”
“那就開始。”亞歷山大抽了一下馬，騎到隊伍前方：“俄羅斯的勇士們，我命令你們，前進！”
“萬歲！”如山洪海嘯般的歡呼聲響起，俄軍排列着整齊的方陣，依次從亞歷山大皇帝面前走過，走下高地，走進迷霧。
距離普拉琴斯高地兩俄裏的地方，拿破侖和他的元帥們正在靜靜的觀察着俄軍的動靜。誰也想不到，拿破侖不但決心在這裏決戰，而且就藏在普拉琴斯高地不遠。
“我們進攻吧？皇帝陛下。”內伊躍躍欲試。
“沖上去，殺光他們。”缪拉也說。
“你們需要多長時間能拿下高地？花多大代價？”拿破侖問。
“最多一個小時，一個師。”內伊回答。
“可是我只要等待，不到半小時，俄國人就會自己下來。”拿破侖說。
他笑着，從望遠鏡裏看着俄軍緩慢走下高地：“當敵人犯傻的時候，我們不要打擾他們。”
聯軍的進攻很不順利。北線，奧軍遇到了蘇爾特元帥，他是剛剛從普魯士趕來的法軍老将，帶來了駐紮普魯士的法軍。蘇爾特機動靈活，很快纏住了笨拙呆板的馬克斯。
南線，貝尼格森統帥的遠征軍精銳遇到了馬塞納，從莫捷手下脫穎而出，而且對拿破侖忠心耿耿的年輕将軍。他同樣擅長防守，并且借助沼澤地構築了堅固的陣地。
中央方向，俄軍主力向法軍陣地發起進攻，卻驚訝的發現法軍人數不多，也沒有堅守陣地的意志。經過短促激烈的戰鬥，法軍開始後退。
“前進！”亞歷山大得意洋洋的下達命令，庫圖佐夫則擔憂的看着普拉琴斯高地。
拿破侖不會輕易地放棄，他一定有陰謀。前面一定有陷阱，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回到高地上，等着兩翼的好消息。聯軍有人數的優勢，時間越長越是有利。
太急了，皇帝陛下還是太急了啊！
“開始吧！”看到俄軍大部隊離開高地，拿破侖一揮手，命令道。
“內伊，古斯塔夫，給我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普拉琴斯高地。馬拉納，剩下的一切拜托你了。”
“遵命。”三位元帥領命而去。拿破侖志得意滿的看着他的部下們：“拿下普拉琴斯之後，我們全面反攻。讓奧斯特裏茨變成俄軍的墳場。”
庫圖佐夫敏銳的看到普拉琴斯高地的重要性，卻沒有想到拿破侖如此大膽，居然就埋伏在高地北側。
奧地利人的愚蠢和短視，使他們忽視了偵察防區內的這一片丘陵。這片對奧軍沒有影響，對俄軍至關重要的地方。
争奪高地的戰鬥一開始就血腥無比，古斯塔夫的騎兵幾乎是頂着槍林彈雨在沖鋒。他的馬被打死兩次，但是他很快換了坐騎，又沖了上去。
這個時候要快，要猛！要給後續部隊打開通路，要趕在俄國人回師之前。
俄軍駐守高地的是第二軍的斯摩棱斯克團。俄軍最精銳的步兵團之一，也是庫圖佐夫最信任的步兵團。步兵排成密集的方陣，前仆後繼，幾乎是用刺刀擋住了法國騎兵的沖擊。
即使內伊的部隊趕到，斯摩棱斯克團仍在堅持。激烈的白刃戰在每一處展開，法國人踩着屍體在進攻。一直到馬拉納的炮兵主力趕來，二十個炮兵連不停的齊射，把俄軍陣地炸成一片血海。古斯塔夫換上第三匹馬，帶着騎兵殺上高地。
開戰僅僅一個小時，三色旗就飄揚在高地上。法軍，占領了最關鍵的陣地。
“怎麽回事？”
“法國人從哪冒出來的？”
“奧地利人放他們過來的，我們被出賣了！”
“我們是被包圍了嗎？”
看到背後出現了法國軍旗，俄軍開始驚慌起來。
“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亞歷山大皇帝明白，他陷入了一個可怕的陷阱。原先的得意和狂喜，現在全變成驚惶。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要慌！聽我命令。”庫圖佐夫大喊一聲：“蒂森豪爾，帶着你的人巡視部隊，敢破壞隊列者立即槍斃！軍官們，保持鎮定。”
‘親愛的元帥，現在全靠您了，我們要突圍……”亞歷山大語無倫次的說。
“不，我的陛下，只是換個方向進攻罷了。”庫圖佐夫說：“請安靜的等待，我會處理這一切。”
“好的，全交給你了。”亞歷山大說完，才發現冷汗已經浸透了內衣，全身涼飕飕的。
盡管表現得很鎮定，可是庫圖佐夫知道，俄軍現在正處于最危險的時刻。後路被堵住了，還是被拿破侖處心積慮的堵上。想重新拿下普拉琴斯高地，沒那麽容易。最關鍵的是，聯軍被分成兩半，奧地利人在北，身後是維也納大道，随時可以逃走。俄國人在南，身後是利塔瓦河，只能苦戰。
要在奧地利人被打敗，或者失去信心之前把高地奪回來，不然一切都完了。
“後隊轉前軍，向高地攻擊前進。有敢後退者，按臨陣脫逃處罰，立即槍決。”庫圖佐夫的命令一個接一個，副官們騎着馬，把俄軍困難的調轉方向，向後進攻。
“炮兵營長，伊琳娜大尉向您報到。”庫圖佐夫第一時間就把伊琳娜喊來，這個時候，炮兵中只有她的部隊能機動部署，也最擅長進攻。
“伊琳娜，過來，形勢很危險，我們要奪回高地。”庫圖佐夫沒有廢話，直接交代任務：“利哈喬夫将軍去了南線，這裏所有炮兵交給你指揮。”
“你立即趕赴高地，找一個合适的地方建立炮兵陣地。壓制法國炮兵，為進攻部隊提供掩護，打開一條通路。”
“明白，司令官閣下。”伊琳娜幹脆的回答：“我能知道法國人有多少火炮嗎？”
“最少二十個輕裝炮兵連。”庫圖佐夫說。
“好吧，司令官閣下。”伊琳娜苦笑一下，自己的十門炮對一百二十門，這是要死的節奏啊！
庫圖佐夫說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連忙安慰她：“一建立陣地就通知我，我已經命令所有炮兵連向你報到。上帝保佑你，孩子。”
“明白，司令官閣下。”伊琳娜敬了一個禮，準備離開。
“伊琳娜。”庫圖佐夫喊住了她。
“什麽事？”伊琳娜驚訝的看着司令官，他表現的比平時——唠叨。
“沒事，自己小心，活下去。”庫圖佐夫靠近伊琳娜，親了親她的額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是演習，元帥，不必做到集結完畢再開始。”這是亞歷山大皇帝說過的最蠢的一句話。他自己解釋說，當時我太年輕。好吧，我們都有中二期，可是這位皇帝特別倒黴的名垂青史了。
炮灰了一個尼古拉大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