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坐上了回去的電車,太宰治掏出了自己的終端。

這兩天呆在scepter4裏,他把終端關機了。當屏幕亮起時,先跳出來的是幾條未接電話,都是從沢田家打來的。

他眉間一挑,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您好,這裏是沢田家,請問......”

“奈奈姐,是我。”

“阿拉,原來是太宰啊。”

“嗯,昨天打來了好幾次電話吧,我當時關機了沒聽到真的很抱歉,是有什麽事嗎?”

“不好意思啊,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只是你不在的時候,阿綱好像很寂寞呢,所以我就說要不要給你打個電話說說話。如果打擾到你的話真的是不好意思。”

“不,沒有打擾到我,今天我就回來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晚上一定......”

“......”

挂了電話,太宰治扭頭看向窗外。

動車正好駛過一座橋。

他柔然的發絲向後揚起,風衣的領口被吹向一側,黑色的領帶在空中飛蕩。

他聽見車輪和軌道摩擦的聲音,聽見車廂微微晃動時的聲音,聽見轉彎時連接處交錯的聲音。車早已開出了市區,整個世界空曠得一覽無餘,卻偏偏被各種事物塞滿。窗外是碧藍的天青,河道上水光粼粼,倒映着田邊轉動的風車、紅色的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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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他産生了一種跳下去的沖動。

啊啊,完全能想象得到那會是多麽美妙的景象。

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龐,重力的平衡被完全打亂,心高高懸起到天上,而眼前是迅速逼近急速放大的水面。伴随着巨響和飛濺的水花的,是水面巨大的沖擊力。不過不用擔心,在疼痛過後,會是悄無聲息的下沉。冰涼的水從口從鼻從耳,無孔不入地鑽入體內,寒冷悄悄地纏上手腳直至心脈,便再也擺脫不去。刺痛、窒息,但最後一切都會歸于平靜。在水底的深淵中,在深沉如墨的黑暗中,将會就此沉眠,如安心躺在母親肚子裏的嬰兒一般。

現實是最糟糕的夢境。

他的眼神恍惚,像是看見了最美好的事物一般,露出一個沉迷其中的微笑。

但是一切終會逝去,開過了并不寬的河,重現眼前的又是光禿禿的田地。

他的表情重歸平寂,眼睛平靜無波,如同最深最深的古井,幽靜不見一絲波瀾;又像是無盡的深淵,深不見底,多看一眼仿佛就能将人的靈魂吸走。

“織田作......我......”他的嘴角溢出幾個模糊的音節,最終被灌進車廂的風吞噬。

太宰老師還沒有回來嗎……

沢田綱吉趴在桌子上,厭厭地想着這個問題。

明明只是一天沒有見而已,他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打不起精神來。

“阿綱,太宰老師還沒有回來嗎?齋藤上的課還真是讓人打不起精神啊。”

聲音從上方傳來,他擡頭一看,原來是山本武。

“我不知道。”他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困惑,“這種事情問其他老師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找我呢?”

“啊哈哈,因為感覺阿綱你和太宰老師關系很好嘛。”

“是這樣嗎?”沢田綱吉略微有點咤異。

山本武笑着說:“特別是最近,阿綱你不是一下課就往辦公室跑嗎?而且,據說太宰老師也是在你們家吃的晚飯吧。”

“好像是呢。”他撓了撓頭。自己平日裏已經做慣了沒什麽自覺,不過自己最近呆在太宰老師的時間好像是比以前長了一點。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問題啊,畢竟太宰老師這麽厲害,但凡和他相處久一點的人應該就會敬佩他吧。

沒有什麽事情是太宰老師解決不了的,不管是學習中的困難,還是生活中的麻煩,只要詢問太宰老師就一定能得到一個完美的方案。

他如此堅信着。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他的學習成績雖然緩慢卻是穩定地進步着,他在班級中的地位也有所上升。小到迷路大到信念,沒有什麽不是找太宰老師不能搞定的,如果找一次不行,那就找兩次。

現在,沢田綱吉在班級中的人際關系已經有所改善。除了個別的人物,他和大多數人都已經能正常地交往,雖然除了野田同學關系特別好的倒也沒有。

說到底,能不能交到朋友這件事是性格決定的,而不是成績決定的。

他這段時間成績提高固然使同學們改變了對他的印象,但最根本的還是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從前的他總是弓着腰縮着身子,平時和人說話也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滿臉寫着“快來欺負我吧”的樣子。但現在他能和人正常交流,看見有人需要幫忙還會搭一把手,笑起來的樣子更是一掃原來的形象,同學們對他的态度自然也恢複了正常。

此外,他還試着用了之前太宰老師告訴他的“觀察了解”,并運用得到的信息來更好地和別人相處。

一開始他還有些不得要領,不過次數多了竟也慢慢品味出了一些樂趣。

像是“高橋同學褲腿和手肘都有泥土的痕跡早上又遲到了幾分鐘可能抄近路翻了後巷的牆”“渡邊同學的黑眼圈又加深了昨天晚上又熬夜看借來的推理小說了吧”這樣,只是些沒什麽深度而且很有可能是錯的推論。

他有時也會饒有興趣地去求證一番,不過大多數時間都只是聽着看着,并将一些事默默儲存在心裏。

他也曾這樣子去觀察過太宰老師,然後發現自己什麽也看不出,什麽也看不透。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畢竟對方可是太宰老師啊。

“還有十多天就到聖誕節了,好期待啊。”“到時候我們來交換禮物吧!”“好啊好啊!”

旁邊傳來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聲音,沢田綱吉一下子就聽到了“聖誕”兩個字,眼睛一亮。

“野田同學,”他喚着前面女孩子的名字,“今年聖誕節你要來我們家過嗎?”

如果聖誕野田同學和太宰老師也來的話,一定會很熱鬧吧,可以度過一個和平時一樣的快樂的夜晚。

“不了,”黑發的女生搖搖頭,“那天我要回家,我爸會回來。”

“這樣啊。”雖然有些遺憾,但是也沒有什麽辦法,不過沢田綱吉對野田同學的爸爸産生了些許好奇。他知道她爸爸常年不在家,她更是一次也沒有提及過她父母的事。她的媽媽好歹遇見過一次——雖然并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很好的印象,他對于她爸爸是真的一無所知。

不過沒有關系,他想,時間還很長。

太宰治是在中午回來的。

在下午數學課看見太宰老師帶着熟悉的笑容回來時,幾乎全班都發出了歡呼聲。

距隔壁班回憶當時震天的聲音持續了快一分鐘,這段時間內他們老師講什麽都聽不清。

沒有辦法,比起一個有着地中海還面容古板的中年男人,自然是更貼近他們年齡人長得帥課又上的好的太宰治更受歡迎。

被嫌棄的齋藤老師快哭了好嗎!

而一下課,沢田綱吉就跟着太宰老師往辦公室走,整個一個小尾巴。

他自己沒覺得怎麽樣,倒是有辦公室的老師打趣說:“太宰,這孩子怎麽一直跟着你啊,你不是把他當孩子養吧?”

太宰治也只是笑笑,并不把這玩笑話當一回事。

倒是沢田綱吉鼓了鼓臉頰,在心裏反駁道:你見過年齡只相差八歲的父子嗎?

不過這一點說的倒是實話,太宰治從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了,沢田綱吉實在是太黏他了。

大概也就是從私立PK小學回來開始,沢田綱吉每天不跑個十趟八趟辦公室都不甘心,有時候攆也攆不走。本來以為自己出去一趟可以使情況稍微好轉,卻沒想到一天就打來了電話。

連以前芥川都沒這樣恨不得無時無刻不在一起。

——倒是和某些為他流過淚的女孩子一樣。

想到這個,太宰治的後牙槽不禁疼了疼。都說戀愛中的女生力量是無窮大的,他在這方面有着慘痛的經歷,特別當那個人也是一名黑手黨的時候。

不過,這也算是好事。

沢田綱吉現在的行為意味着依賴和信任,而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說明了他在對方心裏面已經占據了一席之地。

可以說,他對現在這樣的局面是起着默認甚至推波助瀾的作用的。

不然的話,如果他願意,早就可以把他自己在沢田綱吉心中的地位降下來。

真要說起來,太過依賴也是一個缺點。

不過他遲早要離開,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裏。這樣一來,沢田綱吉會像是出殼的鳥一樣,慢慢适應沒有他的生活,脫離依賴性。

等等,他怎麽好像也把自己代到父親這個角色去了?

他扶了扶額,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周防尊那個家夥的關系兩天沒有睡覺,所以腦子都不好使了。

不,看你平日裏對沢田綱吉的态度明顯就是把他當兒子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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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其一就有其二,有其二就有其三,我一定要改了拖延症。

這是很水的一章,而我至今仍在糾結太宰治怎麽走,三個選項确定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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