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老師、同學們,大家好。這是一個難忘的日子......”站在舞臺上的中年男人西裝筆挺,聲音通過話筒後無限放大,隆隆地在整個禮堂裏回響。
一排排暗紅色的座椅上,坐着的都是即将畢業的六年級學生。
幾乎沒有人能掩蓋住自己激動的情緒,過了這一天,他們就正式從小學畢業了。幾乎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沒有人去理會臺上正演說的千篇一律的校長致辭。
除了個別成績特別好或是搬走的人,大多數其實都是直升初中部,因此氣氛倒也不顯悲涼。
悲壯倒是有點,因為一旦升入初中,等待着的又将是雲雀恭彌的管轄,這對已經适應了兩年寬松生活的學生來說無異于當頭一棒。可是現在誰又會去管這些呢?即将迎接他們的可是沒有任何作業的、可以一個勁兒玩的暑假生活啊!
“吶,過兩天出來踢球怎麽樣?”“好啊!”“...”
“由美,你暑假有出去玩的計劃嗎?”“我媽說過這次我考上前五就帶我去沖繩哦!”“好羨慕你啊......”
坐在禮堂中央,正數第五排的沢田綱吉正是即将畢業的一員。
他的心思一樣沒有放在上面,而是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中。
他早就想好了,等到放假了,他就和太宰老師和媽媽一起去看野田同學。
這兩年,他們兩個人并沒有斷了聯系。他求着媽媽給自己買了手機,兩個人總是互發消息,交流最近的情況。
其實比起手機,他更想要有個和太宰老師一樣帥氣的終端。但是終端的價格比手機翻了好幾倍,又只在少數幾個大城市有專賣店,他也只好作罷。
放在他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起手機,看見發件人熟悉的名字,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笑容。
「恭喜畢業」
「我還沒畢業呢。」他的手指靈活地在屏幕上跳躍,文字迅速成型,被發送。
「那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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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這個,你的畢業評價是什麽?」
沢田綱吉的手指停了一會兒,才不情願地發了出去。
「是“良”」
「果然」
「什麽果然啊!這很正常吧,我可不是你!」
「…」
在太宰老師兩年盡心盡力的輔導下,他的成績終于可喜可賀地沖破了70大關,成功擠入中游,發揮好時甚至有全班十幾。
不要看這個排名不是很高,這對于從前的沢田綱吉來說,可是近于天方夜譚的事,簡直奇跡一般的存在。
連奈奈媽媽都感慨道:“太宰老師還真是不容易啊,要不要付給他學費呢?”
雖然太宰老師說早就已經把每天的晚飯當做學費了,“吃到這麽美味的飯菜只用教好一個學生我真是賺了呢”是他的原話。
這麽說來,太宰老師現在在做什麽呢?
本來畢業班的老師應該是一起參加畢業典禮的,不過也有一部分老師沒有呆在這裏。
之前沢田綱吉就在老師坐的地方看了一遍,并沒有發現太宰老師的身影,然後他又在整個禮堂搜索了一圈,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他的眼睛不自覺又向老師的席位飄去,在一個又一個人影裏面穿梭。可惜的是,還是沒有太宰老師的身影。
一點點的失望在他的心底沉澱,卻又馬上被他的幻想沖散。
說不定,太宰老師是在家裏等着我回來呢?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他的指節不自覺地敲擊着座椅的扶手,和木頭清脆的擊打聲越來越快,他的腳在地上挪動的頻率也越來越快。
好像有一臺精密的機械鐘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滴答滴答”的響,和着臺上校長的語調催促着。沒有一刻比現在更難熬了,他現在心急如焚,只想這典禮盡早結束,好早早回到家中。
“......恭喜在座的學生畢業!”
在一陣不能再熱烈的鼓掌聲中,畢業典禮終于走到了最後。
幾乎是瞬間,座位上的人站起,形成黑壓壓一片人海。所有人都想着往外擠,蜂擁而出。
沢田綱吉也被人潮帶動着向外走,幾乎是身不由己,只感到身後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道把他往前推,連喘一口氣都不被允許,慌亂中他還感到有人好幾下踩了他的腳。
直到他走出了禮堂,人群才分散開來。他凝望着天空中一輪紅日,終于感受到了室外的空氣是多麽新鮮。
而還未走到校門,他就見到了等在校門口的沢田奈奈。
“媽媽!”他興奮地揮了揮手,從人群的間距中擠了過去。
“不好意思,讓讓!”
雖然人流量還是很大,卻不至于像之前一點空隙都沒有。很快,他就來到了校門口。
“結束了?”沢田奈奈很自然地牽起沢田綱吉的手向前走去。
“媽媽!”沢田綱吉一下子紅了臉,扭頭不去看向她,一副想掙脫又不敢掙脫的樣子。
沢田奈奈捂着嘴偷笑:“怎麽,阿綱害羞了?”
“小學畢業了就不讓媽媽牽了?”
沢田綱吉的臉更紅了,他低低得吼出聲:“不是!”
“不過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這樣子接阿綱回家了呢。”沢田奈奈想起以前的事情也是頗有感慨,“明明一年級的時候還不敢一個人回來,一定要我來接呢。”
夠了,多久以前的黑歷史就不要提了!
突然,沢田綱吉想到了什麽,問道:“媽媽,太宰老師呢?在家裏嗎?”
“太宰老師?”沢田奈奈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他不是走了嗎?”
“走了?”沢田綱吉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他看向自己的媽媽,沢田奈奈眼裏流露出來的是疑惑,卻還夾雜着一點不舍。
不舍?這是怎麽回事?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他還是強撐着笑臉說:“是出去玩嗎?那怎麽不叫上我們一起去啊?”
“太宰不是不住在這裏了嗎?”
像是有一道驚雷劃破天空,他一下子呆住站在了原地。
雖然隐隐有了一點預感,但現在他才明白了他的不安來源于哪裏。
“阿綱!”
“媽媽,抱歉!我一會兒就回來!”他像瘋了一樣地往回跑,哪怕是母親焦急的呼喊也沒有阻止他半分。
“跑這麽快幹嘛,趕着投胎呢!”
“對不起!我有急事!”哪怕撞到了人,他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只丢下那個人在原地罵罵咧咧。
短短一段路,他卻覺得怎麽跑也跑不盡。就像在夢中一樣,不管怎麽跑他都只感覺到了自己的軟弱無力,始終有一個噩夢在他身後追趕。
他的額角開始冒出汗珠,眼前的一切都覺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即使手腳都因用力過度開始酸軟,他也沒有停下。
終于跑到了校門口,他眼尖地看見了正好走到那裏的鄰班的齋藤老師,馬上又沖了過去。
“齋藤老師!”
他的雙手撐在雙膝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卻還是盡力擡着頭看向齋藤老師的眼睛。
“齋藤老師,您知道太宰老師去哪兒了嗎?”
頭發已經半禿的中年男人沉思了一下後,說:“你是問太宰老師辭職後去哪個學校了嗎?對不起,這我不知道。”
辭職了?
他幾乎是用本能說出了那句“謝謝”,然後便渾渾噩噩地往回走。一路上,他只是憑着直覺在認路,最後居然還成功回到了家中。
他沒有去管媽媽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上樓後一頭栽到了床上。
太宰老師太宰老師太宰老師......
他不停地念叨着這個稱呼,最後露出了一個笑容——像是被沖上淺灘終于放棄掙紮的魚,又像是露根後才發現下面只有岩石的幼苗。
他終于接受了太宰老師離開了的這一個事實,同時,他也發現全世界好像只有他不知道這件事。
學校的老師知道這件事,媽媽知道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了鼓裏,渾然不知。
一種恐懼感伴随着淺淺的呼吸攀爬上了他的身子,那是和那天他被一個人留在PK小學陌生的教室裏一樣的恐懼感。
雖然他知道小學畢業後看見太宰老師時間會變少,但他未曾想過那會是這樣子徹底的不相見。
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呢?
模模糊糊地,他如此想着。
事實上,此時的太宰仍留在并盛。
這并不是他的預期,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個小鎮中,居然還隐藏着這樣一個厲害人物。
他只是去賣個房子而已,怎麽就引起了boss級的注意呢?
“所以,大叔啊,你為什麽要攔住我呢?”站在寫着“川平房地産”的房內,太宰治這樣抱怨着。
而他面前是一個白色短發戴着圓框眼鏡的男子,雖然看上去懶懶散散的,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卻不容小觑。
“我還沒有到大叔的年齡吧。而且,怎麽說呢?”自稱這家店主人老婆婆兒子的男人以一種神奇的語氣說着話,“應該說是運氣好呢還是太厲害了呢,你真的是一下子就發現了命運之子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哦。”太宰治的臉上挂着笑容,似乎與平時近似,仔細看卻能發現不同,“我只是來賣房子的,手續搞定了我就可以走了吧。”
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太宰治難得的覺得有點焦躁。
我不可能漏掉這樣一個人。
“那本‘書’還好吧?”冷不丁的,他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很好。”太宰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的瞳孔黑了下來,“現在它還很好地在橫濱呆着。”
“這個世界太不穩定了。”他的視線好像望向了很遙遠的地方,似乎是在和他說話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語,“本來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不過,這也算是好事,畢竟維持的支柱也增加了。”
有一道靈光從太宰的腦海中劃過,他突然有了一絲明悟。
“你是......”
“好了,你該走了。”那個人卻又打斷了他的話,“你有自己該做的事情吧。”
“......我知道了。”太宰治臨走前又深深看了那個人一眼,“世界的保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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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偵劇情不會特別多。而且我發現這篇文寫着寫着就變成了都在寫綱吉,是我的錯覺嗎?
感謝海賊一生推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