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在吧。”

太宰治在爬山。

這間旅館位于山腳,往外走就能看到蔥郁的綠色。他順着山上的小路往上攀爬,明明只是一個人卻好像在和誰說話一樣。

“今天就是一切的結束。”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

他已經走了一小段時間,回頭看已有一定的高度。他停下來的位置很巧妙,正好能越過一小片桦木從的樹冠,直直地望進那個旅館的院子裏。

現在那旅館仿佛一個小型的模型,只能模糊地望見大體地布局,還能看到螞蟻大小的黑影在那邊走動。

“為了這一天,已經做了很多了。”

“不必擔心,不會失敗的。”

他側過頭似乎在聽什麽,接着回道:“你這是不相信我嗎?你看我什麽時候不靠譜過!”

“好啦好啦,不要抱怨了,回頭我請你吃咖啡果凍。”

他又補了一句:“我不會出事的。”

……

黃金之王國常路大絕曾經這樣評價:“你的人間失格早就已經超出了異能的範疇,不光是你們體系的異能力,火焰、靈力、潛能,只要是超凡力量你就能讓它停止。而還不止這樣,你們世界的基點是書,你卻能憑借人間失格打破書的桎梏看到過去未來,這也就是說,你甚至能與世界的力量為敵。”

他映照在燈光下的那張臉蒼老卻布滿威嚴,聲音低沉:“太宰,你是鑰匙。”

他們的計劃很簡單,幾乎就是圍繞太宰治的能力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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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天,全世界将有二十八座火山同時噴發,它确實是地質學家解釋的板塊位移引起的,但這也不過是世界分裂的結果罷了。而這一座位于忍舞縣的火山會是最激烈破壞力最大的那個,也是所有世界裂縫的中心。

到這一天,當這個雜糅的世界開始動蕩,不僅是不同世界間的屏障最脆弱的時候,還會逼迫它們具現化,成為看得見摸得着的存在。

這也正是他們的機會。

只要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成功發動,就可以使這些屏障在他的能力下直接消失,整個世界最終合為一體度過危機。

而在這幾年計劃反反複複的制定中,他們還發現了一種身上攜帶部分世界之力的人,那些人或是總在戰鬥中取得勝利或是總是吸引不同尋常的事件,就如同被世界所眷顧一般,于是他們便将其稱之為世界之子。

這些世界之子是不同世界的寵兒。

而他們又發現當世界之子碰面時,世界的動蕩又格外的歷害。于是他們花了幾年時間尋找各個世界之子作為屏障顯現的催化劑,并在這個關鍵時刻把他們聚集到距離火山最近的地方,那便是這個旅館。

只是哪怕屏障顯現,火山噴發也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這座最大的火山唯有齊木楠雄有能力解決,哪怕他也略顯吃力,而他們又抽不出多餘的人手,其他二十七座火山也不是不需要處理。

太宰治只是血肉之軀,沒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又要如何去觸碰。

他們反反複複讨論研究,卻還是得不出最好的方案,最後卻還是太宰治輕飄飄的一句話阻止了他們。

“都交給我吧,沒事的。”

他輕笑道:“反正你們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不是嗎?”

于是,一切都被定下了。

……

澤田綱吉很不安,非常不安。

他的超直感從來沒有如此強烈過,不斷催促着他離開這裏。

“太宰先生還沒來嗎?”一邊的中島敦皺起了沒有,“這也太久了吧?再泡下去我都要撐不住了。”

不知何時起,溫泉裏的熱氣越來越重,水汽在空中萦繞,哪怕只隔了幾個人的距離,澤田綱吉和中島敦也看不到彼此。

澤田綱吉強忍着不适:“你有沒有覺得……這裏太熱了點?”

中島敦:“好像确實……咦?水溫是不是升高了?”

“馬上離開這裏!”

澤田綱吉一下站起來,濺起一大片水花。

他在心中懊悔。

水溫的升高極度緩慢,就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開始只會覺得舒坦,适應了便完全沒有察覺到,竟到現在才發現有什麽不對。

他們二人快速跑出去換好衣服,中島敦問:“現在怎麽辦?太宰先生現在也不在……”

“太宰老師一直沒回來可能也是遇到了危險,”澤田綱吉快速道,“你現在去檢查各溫泉間有沒有人,讓他們趕緊出來,這溫度可能有人已經昏倒在裏面了!還有叫所有人找一片空曠處集合!可能這一帶都會有危險!”

“好!”中島敦點點頭,“那你呢?”

“我去找太宰老師!”

……

澤田綱吉快速向前奔去。

那強烈的不安似乎快要把他淹沒,超直感提醒他直接離開這不要有任何停留,他卻完全違背了自己的直覺選擇繼續向前。

他跑到住宿區,卻想起來自己甚至不知道太宰老師住在哪一間。

“可惡!”他一拳打在邊上的樹上,完全不顧拳頭上破了皮,樹葉簌簌作響。

“這位客人,請問您需要什麽幫助嗎?”邊上走過來的正是開始招待他的女将。

澤田綱吉急切地問:“你知道太宰老師住在哪嗎?”

“對不起,我們旅店沒有姓太宰的客人。”

“這不可能!”澤田綱吉厲聲喝道,“我明明看見他出現在這裏!”

即使見客人發了火,女将仍是微笑着,不急不緩地說:“對不起,今日登記地客人中,确實沒有名字中有太宰的。”

“是了……”澤田綱吉失了神,喃喃道,“太宰老師只是出現在這裏卻沒有說他會住在這……”

周圍突然開始晃動,從腳底下開始蔓延。

是地震!又一次地震!

“小心!”澤田綱吉扶了一把因為突然的晃動差點摔倒的女将,“旅館裏其他客人呢!”

女将連忙答道:“大多數還在這裏休息,只是有幾位客人往山上去了。”

澤田綱吉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山上?那裏有什麽?”

“那裏是一座火山,不過應該一直在沉睡期,偶爾會有人爬上去觀賞。”

澤田綱吉靈光一閃。

原來是火山!

“你現在和旅館裏的客人一起去避難!我去找山上的那幾個人!”

顧不上女将有沒有回話,他丢下這句話便往山上狂奔去。

快一點、再快一點。

有什麽事情正在發生。

如果他趕不上的話,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的全身心投入了那遙遠的山頂,意志支撐着他不斷地擺動雙臂。

耳邊呼嘯的聲音越來越大,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頭上悄然出現了一簇橘紅色的火焰,雙眼中似乎也有火焰在燃燒。

路上他遇上一群人正在往山下趕,他一陣風似的從他們身邊經過,只丢下一句:“這裏很危險,趕緊下去吧!”

一個女生停下腳步喃喃道:“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一道火焰……”

腳下震感不斷。

而澤田綱吉還在沖刺。

他的心裏迸發着劇烈的情感,但他的思維是冷靜的,好像有什麽給他的大腦強行降了溫,讓他還有餘力去思考。

【太宰老師真的在上面嗎?就算我真的趕到了,我又能做些什麽呢?】

【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麽,太宰老師又是想要達到什麽目的。】

【但是,我一定要去。】

【哪怕不能提供什麽幫助,我也——】

當他快要到達山巅時,他已經看見了上面冒出的濃濃的黑煙。

那些嗆人的煙霧仿佛在預兆着什麽災厄,源源不斷地飄出來,短短片刻便要把整片天空遮蔽。

而在那黑煙的源頭處,火山口邊緣,一個身影正站在那裏。

“太宰老師——!!!”

……

如果說太宰治是打開最後那道門的鑰匙,齊木楠雄則負責的是清理掉路上所有的障礙。

相比起來,他的工作才是最辛苦的。

他需要完全消除這次火山噴發的影響。

世界的屏障會出現,可是會在哪?

火山邊?

火山上?

又或者,是火山裏?

沒人能知道。

更何況這次的火山噴發會毀掉整個日本,如果不處理,哪怕真的阻止了世界的毀滅,也會是極大的損失。

如何阻止?

齊木楠雄早就有了想法。

他要把即将噴發出來的岩漿丢到太空中去。

之前大概提過,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幾乎沒有他不能做到的事。

如果真要說的話,即使把他看作是無所不能的神都沒有問題。

但是,即使是對于他來說,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岩漿太多太密,無法一次性運輸,他只能采取分流的方式。

那便是分出幾十個分身,分別安插在岩漿将會湧動經過的地點,每次截取一小部分送入太空。如此一來,最後湧到火山口的只會有最後的一部分,再由他的本體親自來處理。

說起來簡單,即使是他也難以支撐如此多數量的分身,越往後面制作出來的分身便越長得奇形怪狀,難以控制。

更何況,這次的火山規模難以預計,萬一他撐不住的話,一切便不用講之後了。

萬幸的是,他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已經提前預知了那些應該放置分身的地點,到現在為止,所有分身和他本人都已經在任務地點待工,只能最後那個時刻的到來。

而在他身邊,與他一起在火山口站着的,便是太宰治。

他們站在火山口,已經能感受到一點熱意,往下望便是還沉睡着的岩漿,靜靜地躺在這座山的懷抱中,偶爾翻騰出紅色的氣泡。

【你可能會死。】

齊木楠雄望向太宰治。

他看上去很輕松,全然沒有承擔這麽重大責任的壓力。如果不是知道內情,他簡直就像是來這裏游山玩水的一般。

“每個人都會死,”太宰治道,“哪怕是接近神的你,也是會死的。”

【我也不想的好嗎。】齊木楠梓吐槽。

【我救不了你。】他望着太宰治,【在觸碰到你的那瞬間,我的能力也會被封印,況且那個時候我應該還在處理火山。】

他繼續“說”:【黃金之王的屬下已經帶着直升機在旁邊等待了,但是你知道,在開始後他們是無法靠近這裏的。唯有等一切結束後,他們才能提供幫助。】

齊木楠雄沒有繼續說,只是靜靜地看着。

但是太宰治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沒有說出口的話語。

‘請你活到一切結束。’

太宰治笑起來。

他用手虛拍了一下齊木楠雄的肩膀:“做好你應該做的就行,沒有關系的。”

只要太宰治放下那只手,齊木楠雄的所有分身便會在同時消失,也沒有時間再來一次了。

但齊木楠雄沒有被吓到,他既沒有跳起來也沒有白了臉,只是望着那對鳶色的眼睛,一字一句,用他原本的、快要被遺忘了的幹澀嗓音緩慢道:“祝…君……武…運昌隆。”

開始了。

大地開始搖晃。

剛剛還平靜着的岩漿仿佛被喚醒了般開始動蕩,偶爾濺蕩出一條紅色的火弧。

周圍的溫度開始逐漸升高,臭雞蛋的味道開始在空氣中彌漫。

【第一處解決。】

在山林的某個角落,長鼻子的齊木楠雄松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

【第二處。】

另一個地方,大耳朵的齊木楠雄望着山頂的方向豎起了他的大拇指。

【第三處。】

【第四處。】

【……】

他報數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腳底下還在轟鳴,岩漿的巨龍發出了不甘心的鳴吼。但它仍在彙聚着力量,等待着最後一擊的到來。

【來了!】

齊木楠雄神色一凜。

火山口已經開始往上冒出黑煙,鋪天蓋地,其中的岩漿更是蠢蠢欲動,仿佛下一秒就會噴湧而出。

他把全身的能量都用了出來,全部集中放在了身下的岩漿上,一邊壓制它的爆發,一邊傳送進太空。

大滴的汗水從他的額頭滴落,但他完全沒有在意這種小事,現在的他,哪怕只要有一點分心就可能導致失敗。

但是不夠。

還不夠。

這一刻他清楚地認識到了,他們還是低估了這次火山爆發的水平。

他快壓制不住了。

齊木楠雄當機立斷。

他撤去對岩漿的壓制,單截取其中的一部分傳送進了宇宙,然後又往太宰治的身上套了一個護盾,自己高高飛了起來。

只要這護盾不直接觸碰到太宰治,它便不會解除。

被壓制了許久的火山噴發了。

它急切地兇猛地從火山口噴了出來,伴随着滾滾的濃煙和飛射的岩石,沖向了四面八方。

這些暗紅色的岩漿順着地表滑下,沒有任何阻擋,綠樹在觸碰到的瞬間就成了焦黑,岩漿的底層凝固成了黑褐色的滾燙的岩土,上面則繼續向下流動,貪婪地吞食着原本生機的土壤。

但是在一瞬間的爆發後,剩下的那些沖勁便緩了。

齊木楠雄放着那些已經湧出的岩漿不管,重新開始壓制剩下的那些。

果然,這次他便輕松地壓制住了剩下的部分。

而在他把那些岩漿移走後,有什麽在底下顯現了出來。

那是無法用言語形容出來的東西。

“它”看上去是一團正在蠕動的光球,又或許是無數的白絲交織而成的一扇門,纏綿的波在起中起而落,定睛看仿佛有無數微小的光球誕生而又湮滅,爆發出小小的花朵。

“它”在那裏,卻又不在那裏。

然後太宰動了。

他的臉上帶着笑,竟是直接從火山口一躍而入。

齊木楠雄正好望見這一幕。

翩動的砂色風衣在厚重的火山灰中幾乎要被掩埋,他來不及去抓,也沒有理由去抓,便只能看着那個身影消失在了深洞之中。

——和他夢境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但是這時有一道紅色的火焰從他眼前閃過,追随着剛剛跳下去的人影。

以齊木楠雄的眼力,他在那瞬間就看出了這是他與太宰第一次見面時身邊帶着的孩子,他本想阻止,如果他願意他當然可以阻止。

太宰會死。

你也會跟着一起死的。

他想這麽說,卻被那少年臉上的決然震住了。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面無表情卻偏偏在流淚。

他是有神性的。那張臉上的表情就如同結了冰般凍結住了,冷酷而又威嚴,淡然而又自持。

但他的眼裏有火焰。

橘紅色的火光在他的雙眼之中跳躍,卻無法把淚水蒸幹,于是那些痛苦與自責,悲切與不甘全融進了兩行清澈的水痕,又被高速的風力撫慰平整。

他的理智告訴他不應該在此時說話,不管吞入的是風還是火山灰,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但是他張嘴了。

用着他冷靜的面容,帶着他滿臉風幹的淚水。

“太—宰—治——”

……

太宰治一躍而下。

他沒有任何的猶豫。

這是既定好的事項,是他為自己選擇好的墳場。

世界的屏障怎麽會不出現在這裏呢?

他們探測了無數次,無數次得出了相同的結論,動蕩最厲害的地點,能量最集中的地方。

從一開始,他就認定了這裏是一切的結束。

剛才齊木楠雄的護盾将他完全護住,那些岩漿無法突破這一層防護,卻直接從這一個球上越了過去。他看着自己被紅色淹沒,粘稠的暗紅色液體中混雜着土石與氣泡從他外面碾過。

很熱,很燙。

他沒有動,因為他知道哪怕他動一小下都可能使這個全力使出來的護盾破碎,那些現在看着無害的岩漿會在瞬間吞噬他的身體。

甚至可能沒有任何痛苦。

很誘人,但是他不會動。

他還有一個約定要實現,他還有一個目的要完成。

于是在他看到那東西顯露的瞬間,他用手觸碰了齊木楠雄設下的保護罩,直接跳了下去。

邊上的岩壁快速地向後退去,周身的溫度開始變熱,在急速的下墜中,不斷有火山灰撞進他的雙眼。

很酸,很澀。

但他沒有閉眼,甚至堅持着不去眨,任由雙眼開始變得通紅。

他的風衣鼓起又簌簌作響,兩根長長的帶子飄在身後。

太宰治朝着那扇“門”,朝着底下暗紅色的岩漿,朝着自己心之所向的地方伸出手。

那團白色的光随着距離的靠近越來越大,幾乎像是可以把他完全包裹在其中,仿若一團巨大的雲朵。

流光與溢彩在那裏跳躍穿梭,薄如蟬翼的光帶環繞出一個又一個的弧度。

周圍已經看不到岩石看不到灰黑,他被幻夢包裹,仿佛能到達永遠也到不了的彼岸。

然而,在終于觸碰到的那一刻,一切消失了。

幻夢只是幻夢而已,如同泡沫般在瞬間便再無任何痕跡。

難以忍受的熱量就在身下,在這深處再也看不到一點光亮,只剩下黑暗将他包裹。

太宰治終于安心地閉上眼,任由眼睛分泌出的保護性液體從眼角滑出。

失重感和下墜感成了他最好的防護罩,讓他能肆無忌憚地能在最後的最後放棄所有的思考和算計,只是瞎想些有的沒的東西。

【我有好好地站在了善的一邊,好好地當了一個好人吧?】

【為了拯救這個世界,我可是很努力了,如果是織田作的話,一定會誇獎我的吧。】

【現在的我,終于可以去往你的身邊了。】

可是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在這不可能的靜寂之所,竟然有一個聲音隐約的響起,好像是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織田作 ,是你來接我了嗎?”

他是最堅定的唯物主義,從來認為鬼怪只是人為的僞造與陰謀,但在此時此刻,竟也生出一點微小的希冀來。

可是下一秒有紅色的火焰在他眼前燃起。

哪怕他閉着眼,他都感受到了那股溫暖的色調,那是從黑暗中升起的奇跡,是所有不可能堆砌中的希望。

太宰治緩緩睜開眼,正好對上那堅定與悲傷并存的橘紅。

火焰霸道地驅散了所有的黑暗,在他視線所有的可及之處綻放爆裂。

然後,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他被人用一股極大的力量撞到了一邊。

他的背狠狠地砸上了岩壁,接着又繼續往下掉,在被突出來的岩石撞了三四次後,他居然真的停在了半空中。

在經歷這多次撞擊後,他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疼,可是最明顯卻是手腕上灼熱的力量。有人以絕對的力氣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讓他整個人吊在了空中,他甚至有種手腕已經脫臼了的幻覺,也有可能這并不是幻覺。

之前的火焰已經熄滅了,這裏重歸于一片黑暗,唯有灼熱的空氣和那幾乎要把他手腕捏碎的力道把他堪堪維系在這個現實。

哪怕什麽都看不到,太宰治開口了。

“松手吧,綱吉君。”

……

當澤田綱吉快要爬到山頂的時候,他終于望見了太宰治的背影。

那人幾乎被掩蓋在濃煙之中,就站在火山口邊,看上去搖搖欲墜。

這個時候,那個發生了。

不再是之前的一小縷,大量的火山灰從那個臨近的口中噴湧而出,暗紅色的岩漿誓要将一切全都吞噬殆盡。茂密的植被多少阻擋了岩漿的流動,使他朝山下去的趨勢減緩,沒有立刻到澤田綱吉的腳邊。

但是他目眦欲裂地發現他找不見了太宰治的身影。

該說那是絕望又或是什麽,強烈的情感從他的心口直接噴湧而出,卻又被什麽壓制住了。

他幾乎是無師自通地點燃了手中的火焰,強大的推動力讓他直接飛了起來,越過還在蔓延的岩漿,直奔火山口而去。

他的情感是如此的激烈,可是他的大腦卻異常的冷靜。

似乎有一層膜将他的思想和他的情感分割了開來,于是他所有的悲傷痛苦便在限定的那一小塊範圍中翻騰出巨大的浪花。

岩漿停了。

太宰治沒有死。

他本應該高興,直到他看到太宰老師跳了下去。

于是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躊躇。

會死亡嗎?

可能吧。

會後悔嗎?

不下去才會更後悔。

火山裏有一個在發光的不知道什麽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麽,也不在意那是什麽,他的眼中只有下落的、如一只鳥兒一般展開了翅膀的、伸出了一只手仿佛是想從什麽都沒有的虛空中抓住些什麽的太宰治。

太宰治下落的速度很快。

但是有了火焰作為動力的他只會更快。

他的太宰老師似乎像完成了什麽心願一般閉上了眼,露出了平時根本不會出現的安詳的表情。這樣的他看上去不是在下墜馬上要死去,而是宛如在溫暖的懷抱中沉睡一般。

但是、他不會再讓太宰老師擅自逃跑了。

在他們位于同于水平的一瞬間,在他們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爆發了所有的火焰,以最大的推進力硬生生改變了方向朝着太宰治撞了過去。

很痛、真的很痛。

他都不知道他有這麽強的忍耐力。

但是無論他們在下落中撞了幾次突出的岩石,哪怕痛得全身都在發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他都緊緊抓住了太宰治的手腕沒有松開。

而在幾次減速後,他終于成功用另一只手攀住了一塊石頭,把他們兩個人吊在空中。

在火焰退去的現在,那些被壓制住的情感終于全部爆發出來,在他心中打翻了所有的調味料,酸味辛味辣味混作一談,偏偏這時太宰治還要開口。

“松手吧,綱吉君。”

澤田綱吉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不會松手的,絕對、絕對不會松手的。”

他隐約聽到一聲嘆息。

“這樣下去,你都會死在這裏的。”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松手的!”那些委屈和憤恨全部湧上了他的心頭,“太宰老師才是!為什麽要一個人來這裏?為什麽都不跟我說一聲?”

“這是……”

太宰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聽我說完!”

“我知道太宰老師你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完全沒有必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吧!以太宰老師的能力,未必沒有其他兩全其美的方法吧!”

澤田綱吉頓了頓。

“而且,請不要再說你想離開這個世界這種事情了,明明你、明明你在向外界求救啊!”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麽要讓我和中島敦去溫泉?為什麽要用那麽蹩腳一定會被察覺不對的方式離開?如果是太宰老師的話,一定有一百種方式能讓我們完全意識不到吧!”

太宰治想說不是那樣的,卻只聽澤田綱吉繼續往下說。

“哪怕是一千次、一萬次,我也會向你伸出手來。”

黑暗中,只有他的聲音在清晰地回蕩。

“哪怕你拒絕我也沒有關系,哪怕你仍處在黑暗中也沒關系,我會一次又一次地,用這雙手把你給拉上來。”

澤田綱吉一個人拉着兩個人的重量,消耗極大。他拉着太宰治手腕的那只手還在顫抖,卻始終是最大的力道未曾有半點松懈。

“你已經做的很好很好了。”

“所以請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吧!”

“太宰治!”

時間似乎只過去了幾秒,又或許是過去了幾分鐘,空氣裏一片沉寂。

澤田綱吉很是不安,卻仍珉緊了嘴等着聽太宰治的答複。

終于,空氣中傳來輕微的震動聲,似乎有人在用腹腔輕笑。

“……真是敗給你了。”

澤田綱吉還沒來得及感到喜悅,就看到上面有燈光照了下來,有人朝下面喊道:“還有人活着嗎?”

他趕緊鼓足了勁喊:“兩個人都在這裏!”

……

在被吊上去的途中,他看見太宰治閉上了眼睛仿佛進入了安眠,這一回,他終于沒有了即将失去什麽的惶惶不安,而是發自內心的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

他也閉上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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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晚上。。十二點也是晚上。

我本來有底氣打晚上更因為到下午已經寫了四千字了orz,沒想到完全不夠用。

那麽,這篇文終于完結了,算是給幾年前的自己一個交代,也給讀者一個交代吧。

對不起!!說好的只差一個結局結果拖了這麽久,其中包括種種原因當然主要是卡文了。

然後謝謝所有看的人,所有現在還願意點進來的人。

番外的話完全沒想好寫什麽,要是有特別想看的可以留言,我也感興趣的就會寫,雖然會優先寫另一篇就是了啦。

最後,新文推廣。(放心好了更新肯定也很慢x)

《綜我說的離開這個世界不是這個意思啊》

大致講的是津島修治到各個世界歷練的故事,目前只有三章orz,正在銀魂裏學習無節操。(x)

但是挑戰了一下新的文風還蠻開心的,估計也是随緣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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