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歸處
然而那個時候，拉法埃萊才三十八歲，正值壯年，而且因為魔力的緣故，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他的天賦無與倫比，但他從不曾追逐實力的強大，魔法的根源，比起那些東西，他更加偏愛的是藝術。
普通人的藝術，巫師的藝術，自然界的鬼斧神工。
與此同時，強大的魔力與近乎直覺的戰鬥本能讓他在面對殘暴黑巫師的時候近乎輕而易舉地取勝。他不需要使用魔杖來疏導與指引自己的魔力，元素的魔法對于他完全是本能。高深的咒語，拉法埃萊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夠無障礙地使用出。
這樣的巫師至少應該有逾百的壽命，但死亡的腳步卻已經臨近。
衆人束手無策。
彌留之時，拉法埃萊雖然不舍，但他的心中卻沒有半點懼怕不安，坦然得幾乎不像是壯年時便要死去的人。
他只憂心他的菲尼在失去了他之後應該怎麽辦。
菲尼克斯·斯圖亞特，拉法埃萊将他的姓氏給了這個失去了記憶的少年，之後的二十年裏，即使冷漠如拉法埃萊都被菲尼克斯笨拙的追求所打動。
他給予了菲尼克斯連他自己都以為不存在的愛情，即使當時任何教會都不會承認這份愛情，但那确實存在，而拉法埃萊也不需要任何人來承認他們之間的感情。
拉法埃萊彌留之時，他讓菲尼克斯跟着詹姆斯他們到格雷洛克居住。在普利茅斯的土地上，當菲尼克斯失去了拉法埃萊這個庇護者，他的異常會被其他人所注意到。
菲尼克斯·斯圖亞特确确實實是一個人類，這是拉法埃萊無比确定的事實。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在少年時死去，而後被拉法埃萊複活的緣故，他外表的時間仿佛凝固。即使二十年已逝，他依舊是那個有着金紅色頭發的漂亮少年。
如果有人發現了菲尼克斯的異常，他必将會被送上火刑架。
雖然在普利茅斯的領地上，因為拉法埃萊的緣故，任何想要以巫術罪傾軋的人都會被拉法埃萊狠狠地收拾一通，只要不是邪惡巫師，誰也別想在他的領地上搞什麽獵巫。
但當他死後，拉法埃萊無法保證人心如故。
菲尼克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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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他現在人呢？
雖然他是人，但青春不會在他外貌上褪去的特征，說不定能夠創造什麽奇跡。
拉法埃萊不自覺屏息，面上的神情也緊繃起來。
長角水蛇雕像作為格雷洛克魔法學校為小巫師分院的主考官之一，它具備着能夠感知巫師內心，确認其性格思想的能力，但這樣的能力一般只能夠應用在年幼的巫師身上。
像是拉法埃萊這樣強大的巫師，長角水蛇雕像不會去冒犯地刺探他的內心，當然，即使它想要刺探，恐怕也看不到什麽。
單憑拉法埃萊的表情，長角水蛇雕像無法判斷他的想法。于是，面對她的詢問，它便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菲尼克斯·斯圖亞特，那個有着金紅色頭發的人類，他在城堡的後花園中，湖邊的樹林旁……”
拉法埃萊天藍色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
然而，長角水蛇雕像接下來的話就讓拉法埃萊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跟您葬在一起，閣下。”
“他……”拉法埃萊異常艱難地開口，聲音艱澀，“菲尼他……什麽時候……”
長角水蛇雕像在無法利用魔力摸清對方想法的時候，它的回話就十分直接了。
“菲尼克斯·斯圖亞特在您下葬的頭一天晚上便自殺了。伊索将他和您一起下葬。”
以着拉法埃萊的身份，他死後，屍體本該運送回國，葬在王室的墓地裏。但他死去已經安排好，送回國的只會是幾件衣服，他的屍體則葬在格雷洛克，權當陪伴着菲尼克斯。
但顯然，菲尼克斯并不認可這種陪伴。
他選擇在同一個墓穴中陪着他。
“自殺……”拉法埃萊慢慢地垂下眼，天藍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痛苦，喃喃：“是我的錯……我應該，帶着他一起走的。”
自殺是對生命的蔑視，是重罪。
那意味着在地獄中無休無止的苦難。
他是巫師，不是光明教廷的教徒，但他知道，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都是真實存在的。
那些不是傳說，而是真實。
他讓菲尼克斯來到格雷洛克居住，他讓菲尼克斯跟詹姆斯他們生活在一起，他三分之一的家當給予了格雷洛克，剩下的全部給了菲尼克斯，但他卻沒有問菲尼，這些是不是他想要的。
他自顧自地做出了對他好的選擇，卻沒有問他，或許比起這些，他更想要的其實是跟他在一起，無論是生還是死。
這都是他的錯，他當時簡直就昏了頭，怎麽就覺得菲尼克斯即使失去了自己，他還能夠好好地活着？
明明當生命力流逝的時候，某一刻，扭曲與偏執在他心底滋生，如同惡魔在他耳邊輕喃，讓他捏斷菲尼克斯的頸項，讓他跟着自己一起離開人間。
他為什麽還是放手了呢？
“閣下，是我說錯了什麽嗎？”長角水蛇雕像弱弱地問道，即使它不能窺探拉法埃萊的內心，這位閣下異常蒼白的臉色讓它感覺到某種不妙。
它扭頭看了看一旁的雷鳥雕像和地精雕像，卻見這兩個沒有同伴愛的雕像紛紛扭過腦袋，堅決不看他們兩個。
長角水蛇雕像有些慌。
拉法埃萊沒有說話，只慢慢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一個小團子撲到了拉法埃萊的臉龐，他瞪大了藍眼睛，也就成人拇指指甲蓋那麽大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拉法埃萊的眼角，指尖上是透明的液體。
拉法埃萊扯了扯嘴角，伸手将本森·哈蒙拎了下來，放到一旁的貓豹背上，低聲吩咐道：“你看着他，不要讓別人看到他。”
貓豹低吼一聲，表示明白，并在本森·哈蒙試圖掙紮着撲向拉法埃萊的時候，一爪子将本森·哈蒙按在地上，伸出舌頭就是一頓舔。
虧得嬰靈不是普通的小嬰兒，不然就貓豹雕像那舌頭，舔一下非得刮一層皮不可。但對于本森·哈蒙而言，癢癢的剛剛好。
本森·哈蒙被舔得咯咯直笑，頓時就忘記了拉法埃萊。
拉法埃萊瞬移，來到了格雷洛克城堡後的花園裏。
經過時代的變遷，這座魔法學校保留了最初的建築，但內部面積擴大了不小，山頂的那一泓湖泊整個包在了城堡的高牆之內。
他和菲利克斯的墓就坐落在湖邊，高大的梧桐樹在一旁生長着，葉片青翠，淡紫色的小小花朵點綴其上。
再遠一點的地方，是伊索和詹姆斯·斯圖亞特的墓地，他們同樣葬在了這裏，葬在了他們的家。
遠處是孩子們的歡呼聲，顯然，格雷洛克的學生們并沒有拉法埃萊所以為地正在上課，他們在打比賽。拉法埃萊目光一瞥就能夠看到天空中穿着巫師袍，騎着掃帚的少男少女們飛快地穿梭着，有的手裏還拎着一根木棒。
他們在比賽，而學院的其他人正在為這些人歡呼。
屬于年輕巫師的歡笑聲從遠處傳來，拉法埃萊靜默地站在湖邊，好半晌，他擡腳慢慢地走向了墓碑。
墓碑上只有簡單的三行字——
【拉法埃萊&菲尼克斯·斯圖亞特，長眠于此。】
【這片土地镌刻着他們的過去，守護着他們的現在，祝福他們的未來。】
然後是日期和立碑人伊索與詹姆斯·斯圖亞特。
拉法埃萊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墓碑上，許久，他輕聲低語：“真是個笨蛋。”
而後，他伸出手，一朵花在他的掌心裏生長。
纖細的莖幹，三片帶狀的葉子，層層包裹着花蕊的紫色花瓣。
那是一株紫色的郁金香。
拉法埃萊俯身将那株紫色郁金香放在墓碑前。
金發藍眸的青年無意識地笑了一下，笑容裏帶着“真是拿你沒辦法”的無奈寵溺，輕聲道：“等我。”
等我帶你回來。
拉法埃萊面上的笑容轉淡，天藍色的眼眸變得銳利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死情緣了的主角#
拉法埃萊：撸袖子，不就是地獄嗎，給老紙等着！
地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