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雲嘯關圍殺

清墨被接進了皇宮。

清墨雙眼仍是無神,靠在鳳榻上,歪着頭,流钰站在鳳榻旁,有些怯怯的樣子。

越暮珩看着她,輕聲道:“清墨。我就要去雲嘯關了,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清墨沒有回頭看他,只是淡淡地說:“暗衛都已經安排在你身邊,若事有萬一,他們自會犧牲自己護你周全。”

越暮珩仍是看着她,道:“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清墨回頭,出聲道:“流钰,你先下去罷。”

流钰怯怯地點頭,道:“是的,皇後娘娘。”清墨掩唇笑了,道:“雖是入了宮,你卻不必拘謹,仍像在不成閣一般就好。”流钰一愣,随即臉色一紅,迅速跑開。

越暮珩看着流钰遠去的身影,随即轉頭道:“流钰已經走了,你想說什麽。”

清墨閉着眼睛道:“雲嘯關地勢險峻,控制得當易成圍攻之勢。然則若是不幸處于下風,若是善于把握時機反客為主倒也有可能,不過極難,若是不幸被圍,暗衛會盡全力護你突圍,也不必擔心他們的忠誠度。”

越暮珩看着清墨,低聲道:“說到底,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吧。”

清墨并未回話,唇角帶着淡漠,挑起一個要笑不笑的弧度。

三天後,越暮珩出征了。

清墨沒有去送他,只是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着他一身戎裝離開。

那一刻,越暮珩仿若感覺到了什麽一般驀地回頭,看到了站在城牆上,青絲随着赤色衣袂飛舞的清墨,驀地溫暖一笑。

清墨卻愣住了,眼中突然流下淚來,難以言喻的悲傷湧上心頭,久久不散。

仿佛,他這一去便再也不回來,轉身即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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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嘯關。

越暮珩率領着二十萬大軍,總算趕到了雲嘯關關隘,駐紮軍營。營帳內,越暮珩面色沉沉,對下座衆将領道:“雲嘯關地勢險要,若掌握得到必能将垣國軍隊一網打盡,這是我荀國的大好機會,望大家竭盡全力。”

衆将自然稱是。

越暮珩一笑。

雲嘯關此處是一個馬蹄形的山谷,只有兩處出口。他将兵力分散,讓兩隊兵力從兩邊的山峰包圍而過,剩下的人則跟着他将其中一處出口堵死。

說也奇怪,這樣的地形,垣國本該和自己一同搶占先機,為何竟毫無動作?

越暮珩雖然覺得事有蹊跷,然則卻并不十分明白其中關節,于是便先布置好兵力,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當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崗位待命的時候,越暮珩騎着馬,從一處入口走進了雲嘯關的盆地中。

他穿着銀色的甲胄,挺直身子,坐在馬上,緩緩走到盆地正中央。他知道,垣國的軍隊即将到來。

如此大好時機,秦亦存怎會放過。越暮珩的嘴角緩緩上揚。

突然,地面開始緩緩地産生有節奏的震動,越暮珩擡眸,微微正色。

另一處入口處,雲戚騎着馬,踱步走了進來,而垣國的軍隊就呆在那處入口處,黑壓壓的,仿佛那入口就是地獄的門。

越暮珩忽然笑了,道:“雲戚,怎麽是你。”雲戚亦是笑道:“陛下很意外?”

越暮珩低頭,揚唇:“算是吧。”

雲戚對這模糊不清的回答不置可否。

越暮珩猛地擡頭,一揮手,藏在兩邊山峰上的士兵高聲叫着沖下來,帶着滿目嗜殺的赤紅。

雲戚在這般危險的境地中,仍然巋然不動,仿佛無人能撼動的樣子。垣國的軍隊見狀,蠢蠢欲動着,想要沖進雲嘯關,然而雲戚卻對他們回頭一笑,讓他們稍安勿躁。

此刻,雲戚從懷中拿出一根畫軸,越暮珩先是一愣,驀地眼瞳一縮,臉色蒼白。

“那是……兵符!”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句話,越暮珩策馬猛地沖過去,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雲戚已經從懷中将那木軸完全掏出。

兩邊的荀國兵将驀地停下了。

越暮珩阖眸,嘆道:“原來如此……蕭将軍,原來如此。”

之前雖然知道護國将軍戰敗,卻因為士兵全軍覆沒,千葉城被屠城,所以沒人知道戰敗的原因。

如今,總算知道了。

此刻,停下的荀國士兵全都看着雲戚的手中,一瞬不瞬。

雲戚笑了,謙謙君子的模樣,然而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帶着血的氣息:“對着他,放箭。”

越暮珩一愣,只見士兵們雖有猶豫,然而還是擡起了手中的弓,遙遙指向越暮珩。

此刻真是無路可退。

越暮珩咬牙,策馬向着一處薄弱處沖去。雲戚見他逃跑,卻也不追,只是施施然坐在馬背上,仿佛成竹在胸。

然而箭矢已經如同雨一般地向着越暮珩追來,密密麻麻像是網一樣。

此刻,身旁黑影一閃,五十名暗衛已經圍在了他的身邊,形成鐵桶一般的形狀,用自己的身體在替越暮珩擋着蜂擁而來的箭矢。

但是,五十人的力量始終有限,漸漸地,已經有人力竭了,一個一個地倒下。

此刻,越暮珩已經在暗衛的保護下離開了雲嘯關,向着京都的方向趕去。

身邊的暗衛已經漸漸地少了,只剩下四衛和寥寥無幾的幾人,奮力抵抗着。越暮珩也抽出随身的佩劍,擋去一些箭。

此刻,越暮珩忽然不期然地開始思念清墨。

“或許我回不去了吧……清墨,不知你是否原諒我了?”越暮珩低聲道。

那個人微笑的樣子,臉紅的樣子,驕傲地揚起下巴的樣子,側頭的樣子,心傷的樣子……此刻,全都一點點浮現在眼前。

就算要死了,還是想要見她最後一面嗎?想要再看一次她穿着赤色衣裙回眸,想要再看一次她月光下的驚世一舞。

忽然,破風之聲傳來,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入他的肩膀。

回頭,雲戚微笑着坐在馬上,手中提着弓箭,四衛的抵抗已經漸漸慢下來,想是快要到極限了。

越暮珩也擡手抵擋,然而終歸是杯水車薪,又是一支箭破空而來,射入他的心髒下方。

越暮珩彎下腰,有些難忍被刺穿的疼痛。

“清……墨……你等我……我會回來的……會……回來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人的音容笑貌,越暮珩眼前有些模糊,低聲道。

清墨,我從未說過我愛你,如今終于想告訴你,是否遲了呢?

清墨,我還沒有等到你原諒我……

遠在荀國的深宮之中,清墨靜靜地站在寝宮的扶欄前,微風吹拂着她的發絲和裙擺,揚起一片紅色雲霞。

清墨皺眉,她驀地感到一陣心悸,眼中也有些酸澀。

“呵……不知是怎麽了呢……”她搖頭,有些自嘲地自言自語道。

忽然,皇宮中傳來一陣騷亂,有些宮女太監邊跑邊凄厲大喊:“垣國的軍隊打進皇宮了!”

清墨一驚,迅速走到殿外。只見一股人潮迅速從宮門湧進,領頭之人正是騎在馬上身着一身戎裝的秦亦存。

秦亦存擡眸看到了站在殿外的靜靜矗立的清墨,一愣,随即下馬,緩步向她走來。

然而他身後的士兵迅速分散開來,随即以迅雷般的速度控制了整個皇宮。

秦亦存就這樣在一片混亂中一步一步向她走來,臉上尤帶着笑容。

許久不見,她仿佛又瘦了些。秦亦存想,随即一嘆,他的眼中開始浮現點點怒火。根據前段時間收集的情報,越暮珩那家夥竟然對她……

他想,越暮珩并不是值得清墨托付的男人。

秦亦存就這樣走到她面前,站定,笑着溫聲道:“清墨,真是好久不見。”

清墨就這麽淡淡地擡眸看着他,漠然道:“既然占領了皇宮,如今本宮便是你的階下囚,不必如此客氣。”

秦亦存正想說什麽,秦諾謙卻從秦亦存身後走了出來,微笑道:“既然皇後都這麽說了,皇兒你便先将她留在墨昀宮裏吧。”

墨昀宮中,清墨端坐在桌前,默默地沏着茶,臉色平淡。

秦亦存随意地坐在她對面,看着她的動作,亦是不語。

清墨把隔着桌子将茶杯遞給他,卻被秦亦存反手握住了手指。

茶杯猛地掉落在地上,碎裂成一片一片,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墨昀宮中。

清墨心中略略有些慌張,然而臉上卻仍是一片平靜,她看着秦亦存,淡漠道:“秦亦存,你想幹什麽?”

秦亦存看着她,眯眼,聲音沉沉:“清墨,國将不國,你仍然要守着越暮珩嗎?”清墨亦是毫不避諱地直視着他,眼中一片寂靜,略略歪着頭:“自然。”

秦亦存一愣,旋即手上更加用力地捏住清墨的手腕,留下一片刺目紅痕:“你就如此愛他?即便他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不信你,即便他間接害死了你的孩子?越暮珩有什麽好?即使他如此辜負你卻仍然不放棄嗎?為什麽,我如何比不上越暮珩?!”

清墨顯然是因着他這有些直白的話愣住了,然而她随即沉靜道:“愛恨皆是我與他之間的事,與人無尤。而如今我留在這裏,不過是因為我是皇後,是不成閣閣主,我有我的責任,與他是否辜負我沒有半點關系。至于你,亦存,你并非不好,不過是,當時遲了一步。”

秦亦存一愣,放開了她的手,随即側頭,半邊臉隐沒在了黑暗中。他的聲音沉沉傳來,帶着壓抑的不甘和怒火:“你根本就不知道,蕭菁羽給你吃的那堕胎丸,藥效太強,會讓人再也無法生育!”

清墨擡頭,手指驀地抓緊了桌角,體現她心裏多麽震驚和掙紮。然而随即放松。

秦亦存看着她的樣子,終于忍不住伸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兩人因為。過大的慣性栽倒在地。“清墨!你醒醒吧!為什麽你只看得到越暮珩?越暮珩他做的那些傷害你的事你都忘了嗎?!還是說,即便明知是毒你也甘之如饴?你看看我啊!秦亦存如何配不上你?!我也喜歡你啊!自從那次山洞之後,我也一直忘不了你啊!為什麽你總是看不到我呢?!”

清墨有些震驚地看着這個隐忍瘋狂的男人。她竟一直不知……

“清墨,”秦亦存的手緩緩撫上她的臉頰,“如果是你,我願意給你一世嬌寵,護你一生淺笑無憂,我會只有你一個妻子,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清墨看着秦亦存深沉的眼眸,此刻他的眼中是湯湯春水,反射着麟麟波光,他的發落下,擋住了光。清墨想,若是自己最先遇到的是秦亦存,還會有後來的愛怨癡纏嗎?

随即無奈。酸甜苦辣只有自知,旁人卻又從哪裏窺得先機,既是不存在如果,那更不曾後悔。

于是,清墨擡手抱住秦亦存,将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肩側。他的發拂過她的手臂,冰涼如同絲綢一般的觸感。清墨輕聲開口:“若是我先遇到的是你,只怕你也不會愛上我,又豈會有如今糾葛?我謝謝你,珍惜我,懂得我,然而,我卻無法再接受你。不過,我們可以做知己。”說到後來,清墨淺淺笑開。

秦亦存的身子一震,随即将頭埋在她頸項中,低低道:“慕清墨,你果然無情。不僅拒絕了我,還讓我不得不接受。”

他起身,将清墨從地上拉起來,搖頭苦笑道:“也許,我注定得不到你。”

清墨無言,就那麽看着他,皺眉,眼裏流轉着淡淡哀傷。

秦亦存轉身離開了墨昀宮,清墨看着宮門,無話。

宮外,秦諾謙看着秦亦存,眯眼,冷聲道:“皇兒,你愛上她了。”

秦亦存側頭,沉聲道:“與你無關。”

秦諾謙一笑道:“她會成為你的絆腳石。”秦亦存仍未回頭,看着墨昀宮的宮門,沒有回答。

秦諾謙幽幽一嘆,不再逼問,只是眼神更加凜冽。

秦亦存低着頭,眼前又浮現那個人的臉。總是微微揚起下颌,高傲清冷的樣子,善良,聰慧,機敏,然而在山洞裏時,卻又如此弱小,薄薄的身子,仿佛随時都會倒下。

那樣聰慧淡情的女子,那樣溫潤華彩的女子,那樣……需要人呵護的女子。

可惜……從不屬于他。

夜已深,清墨仰望天空,深藍色的夜幕如此清朗,繁星點點,驀地又想起了那一夜九層章臺樓的煙火。

不知不覺,已經快一年過去。

此刻,遙遠的路上,一匹馬一路絕塵飛奔而去,馬背上隐隐約約有一個人影,身上有着許多箭矢,鮮血染紅了那人的甲胄和身下的馬背。

作者有話要說: 我都覺得進展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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