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玄珀石失竊

又是新的一天開始。

凰淵仍然不打算留在梧瀾宮中。雖說予冉從不曾說過要在梧瀾宮中留宿,然而凰淵卻不願意看見她日日來此。看見那兩人時時相談甚歡,凰淵心裏總是隐隐作痛。

“那麽,今天去哪裏呢……”凰淵微微低頭,思索道。

驀地,她擡頭,恍然道:“那就去浣素池吧,那裏泡澡很舒服呢。”凰淵挑起一個笑容,眉梢眼角帶着滿滿的期待。

浣素池本是玥阡山上的清池,在其中泡澡有着極好的治療傷勢的效果。不過若是普通的泡澡,那麽不過是放松筋骨而已。

然而,這個地方雖是聞名遐迩,卻一直鮮有人煙,只因浣素池所在的玥阡山是神界與魔界的交界處,神魔在那裏混雜不清,靈力混沌,實力稍弱的神或者魔總是一去不回。

不過對于凰淵這種上神來說,只要不遇見魔皇,那麽便是暢通無阻。

說起這個魔皇,那就是大大的有意思了。上一次神魔之戰時,神界派人前去交涉,然而魔皇卻命令手下的人将這使臣扣下,然後換成一頭豬帶回了神界,據說寓意是為了諷刺神界都是一群如同豬一般的愚蠢之人。

這件事凰淵倒是親眼見證了,不過她也不知道最後那頭豬的下落怎樣。

不過,似乎至今也沒人知道魔皇身姿容貌,姓甚名誰。

凰淵自然也不知道,不過這并不能阻止凰淵。畢竟,離開了梧瀾宮,她也無處可去了呢,除了四處放逐自己,她還有什麽辦法。

玥阡山上由于神魔之氣交彙,因此氣候便是變化無常。而浣素池所在的地方是玥阡山的山腰,常冬無夏,總是大雪紛飛。

點點飛雪中,浣素池冒着袅袅白霧,代表着它的溫暖。浣素池中的池水是翡翠般的碧綠色,泛着波光。

“啊……水的溫度剛剛好。”凰淵□□着身子泡在翡翠色的水裏,帶着舒暢地長舒服嗎一口氣,微微眯着眼,極是享受的樣子。

赤色的衣裙被脫下,整齊地疊放在水池邊上,幾乎及膝的墨發此刻宛如絲緞一般在碧色的水面上散開,随着波瀾微微飄蕩。

凰淵靠在池壁上,只露出宛如白玉般的鎖骨及以上部分,其餘的都沒在翡翠色的池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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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淵眯着眼睛正在享受,然而突然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響起:“啧,不是說那什麽浣素池就在這附近嗎?怎麽還沒有……”

凰淵一驚,剛想要伸手去拿隔得有些遙遠的衣裙,然而卻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凰淵輕輕“嘁”了一聲,幹脆在胸前結出一個幻術的印伽,布下一個結界,将全身都沒入水中,只留出一雙狹長狡黠的眸子。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個人出現在了浣素池邊,暗紅色的眸子看着被凰淵布下幻術與結界的浣素池。

凰淵一驚,魔族?随即釋然,就算是魔皇,也沒那麽容易看破她的幻術。她在心裏默默地道,快走吧快走吧。

那人的面容精致秀麗,宛如曼珠沙華般妖冶惑人,然而一雙劍眉卻帶着些許淩厲霸氣,長發泛着酒紅色,被黑色緞帶随意束起,微微随風飄揚。

他一挑眉:“嗯?怎麽是一塊大石頭?煩死了,看我踢開你。”

凰淵本來有些得意洋洋地想自己的幻術果然沒那麽容易被看破,可是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得一驚,然而已經來不及阻止。穿着繡有暗紅色雲紋的黑色靴子的腳已經向着浣素池踢了過來。

凰淵暗叫不好,可是她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看着那腳的主人踏過幻境,猛地趴在她設下的結界上。

霎時,兩人四目相對間,金色的瞳仁和暗紅色的瞳仁對視許久,終于一男一女的大叫聲同時響起。

“啊啊啊啊——”

凰淵率先停下,對着趴在結界上的男子揮揮手道:“罷了,你別喊了。”

凰淵這麽一伸手,又帶出水下些許白皙的渾圓,那男子臉一紅,道:“你是誰?”

随即,他仿佛想到什麽似的,低聲道:“竟然能設下我也看不破的幻術,想來恐怕是……”由于聲音太低,因此凰淵沒有聽清,不過她也沒有興趣去深究。

然則他卻驀地擡頭,道:“你是上古之神?”

凰淵略微歪頭,道:“嗯?你怎麽知道?”

那男子挑唇一笑道:“果然啊……”

凰淵正想說什麽,突然想起自己仍是赤身裸體地泡在水裏,臉一紅,道:“你!轉過去!敢轉回來我就給你下咒,讓你全身癢癢!癢一輩子!”

那男子一愣,随即臉頰一紅,側身轉過去躺在了結界上。

凰淵轉頭,卻發現自己的衣服也被自己下的術隔在了結界外。如此情境,饒是凰淵再淡定不過的人也覺得頭上的青筋仿佛跳了兩跳。

她有些不情願地解除了結界,躺在結界上的那人瞬間掉落在浣素池中,濺起巨大的碧色水花。

而在他落下來之前,凰淵早已經變回鳳凰的原身鑽進衣服裏,随即又變回人形将衣服束好,墨發未幹,帶着琉音花的香氣。她就這麽赤足站在浣素池邊,居高臨下地看着狼狽掉進浣素池裏的男子。

那男子在水裏撲騰了許久,方才站穩,渾身濕透,站在翡翠色的水中毫無形象地對着凰淵大吼:“解除結界之前你至少也要先說一聲啊!”

随即仿佛想到什麽似的,道:“我剛才好像看到了金紅色的尾羽……你是鳳凰?”

凰淵不置可否地挑眉,并未回答。

“這麽說來……你是凰淵?”那男子先是疑惑,後又帶着些欣喜道,“原來你是鳳凰啊……我想看你的原身行嗎?”

凰淵眯着眸子,挑起一個狡黠的笑容道:“想看我的原身倒也不是什麽難事,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那男子激動道:“翼夙!我叫翼夙!來吧來吧,給我看你的原身吧。”

此刻,凰淵卻帶着點嘲弄地嘿嘿一笑道:“你真是太好騙了。我可從沒答應過,只要你告訴了我你的名字我就要給你看我的原身吧。”

翼夙看她一眼,随即忿忿地轉頭,不語。

凰淵看着他這有些孩子氣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于是随口道:“罷了罷了,你先上來,把衣服弄幹,我給你看我的原身。”

翼夙轉過頭來,手腳并用地爬上岸,随手給自己下了一個祛水咒,然後便擡頭,滿臉期待地看着凰淵道:“快變吧快變吧!”

凰淵鳳眸一挑,輕揚袍袖,伊人已不見。站在那裏的,是一只鳳凰,人神魔三界獨一無二的鳳凰。

金紅色的羽毛熠熠生輝,帶着火焰一般灼熱耀眼的色澤,鳳眸狹長,體型優雅,而它的眉心,有一片燃燒着的羽毛。

不過一晃眼,那只鳳凰已然消失,凰淵重新站立在原地,微微含笑看着翼夙。

“真漂亮。”翼夙道。

凰淵有些自得,道:“那當然了,我可是凰呢。”

然而翼夙随即皺眉道:“你眉心的朱砂,就是你原身的時候那片燃燒着的羽毛?”

凰淵點頭,淡淡道:“對,那是我的凰魄,如今已經可化為三片凰羽的實體。”

翼夙點頭道:“啊,這樣啊。”随即他腰間的玉牌忽然一閃,他擡起玉牌細細查看了一下,随即對凰淵道:“我要走了,希望下次還能遇見你,有空就來玥阡山找我吧,我也會常來的。”

凰淵點頭,一陣風吹過,翼夙已經不見蹤影。

“那麽……回梧瀾宮看看吧。”一晃眼,凰淵的身影也消散在空氣中,唯獨留下話音漸漸飄散。

站在白玉階下,凰淵擡頭看着高高在上的梧瀾宮,驀然感到它竟如此陌生。

梧瀾宮是天帝賜給她和鳳翎的居所。作為上古之神,天帝也只不過與他們平輩而已,而且他們還握有掌控天界命脈的東西,是以天帝見到他們倒也不敢端什麽天界之主的架子。

甫記得他們剛剛從穹葉的青丘山下十裏桃林的洞府搬進這宮殿時,鳳翎溫柔地拉着她的手,站在白玉階下,道:“凰淵,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

他移植來一棵琉音樹,栽種在梧瀾宮前。

他一筆一劃地在牌匾上寫下“梧瀾宮”三個字,鳳眸裏蕩漾着暖意,他站在當時剛剛長成的琉音樹上,回頭對她輕輕一笑。

從回憶中走出,凰淵看着如今的梧瀾宮,琉音樹已不複當年幼小,早已長成遮天蔽日的大樹,然而她卻覺得仿佛已經物是人非。

流浪的這幾百年,竟仿佛比度過的幾十萬年還要漫長。

她深吸一口氣,從白玉階向着梧瀾宮走去。

罕見的是,予冉今日竟不在梧瀾宮內,凰淵心裏微微地松了一口氣,随即擡頭,看見鳳翎坐在桌邊正在喝茶,仿佛是在等她。

她跨進梧瀾宮,站在鳳翎身側,問道:“怎麽予冉沒來?”

鳳翎淡漠擡頭道:“她應該來嗎?”

凰淵被他這句話噎住了,不由得疑問道:“可是你不是說要娶她……”

鳳翎把手中的茶盞往桌子上輕輕一放,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他垂眸道:“畢竟還沒娶。”

凰淵看着他,一時覺得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搖搖頭,也不再深究,走到桌旁另一個凳子上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玄珀石丢了。”鳳翎的聲音仿佛不經意般從對面傳來。

凰淵手一抖,茶水打翻在她的腳邊,燙得她白皙的腳踝一片紅。

她卻顧不上腳上火辣辣的疼痛,抓住鳳翎的手,修長素白的手因用力而發白。“你怎麽知道?”

鳳翎沒有掙脫她的手,只是反手變出一個小小的瓷瓶,裏面裝着淡綠色的藥膏。

凰淵知道這是治療灼傷的藥,但是她已經不想再在乎這些事,玄珀石是事關天界命脈的重要的東西,如果它失竊,那必定牽涉到三界安危。

“是穹葉的式神過來傳的話,說是讓我和你去一趟,因此我在這裏等了你兩日了,想着今日你若還不回來,我便要用神識去找你了,好在你回來得很及時。”鳳翎邊說着,邊蹲下身擡起她的腳,一點一點地将小瓷瓶裏的藥膏敷到她被燙傷的傷口上。

凰淵的足踝小巧白皙,躺在鳳翎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裏,看起來如此嬌小,纖纖一握。

凰淵臉一紅,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把腳收回來,然而卻被鳳翎手上微微用力地抓住。

鳳翎的手很是溫涼,凰淵卻覺得鳳翎的手所觸碰到的部分比被燙傷的地方更加灼熱。

敷好藥膏後,兩人随即起身前往青丘。

仍是那間小小的茅屋。

穹葉一身青衣,站在屋前等待着他們的到來。衣袂随風飛舞,飒飒作響。

凰淵率先從雲上跳下,赤足踩在茅屋前的草地上,疑惑道:“怎麽回事?”

此刻鳳翎也從雲上降下,站在草地上,默默不語。

穹葉道:“先進來說罷。”

坐在茅屋裏的木椅上,穹葉方才皺着眉,沉聲開口道:“如你們所知,玄珀石被盜。”

凰淵與鳳翎對視一眼,其中神色沉凝。鳳翎道:“怎麽回事,難道是魔族做的?”

穹葉咬牙,點頭道:“是。那天我剛剛把新釀好的婆娑釀封入地下,茅屋就遭人襲擊,辨其氣息是魔族,然而身姿卻像是女子,并且法力與我不相上下,不慎竟被她将玄珀石搶走了。”

細細看看,這茅屋确實像是用法術重新修築的。

凰淵側眸,斜睨他一眼道:“什麽不慎,分明就是打不過嘛。”

穹葉臉一紅,随即又頹然道:“打不過又怎麽了,只是……那玄珀石是玄染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凰淵拍拍他的肩膀,嘆道:“既是已被搶去,那便想辦法搶回來便是了。”

此刻,一直默不作聲的鳳翎驀地對穹葉開口道:“你我同為上古之神,那人法力竟然比你高強,那麽三界中除卻我和凰淵外唯魔皇一人耳。”

穹葉猛地擡頭道:“魔皇?她搶玄珀石,莫非是為了……”

鳳翎點頭道:“恐怕是的。”

穹葉糾結道:“沒想到魔皇竟然是女子啊……這怎麽可能?”

凰淵攬住他的肩膀嘻笑道:“這麽多年來因為沒有什麽大的神魔之戰,所以魔皇的真容一直不為人所知,如果是女子的話那倒也沒甚稀奇。”三人一直是極好的朋友,因此也較為随意,不拘小節。

鳳翎見到凰淵的動作不由得神色一凜,眸子微不可察地眯了眯。凰淵自是沒有看到,然而鳳翎的變化卻被穹葉察覺,在心裏嘆一聲冤家之後,拍掉凰淵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你竟然還有心情笑,真是損友。”

鳳翎看着他,眯着眸子道:“這件事,青芪和白爻知道嗎?”

穹葉一愣,道:“不知道,我沒有通知他們。怎麽,要告訴他們嗎?”

鳳翎正色道:“如果魔皇果真是為了那個目的,那麽我和凰淵很有必要去青芪和白爻那裏走一遭。”

穹葉凝重點頭,直視着鳳翎道:“這樣也好。只是……你和凰淵的……沒關系嗎?”

鳳翎淡淡道:“我和凰淵是四個上古之神中法力最高的,即便是凰淵也能與魔皇匹敵,是以我們兩人你大可不必擔心。”

穹葉看着他,許久,驀地微微搖頭道:“傻子。”

凰淵一愣,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這段時間,我會常待在梧瀾宮,你不必為我們擔憂。”

穹葉看她一眼,無奈點頭。鳳翎則是一愣,随即側頭,瞳仁裏有隐忍的疼。

穹葉看見了側頭的鳳翎,微微地嘆了口氣。

凰淵和鳳翎騰了一朵雲,凰淵赤足踩在柔軟的白色雲朵上,赤色衣袂上下翻飛仿佛夕陽的晚霞。她笑着對穹葉招手,本就精致的臉因着這一抹笑顯得更加容色傾城,金色的鳳眸裏蕩漾着暖意,白玉般的鼻梁挺直,有些涼薄的唇此刻也微微挑起,皮膚白皙宛如透明。

這樣絕世的姿容,令穹葉不經意想起了記憶裏那個總是穿着玄衣的女子,同是絕美冰冷到令人屏息的容顏,她卻不似凰淵灑脫随性,總是一身黑色衣裳。然而縱是如此,也掩蓋不住那顧盼生姿的臉容。

見穹葉愣怔在那裏,凰淵有些疑惑,然而卻也不再理會,同鳳翎一同離開。

在去往目的地的途中,鳳翎突然道:“如若魔皇的目的是那個的話,那麽你要保護好自己,莫要輕易放松警惕。”

凰淵心中一暖,然而她随即凜然道:“四聖物已經失竊了一個,天界恐将不再太平。”

鳳翎靜默點頭。

四聖物的主人,七大上古之神,人神魔三界的一場陰謀,緩緩醞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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