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口亦有心
上古之時,父神羽化,留下了七大神裔,分別是鳳翎和凰淵這對鳳凰,還有天帝珞源,生為虎身的白爻,海中龍神青芪,青丘的九尾狐穹葉,以及神石玄染。
父神将四聖物交給了其中五位神保管,以朱雀,玄武,青龍,白虎為規則,将它們與主人一起作為支柱置于天界的四角,以聖物的強大靈力維護天界和平。
是以,若是一物被毀,則天界失衡,恐會引發多重災難;若全部被毀,則天界崩塌,屆時群魔亂舞,生靈塗炭。
鳳翎和凰淵,便是作為朱雀留在天界之北,所持有的聖物便是他們自身的魂魄,鳳翎身上的是鳳魂,凰淵身上的是凰魄,唯有将兩者合二為一,才算是朱雀聖物。
而玄珀石,原本是神石玄染所持有的玄武聖物,但由于玄染意外羽化,她在臨死前将玄珀石交給了穹葉,讓他代替自己留在天界以南的青丘。是以七大上古之神如今只已剩六位。
而鳳翎和凰淵即将去拜訪的青芪和白爻,則是青龍和白虎的化身,分別鎮守于天界之西和東方。
來到一片碧藍色的海邊,兩人在岸邊落下,鳳翎轉頭對凰淵平淡道:“現在,怎麽叫青芪出來?他可是長年沉睡于海底,從不輕易醒來的。”
凰淵對着鳳翎一笑,那笑容看得鳳翎心神一晃,然而他随即正色,等待着凰淵的下文。
凰淵結了一個術,往海裏一攪,霎時整個海水都翻滾起來,許多暈掉的小魚小蝦翻湧上來,中央形成了巨大的漩渦,隐隐可見修長的仿佛蛇一般的青色身體躺在海底,它身姿龐大卻不顯笨拙,曲線帶着力量和優雅之美。
它緩緩睜眼,暗金色的眼瞳帶着尊貴之意,看着漂浮于空中的凰淵和鳳翎。
随即青色光芒一閃,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長身玉立,出現在凰淵等人的面前。
“凰淵,即便要找我,也不必拿這些小輩撒氣,這對你來說有失身份吧。那麽,有什麽事讓你們二人親自來找我?我可是還等着繼續回去睡覺呢。”
鳳翎看着他,淡漠道:“玄珀石被盜,我們來找你,是希望你一切小心。”
青芪一愣,随即皺眉沉凝道:“被盜?誰幹的?”
凰淵挑唇一笑道:“穹葉說那人法力高于他,并且是魔族之人。你說,會是誰?”
青芪暗金色瞳仁一縮,驚詫道:“是魔皇?他的目的難道……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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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翎沉聲道:“□□不離十。所以,你也要自己小心,若是不然,我和凰淵是我等衆神中法力最高的,我們其中一人可留在這裏盡力護你周全。”
青芪挑眉道:“這件事,要告訴天帝嗎?”凰淵微笑道:“我和鳳翎會去的。”
青芪笑道:“那麽,你們就去了白爻那邊再說吧。”
鳳翎點頭,淡淡道:“也好,那麽,告辭了。”
青芪點頭,鳳翎凰淵兩人再次騰空而去。向着白爻的刃牙殿飛去。
遠遠的,一座巨大的白色宮殿在雲霧中若隐若現,随着距離越來越近,會發現那宮殿竟然隐隐形成了一個獠牙的形狀。
這座宮殿便是白虎化身的白爻所居住的刃牙殿。
鳳翎凰淵二人緩緩落下,站在刃牙殿前。凰淵微微一笑道:“想來白爻已然感覺到我們的氣息了,應該就快要見到她了。”
話音未落,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殿內沖出來,猛地撲到凰淵身上,随即将後者緊緊抱住。
來人的衣服上罩着白色的輕紗,輕紗下卻是黑色的內裳,一頭銀絲順着肩膀垂下,仿如月華的匹練,低調卻張揚的光輝。
此人正是白虎化身,白爻。
白爻死命地抱着凰淵,仿佛貓咪一般在她身上微微磨蹭着:“凰淵~你好久都不來看我了,今天終于見到你了,我好開心!”
凰淵無奈地被她這樣抱着,四肢幾乎動彈不得。鳳翎微微咳了一聲,道:“白爻,你先放開凰淵,有正事告訴你。”
白爻擡頭,看見鳳翎,随即眉頭一皺,竟是責罵道:“鳳翎,就是你!日日夜夜都霸占着凰淵,害她不能來看我不說,你還對她不好!”
随即,又轉頭對凰淵道:“凰淵凰淵,他對你又不好,你別住在梧瀾宮了,搬到我的刃牙殿來和我一起住吧!我給你做梧桐木做的床榻,我還給你找肉吃!”
不知為何,白爻黏凰淵黏得緊,仿佛巴不得她和凰淵是連體生的般,天天都在一起,也因此,白爻極度讨厭鳳翎。
鳳翎微微嘆氣,撫額道:“白爻,你應該不知道穹葉那裏的玄珀石被盜了吧。”
白爻搖頭道:“不知道啊,你說說看。”
凰淵拍拍白爻的頭,道:“據推測應是魔皇所為,目的恐怕是為了那個。”
白爻道:“那最近就必須得謹慎了,不過尚好,我的白擎鏡尚在,也并未遭受魔族襲擊。”
鳳翎點頭道:“即便如此也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由于天界唯有天帝,我和凰淵三人法力最高,所以我們決定留下一人保護你,另一人去保護青芪,你意下如何?”
白爻眼睛一亮,袍袖一揮,已然變成了小小的白貓外形,她兩只爪子用力地抓住凰淵胸前的衣襟,碧綠色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凰淵,細聲道:“凰淵,你要留下來保護我哦……”
凰淵低頭,看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小小的白貓的身子,她不得不感嘆……實在太可愛了!她伸手去拔了一撥那白色的毛茸茸的爪子,想要把它拿下來。然而那爪子卻死死地拉着她的衣襟不放手。
凰淵一嘆,無奈道:“罷了,那就依她,我留在這裏陪她吧。”
鳳翎點頭,淡淡道:“那你自己一切小心。”凰淵低頭輕輕撫摸白貓腦袋,惹得白爻不住地往她手裏蹭。“死了也就罷了,不死我定會來見你。”
鳳翎眸子一暗,随即淡漠道:“這個給你,有事盡可利用它找我。”說着,将一片紅色羽毛遞給凰淵。
“好好保護白爻,我走了。”說着,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凰淵仰頭看着鳳翎在雲上離開的身影,心中感慨萬千。
白爻從身後抱住她的腰身,道:“別看啦,都走了。”
凰淵回頭,白爻已然變回人身。白爻看着她手裏的羽毛,突然疑惑道:“這是鳳翎從身上拔下來的吧?他以後會不會禿毛啊?”
凰淵被如此可愛的問題問得愣住了。
“只有一根的話,應該是……不會的吧。”
在白爻的刃牙殿住了一些時日,卻仍然沒有魔皇前來搶奪四聖物的事情發生。凰淵不免感到有些無聊,坐在刃牙殿的門前打着呵欠。
白爻走過來抱住她:“凰淵凰淵,你是不是無聊了呀?”
凰淵轉頭看着她道:“唔,是有那麽一點點吧。”
白爻微微地笑了,眼睛眯成了新月:“那你就去玩玩再回來吧,想來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什麽事的。”
凰淵遲疑地看着她,問道:“可以嗎?”
白爻大力點頭,笑道:“當然,而且就算魔皇來了,即便法力不如他,我也能扛到你回來的。”
這下凰淵徹底放心了,也笑道:“那麽我走了,我會盡快回來的。”
白爻向她揮手,一臉笑容。
玥阡山的浣素池,凰淵泡在裏面,舒暢地嘆氣。
這次她吸取上一次的經驗教訓,将自己的衣服放在離自己極其近的地方,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并且再次布下了結界和幻術,她總算放下心來享受這浣素池了。
然而正當她準備穿衣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她的幻境裏傳來:“凰淵!凰淵!是你嗎?我是翼夙!”
凰淵心下低咒,每次都在她沒穿衣服的時候來,若非她尚且還對自己的幻術有幾分信心,她都不由得覺得他是故意的。
于是她迅速起身穿上衣服,站在浣素池邊解除幻術和結界。幻術散開,果然又是翼夙那張精致卻不顯得女氣的臉。
翼夙欣喜一笑,道:“果然是你,凰淵。你的幻術還是同上次一般呢,我看到的仍然是塊大石頭,所以我就猜是你。”
凰淵挑眉,調笑道:“怎麽,多日不見你竟想我了不成?”
翼夙嘿嘿一笑,道:“我都說了讓你常來玥阡山找我,結果我來這裏卻碰不到你,不由得失望呢。”
凰淵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翼夙明顯一愣,随即低頭任由凰淵□□。他口中怨怼道:“在三界還沒有人敢這麽摸我的頭,你可是第一個。”
凰淵聽聞此話不由得一愣,詫異道:“你的地位很高?”
翼夙驕傲地一抱胸:“那當然。”
凰淵狹長的眸子此刻睜得大大的:“難道你是魔皇……”
翼夙回頭,有些驚恐地看着她。
“……的貼身侍衛?”
翼夙松了口氣,同時也有些抑郁。然而他還是點頭道:“沒想到被你猜中了。”
凰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麽若是你帶我到魔界去看看應該沒關系吧?”
翼夙一愣,随即點頭道:“那倒是可以,我可以幫你僞裝成魔族身份。”
凰淵正想說什麽,忽然額頭一熱,腦海中白爻有些焦急的聲音響起:“凰淵,魔皇來了,快回來!”
凰淵随即臉色凝重地對翼夙道:“我得走了,下次再見吧。”說罷,不等翼夙回答,就已騰雲而去。
然而在她身後,翼夙的臉上爬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刃牙殿前,一個身影穿着黑色的寬大鬥篷,身上散發着強烈的魔氣,正試圖攻入刃牙殿,白爻極力抵抗,而在她身旁竟然有個令凰淵有些意想不到的人。
此人正是衢漣山山神,予冉。
凰淵一閃身過去,擡掌同白爻一同攻擊那穿着黑色鬥篷的身影。那人似是不敵,被擊退了幾步,驀地回身一掌,魔氣穿透凰淵的肩胛骨,擊中了一旁的予冉。
凰淵一驚,使出全身力氣凝聚于一招擊向他,那人身影一閃,已然消失不見,想是離開了。
予冉躺在刃牙殿前,雙目緊閉,顯然是已經昏迷,嘴角留下汩汩鮮血,顯然是受了傷。
想來予冉不過一介小小山神,怎能受得住魔皇一掌?白爻探了探她的脈搏,道:“尚還有救,不過你乃司火之神,療傷是你的弱項,我是司掌風的神,将她交給我,或可一救。”
凰淵咬牙點頭,低聲道:“若不是我貪玩,便也不會傷及無辜。”
白爻笑着回頭道:“無妨,你已經盡力了,這并不是你的錯。”
凰淵垂眸,咬唇不語。白爻卻突然道:“我怎麽記得……這小丫頭好像是鳳翎的小情人?”白爻同他們一般已經過了幾十萬年的歲月,而作為山神的予冉至多不過十萬歲,因此白爻叫她小丫頭倒也不甚稀奇。
凰淵聞言一愣,雖然不太認同白爻所謂“小情人”這個說法,但還是遲疑地點頭。
白爻見凰淵點頭,嘿嘿笑道:“啊,原來她就是那個害你天天往外跑的罪魁禍首,雖然我也不怎麽待見鳳翎,但我可是極其喜歡你的,幾十萬年也沒為你做過什麽,今日我就替你一掌拍死這小丫頭,以絕後患。”
凰淵陡然一驚,連忙攔住白爻快要落下的手掌,勸慰道:“別這樣,若是今日她果真死在你這裏,鳳翎必定會和我決裂,你還是別這麽做。”
白爻聞言收手,嘴上仍是不屑道:“呵,若是鳳翎果真為這麽個小輩怪罪于你,那倒也對不起你們這幾十萬年的情分了。”
凰淵随意點頭,轉身用羽毛通知鳳翎,不一會兒,鳳翎已經趕到了刃牙殿。
鳳翎大步流星地走進去,看見床榻上躺着的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的予冉,沉聲回頭道:“怎麽回事?”
凰淵一五一十把所有事都說了,然而隐瞞了浣素池遇到翼夙的事。
凰淵說完後,大殿裏陷入死寂的沉默。
許久,鳳翎沉聲開口,聲音仿佛暴風雨前到來的沉沉悶雷。
“你明知四聖物安危多重要,你竟然還跑出去泡澡?”
“予冉她法力不敵魔皇,你為什麽不護着她?”
“當時魔皇那一掌襲來的時候,你不可能判斷不出那一掌打的是誰,你為什麽不阻止?”
凰淵被一連串的責問砸得愣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辯解。
“我……”
“我不知你何時竟然變得如此心狠手辣,你竟然能夠将他人生死置之不理?若是今日予冉死了,你以為你為她擋這一下就能贖罪了嗎?”
凰淵愣在了原地。他竟然為了這小小山神責罵她心狠手辣,他果然很愛予冉吧。
凰淵捏緊手指,被穿透的肩胛骨鑽心地疼,然而卻疼不過心裏的傷。
白爻站出來指責鳳翎:“凰淵外出,是我讓她去的,玩玩又怎麽了?何況,凰淵相伴你幾十萬年,這山神不過陪了你幾百年,你竟然為了她責罵凰淵?你……”
白爻還想繼續說,但是卻被凰淵制止了。
凰淵擡頭,挑唇,帶出一個冰冷而又譏諷的笑容,聲音宛如凰的清嘯,然而吐出來的字眼卻是字字惡毒。
“我如何心狠手辣你豈會不知道?如今竟說不知何時變得如此,果真好笑之極。你以為我會在乎他人生死?一介山神的性命怎能與本上神相提并論?本上神承上古神血,自是無上尊榮,今日即便我殺了這山神,你且看天帝是否會為她處罰我?”
一番話說得如此嚣張而高傲,讓人忘記了她被擊穿的肩胛骨還在不斷地往下留着血,其中氣勢完全不似平日潇灑不羁的凰淵。鳳翎為這番話深深震驚,眼中的一抹痛色一閃而逝。
凰淵掌上升起一簇火焰,她将那火焰放到自己的傷口處,霎時肌膚痛苦地吟叫,受傷的地方被凰淵用火硬生生燒在了一起,肩膀處的血液不再流淌,然而傷口處一片醜陋的灼燒疤痕。
魔皇造成的傷口不是普通的治愈術能醫好的。
白爻眼中一片震驚之色,鳳翎同樣震驚,卻暗含着一抹疼痛。只是這抹疼痛藏得太深,無人發現。
“今日,你若不将她帶走,他日我回來了,必然一把火燒了她的三魂七魄,既是惡毒,那我不如繼續惡毒到底。”
說罷,轉身離開了刃牙殿,被燒傷的肌膚□□在外,燒壞的衣裙拖沓在地,顯得有些狼狽。
然而凰淵一步一步走得極是緩慢,背脊挺得筆直,有着不容人侵犯的高傲。
都說是有口無心,今日,我卻不太信了。鳳翎,你我之間,恐怕一直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我就寫不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