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我在超市裏買了兩包方便面,又叫了輛出租準備回家。進車時,我又回頭看了看那幢樓。樓裏仍有不少房間開着燈,那是有幾家公司還在加班,李北麗那間也亮着。

會有個青年才俊開車來接她的吧,我有點酸溜溜地想着。魚配魚,蝦配蝦,王八配蛤蟆,對于她來說,我是個可以忽略不計的同事而已。

回到家裏,我煮了點水準備泡面。平常我會去快餐店對付一頓,偶爾也會買點菜來自己做上一餐,但是在這種寒冷的天氣裏,我定可吃一碗熱騰騰的垃圾食品。

趁着水沒開,我打開了電腦,準備上一會網。我這樣的單身漢,好象也沒有太多的娛樂了,每個月的薪水除了養活自己,付房租,再寄一些回去給鄉下的父母,剩下的也只能上上網。要是買房的話,要應付不斷上漲的房價,我除非向修道的仙人學會辟谷才行。

連上線後,我打開了QQ,先挂在那兒,自己找一點資料。我自己也在寫一點小說換幾個煙錢,也只能趁這時候寫寫了,雖然我寫出來的東西能換的也只有幾個煙錢而已。

QQ還在一閃一閃地準備登錄。今天不知道是接入不好還是服務器有問題,登錄很困難。好在我開QQ幾乎是習慣而已,現在差不多從來不和人聯系了,除非和一些我手上的作者。

我打開寫了一半的一個小說,準備今天再寫一段,剛把字體轉好,突然QQ發出了一連串的響聲,一個信息窗口跳了出來,不住地閃動。那是網友在我下線後給我發的留言,以前也有,但好象從來沒這麽多過,而且還是一個人發來的。我不知那人是誰,把那小說最小化後,點開了窗口。

那是溫建國發來的。他用的頭像是個英俊小生,和他本身的樣子形成強烈對比,不知道他有什麽急事,第一條信息是“你在嗎?”

我點了“下一條”,下一條信息赫然寫着“救救我吧”,連标點符號也沒有。他這人以前從來沒有這麽一驚一乍過,現在不知怎麽回事,難道是寫恐怖小說寫得神經衰弱了?

接着點下去,下面盡是些差不多的留言,竟然有七八條,都是沒頭沒腦,語無倫次的。看着這些,我不禁有點擔心,不知他到底出了什麽事,可是現在這麽晚了,他又不是我什麽人,我總不至于深更半夜到他家去吧?

“出什麽事了?”

我這麽回了一條。本來他沒上線,我也沒指望他會回話,不過是聊盡人事而已。哪知我剛一回,QQ上,他的頭像一下跳了出來:“救救我,快救我!”

他說得急不可奈,我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剛把這話重新發一遍,可是溫建國卻沒有再回話,他的頭像又一下消失不見了。那是因為他是隐身登錄的吧,隐身登錄後,如果長時間沒有對話,頭像會消失不見的。不知溫建國犯什麽病了,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又不見人影,我又給他發了一條,可是等了半天他仍然沒有回話。

不去管他了。他這人實在有點古怪,可是很倒黴,這幾天我老會夢見他,可能因為他的小說一直沒交出來,以至于我記着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這時電熱水壺響了起來,水開了。我把熱水沖好,給自己泡好了面,捧着那兩包合成一碗的方便面重新坐到是電腦前。方便面是标準的聞着香,吃着不是個味的垃圾食品,但是這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捧在手裏,仍然有種溫馨的感覺。我打開了本地的電影網站,開始看一部香港的鬧劇片。

看了一陣,手裏的面碗不那麽燙了,我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方便面也都是一個味,在誘人的包裝裏都是千篇一律的東西,調料鹹到可以腌鹹菜,加一點青菜、胡蘿蔔以及肉的碎碴。

面雖然談不上好吃,但一碗面下肚,身體有了些熱量,覺得有點舒适之感,盡管這種舒适廉價到只是兩包方便面而已。吃完面,那部無聊的鬧劇片也看得索然無味,我把播放軟件關了,準備用剩下的熱水洗個腳睡覺。

洗着腳,我看着因為陳舊而有些變色的牆壁,突然一陣心酸。這房子是我花了一個月四百租的小房子,地方偏僻,房子老舊,我也只能住這樣的房子。可偏偏在我一個人洗着腳,對着一片的昏暗時,卻突然想起了小時候那些大言不慚的豪言壯語。

那都已經過去了。

我把洗腳水倒進了抽水馬桶裏。水流下去時發出了一陣陣的“咕嚕”聲,象是下面有一個巨大的怪獸。

睡下後,仍然惡夢不斷,我夢見了我站在一個巨大的臺階上,而溫建國居然和前些天一樣,又闖進我的夢裏來。即使是在夢裏,我仍然知道自己在做夢,而夢見了他而不是一個曲線玲珑的女子,多少讓我有些不快。他站在臺階的上一層,正向我拼命地說着什麽,可是什麽聲音也沒有。我看着他做着瘋狂的手勢,整個人象是沉入了一瓶墨水裏一樣漸漸消失,卻什麽感覺也沒有。

當我被鬧鐘吵醒時,只有六點半。因為要上班的話起碼得在路上花半小時,我每天也必須在六點半起床。冬天的早晨亮得晚,六點半時天還黑糊糊一片,天空裏也象潑了一團摻着墨汁的膠水。一看到天色,不知怎麽,我又想起了昨晚夢裏見到的溫建國。

在夢裏,再奇怪的事都有點視若無睹,但現在回想起來,我夢見的溫建國實在夠恐怖的。夢裏的他不象個活人,身體也如同個啃咬過的蠟人一樣到處是缺口,所以我夢見他幾乎和古書裏受天譴在城獄受苦的惡鬼差不多。作為一個男人,夢見他總有點說不出來的不适。我想我不會有同性戀傾向,可我不知道為什麽老會夢見他。他幾乎成了我的一塊心病,我記得以前讀過一個幻想小說,說有一個人能進入別人的夢裏去偷窺別人的內心世界。溫建國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本事,可是我總覺得他好象在偷窺着我內心一樣。

就如同暗夜行路,卻突然發現身後巷子的拐角處有個人站在那兒,偷偷地看着你。

我刷了刷牙。可能有點感冒,嗓子有些不太舒服。洗漱完畢,下樓買了些早點吃了,擠了輛公交到公司去。除非太晚了沒公交,平常我都習慣坐公交,這樣省些錢。

到了公司,正趕上打鈴。今天因為出去搞活動的同事都已經回來,昨天還空空蕩蕩的辦公室又熱鬧起來。我坐到自己電腦前,打開了,正要看看昨天做的清樣還有沒有要改的,有人拍了拍我的肩道:“阿康,昨天和北麗的感情交流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都在做自己的事。”

他詭秘地一笑:“不要騙我,今天我們公司這個美麗的花瓶可沒來上班,你該知道點內幕吧?”

“沒來上班?”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有什麽事麽?”

“剛才她打電話給老總說身體不舒服,請一天假。”他突然怪模怪樣地笑了起來,“昨天你們一塊兒呆了一天,難道你都不知道她有什麽病麽?”

李北麗有病麽?昨天她還生龍活虎的呢。我剛想說,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剪斷了。這麽說出口的話,一定會被他們抓住小辮子。我倒沒有什麽,就怕李北麗以為是我故意在造她的謠言。我道:“這也沒什麽奇怪吧,人都會生病。”

“為什麽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和你共處一天就生病了?”他笑眯眯地,但明顯話裏有些酸味。他這是在吃醋吧,他也是個李北麗的狂熱追求者,但是李北麗卻正眼也不看他。

“無聊。”我有些厭煩了,“拜托你想想吧,我這種窮小子,才貌都沒有,人家李北麗根本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他看了看我,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他雖然同意我的話,可是卻讓我更覺得難受。

我把溫建國的那個小說清樣打了一份送到老總辦公桌上。我們是家小刊物,老總對于清樣要全部過目的。我送上去時,他正翻着李北麗送上來的清樣,我把東西交給他,又看了看李北麗的位置。她的位置空着,她是生病了麽?也許是和男朋友玩得興起,不想上班了吧,所以昨天才會加個班。我心底隐隐地有些疼痛。

因為清樣弄好了,今天我可以輕松許多。我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身體,看着周圍的同事。昨天,這房間裏只有我一個人,現在卻象一個擁擠的玩具盒,裏面擠滿了忙亂的人。

在這兒,我慢慢地磨掉歲月的棱角,或者,不确切地說,歲月磨掉了我僅存的棱角。我突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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