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頹不流在秘書的帶領下回到了自己辦公室，剛一坐下，就收獲了滿室嘲諷。
“喲，頹哥回來啦？你今天可是出大名了啊！現在網上處都是你的道歉視頻。”
“還代表優優娛樂向受到侵害的藝人道歉，笑死，誰特麽給你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還代表公司，你配嗎？”
“就是啊，大家都是這麽帶藝人的，怎麽你就被林蘇揪出來了？”
“可不是，彪哥手下的藝人就特別聽話，聽說上次帶小寧陪了王總三天，您拿了這個數？”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伸出五根手指頭。
被叫做彪哥的人擺了擺手，笑着說：“哎呀，都是小意思，等藝人出道了，還有大筆大筆的錢等着我們。”
“那是那是，要好好努力才行。不像有些人，這點事情都辦不利索。要我說啊，也別出來當什麽經紀人丢臉了，回去老老實實做你的小助理吧。”
……
從頹不流進來到坐下，整個辦公室裏的人就各種陰陽怪氣，極盡嘲諷。
話說得很難聽，但頹不流并沒有被激怒。
不過是一堆臭魚爛蝦，放在往日裏，連和他見面的資格都沒有。現在不過是運氣好才能和他同在一個屋檐下，也配讓他動怒？
頹不流目不斜視走到自己工位旁，發現自己原本整潔的工位變得七零八亂，各種文件散落在地，電腦裏也裝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彈窗和軟件，仿佛經受了一場狂風的洗禮。
“誰弄的？”頹不流擡頭掃視室內衆人，聲音和語氣都充滿了壓迫感。
“喲，這就生氣了？”剛才說風涼話的幾人對視一眼，無所謂的笑了笑。
只有兩個女同事連連搖頭，表示這件事和她們沒有關系。
“你？”頹不流往前一步，詢問自己工位旁邊的那個人。
對方扯了扯嘴角，滿臉不屑：“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弄……我操，你他媽幹什麽？！”
“嘩啦——”一聲響，頹不流直接掀了他的工位。他桌上還堆着沒吃完的外賣，餐盒裏的油湯瞬間溢出，弄得到處都是。
“操，你瘋了嗎？”
頹不流：“不是你？”
“老子沒做過！！”
“哦。”頹不流似乎有些失望，轉身又掀了他對面那個人的工位。
“頹不流！你他媽想死嗎？！”這人也炸了。
頹不流拍了拍雙手，表情平靜得絲毫看不出來剛掀完兩張桌子：“誰做的，還不說嗎？”
“我說你媽！”
男人瞬間湧了過來，和頹不流打成一團。
五分鐘後，除了兩個沒參與的女生置身事外，其餘四個挑釁的男人全被頹不流放倒在地。
“靠靠靠，我的鼻子！”
“哎喲喲……我的腰……”
“脖子，脖子要斷了……”
原本嚣張的四人躺在地上，嘴裏不停哼哼唧唧，像是一只只翻滾的野豬。旁邊兩個女同事被吓得連連後退，恨不得立刻奪門而出。
“哎，對了！”就在這時，永保勝推門走了進來，“剛才說的那個聲明，我信不過公關部的那些人，你來寫吧……”
永保勝話說到一半，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得說不出話來。好一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聲音，難以置信：“你們幹啥呢？”
犯賤四人組終于找到了靠山，連滾帶爬跑過來抓着永保勝褲腿，一陣哀嚎：“總裁，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這個頹不流都瘋了，回來二話不說就揍了我們一頓！”
“是啊是啊，您看看我的臉……哎喲哎喲……！”
永保勝有些尴尬地擡起頭，試探着問：“小頹？”
頹不流整理着剛才打架被弄亂的西裝，慢條斯理：“我不屑使用暴力，但對付該打之人我從不心慈手軟。”
該打之人……
永保勝抓住了關鍵詞，氣勢洶洶地質問：“你們剛才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啊，就是這小子犯了這麽大的事兒，我們替您教訓教訓他而已……”
永保勝明白了，他手下人大多草莽出身，辦事情從不講究章法，見頹不流落敗，欺負一下也很正常。
往日裏他也不會插手這種小事，但今時不同往日，沖鋒陷陣的人他多了去，出謀劃策之人卻一個沒有。
永保勝沉下了臉，冷冷道：“誰讓你們教訓他的？我需要你們多事幫這個忙嗎？”
“啊？”趴在地上的人全都懵了。
“愣着幹什麽？”和頹不流這種聰明的人相處後，永保勝就覺得自己手下這堆蠢貨礙眼起來，他板着臉教訓，“從今天起，頹不流将擔任練習生事業部的部長，你們以後不許惹他，知道了嗎？”
此話一出，驚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但他們又不敢當着老板的面反駁，只是一個個睜大雙眼，讓原本就滑稽的場面越發可笑。
教訓完這幫蠢蛋，永保勝又轉而看向頹不流，瞬間和顏悅色起來：“他們不懂事，我替你教訓他們。倒是你沒受傷吧？”
“沒事，”頹不流轉身離開，還不忘吩咐，“給我換間辦公室。”
“沒問題，”永保勝拍胸膛保證，“你的新辦公室就在我旁邊，滿牆落地窗，風景絕佳，你絕對會喜歡的！”
說到這裏，永保勝話鋒一轉，幾乎是谄媚地說：“至于那個公關稿……”
頹不流：“可以。”
“嘿嘿，我果然沒看錯人，我就知道你靠得住！”永保勝咧嘴一笑，跟着頹不流出去了。
剩下衆人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卧槽，頹不流是給老板灌了什麽迷魂湯？那個高高在上的老板竟然變得這麽舔了？！
頹不流在新辦公室裏寫公關稿，剛把稿子發給永保勝，周秘書就帶着一個凹凸有致、打扮精致的女人走了過來。
頹不流擡眸：“藝人？”
周秘書拿不準頹不流現在的身份，開口相當謹慎：“總裁給您準備的助理。”
頹不流不喜歡這種“花瓶”型助理，但現在人在屋檐下，他也沒有挑剔太多，只是道：“簡歷先發我。”
周秘書給對方使了個臉色，女人立刻走了過來，嬌滴滴道：“老板，我沒帶簡歷，但我手藝特別好，您試試就知道了。”
頹不流這才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冷聲呵斥：“出去。”
女人表情變了變，試圖挽留：“老板，您還沒試過呢……”
頹不流厲聲道：“出去！”
周秘書只得帶人離開，沒過多久，又有一個怯生生的男孩兒敲門進來。
男孩兒穿着一條緊身牛仔褲，上身搭配寬大的白襯衫，衣領敞開，露出兩根纖細的鎖骨，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老板，”小男生開口，聲音夾得比鴨子還嗲，“總裁叫我來您這兒報道。”
頹不流：“簡歷。”
男生抿了抿唇，甜甜說道：“我沒帶簡歷，但我那活兒特別厲害，您試試就知道……”
“出去。”頹不流面無表情打斷他的話。
“老板，我……”
頹不流：“別讓我說第二遍。”
男孩兒滿臉失落地離開，沒過多久，永保勝電話打了進來。
“老頹啊，你怎麽女的不要，男的也不要？”永保勝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滿是無奈，“我給你找的都是公司最厲害的人了，你再挑下去我也沒辦法啊。”
頹不流皺眉，不悅道：“別給我安排什麽亂七八糟的，給我找個幹活兒利索的。”
永保勝愣了一下，這才問：“哪種活兒？”
頹不流：“……”
這種作風的公司還沒倒閉，真是一個奇跡。
“先給我簡歷，”頹不流直接道，“我挑中了直接找你要人。”
“也行吧，那你自己挑。”
永保勝發了一堆簡歷過來，頹不流一一查閱，發現幾十號人裏都湊不出一個正經幹活兒的。他找了好久，才終于找到一個看着還算正經的人。
大學本科，新聞傳媒專業，熟練掌握各種辦公軟件，對文化、選秀領域有一定了解。
頹不流把簡歷發給永保勝：“就他了。”
“池路陽！你昨天的指标又沒有完成，真當公司白給你發工資啊？！”優優娛樂新媒體事業部，一道暴躁的聲音響起。
“好家夥，又被罵了。”
“來了才不到一個月，這都被罵多少次了啊？”
“誰讓他指标沒完成，組長才天天給他上眼藥。”
“可是組長，”一個皮膚白淨的男生低下頭，“我應聘的是新媒體運營專員，不是跑業務的，您這天天讓我打電話，我……”
“新媒體就不打電話了嗎？要不是你運營業務能力不過關，我會讓你跑業務？”中年男人按着他肩膀，語重心長道，“小池啊，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你要是不會可以讓我教你嘛，今天下班後我可以留下來親自教你。”
“不、不用了！”男生仿佛觸電一般甩開男人的手，嗫嚅道，“我、我這就去打電話……”
男人有些不悅，嘴上卻說着：“有難處可以找我談嘛，我還是很心疼你的。”
“就是，組長從來沒對我們這麽好過呢。”
“你還不好好表現給他看。”
幾道調侃的笑聲響起，池路陽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回到自己工位。他翻出電話簿，卻遲遲按不下撥號鍵。
不然還是辭職吧……
暫且不論工作內容和他想象中天差地別，而且同事也很難相處，還有人抽煙，辦公室裏壓抑的氛圍讓他幾欲作嘔。
可這是他剛畢業第一分工作，一個月沒幹滿就辭職，也顯得他太沒有毅力了。而且現在經濟也不景氣，家裏也沒有資助，貿然辭職又找不到新的工作……
男生抿了抿唇，認命一般按下了通話鍵。
“池路陽在嗎？”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女聲響起。
“在！”池路陽點忙挂斷電話，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
“帶上東西跟我走。”說話人是總裁身邊的周秘書。
“啊？”
“別愣着了，你去給頹部長當助理，現在就走。”
“頹部長？”池路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周秘書：“頹不流，練習生事業部的部長。”
“頹不流？”辦公室裏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論了起來。
“他闖了這麽大的禍，不是被老板開除了嗎？怎麽又升成部長了？”
“部長就部長，可為什麽要小池這個什麽都不會的新人當助理啊？”
“哈哈哈哈該不會是看他長得帥，要他去陪酒做公關吧？”
聽到這裏，池路陽的臉已經黑了一圈。
他早聽聞過頹不流的大名，壞事做盡，沒有一點兒好名聲。他本來以為在自己組長手下就已經夠煎熬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要去給那個大魔頭做助理？
媽耶，也太可怕了！不然還是拒絕？
“周秘書，怎麽突然就把小池調走了？他才來我這兒不到一個月，我們還沒好好熟悉熟悉呢……”
池路陽還在猶豫，一道讨厭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池路陽身體一僵，迅速收拾東西躲到了旁邊。
“好的，周秘書！我這就跟你走！”
“哎，究竟怎麽回事啊？”眼看到嘴的鴨子就要飛走，組長不樂意，攔在了池路陽面前。
“這是總裁的決定，有問題請找總裁。”周秘書冷冷丢下一句話，踩着高跟鞋離開了。
池路陽背着書包跟在她身後，一顆心跳得七上八下的。
但再怎麽差，也不會比他現在更差了吧？
池路陽站在辦公室門口，雙手抓着書包帶深吸一口氣，然後伸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前，他長得極為英俊，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出衆的氣質。只是坐在那裏，就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精英”兩字，池路陽還以為自己是來到了什麽華爾街金融機構。
“池路陽？”一道微沉悅耳的聲音響起，面前的男人目光銳利，平靜地看着他。
“是、是我。”池路陽有些緊張地回答。
“我叫頹不流，從今天起，你将在我手下工作。”男人起身沖他伸出右手，威嚴中帶着恰到好處的親和力，“職位和待遇HR會和你談，至于工作內容，初期事情比較雜，且有一定難度，希望你能跟上。”
“好、好的。”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禮貌，池路陽僵硬地伸出手，幾乎是受寵若驚。
“你的工位在門口，”頹不流擡手一指，吩咐道，“等會兒你把公司所有練習生的資料彙總一份給我，其中參加《JUST ME》選秀的單獨做一份，今天下班前給我。”
所以真的是讓他來工作的？還是這種正經的工作？
池路陽呆呆站在一旁，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有問題？”男人微沉的聲音響起，昭示着他那所剩無幾的耐心。
“沒有！”池路陽連忙搖頭，背着書包跑到了自己工位上。
頹不流不太滿意這個呆呆的助理，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他點了點頭，大發慈悲道：“開始工作吧，有問題随時彙報。”
晚上8點，當頹不流看完公司的財務報表和各部門業務情況後，依舊沒有拿到練習生的資料。
頹不流：“還要多久？”
已經遲了整整兩個小時，池路陽條件反射就以為自己要挨罵，連忙開口道：“很快了，還有一點點就結束了！”
“一點點是多少？”
池路陽有些氣弱：“就剩下彪哥那邊的資料沒有給我……”
彪哥？下午被他揍了的那個人？
頹不流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道：“他那部分先不管，其他的發我。”
“哦哦，好的！”池路陽松了口氣，把剩下的東西發了過去。
頹不流打開文件夾，先粗略過了一遍。看完後，發現助理還立在跟前。
“有問題？”
“沒、沒有，”池路陽搖頭，有些忐忑，“我在等您下班。”
“不用等我，”頹不流淡淡道，“下班時間我如果沒有給你安排工作，你可以自行離開。”
“可、可以這樣嗎？”池路陽有些難以置信，他在新媒體部門時，所有人都要等着組長下班後才能離開。
哪有兒員工比領導先下班的事情啊……
頹不流：“可以。”
拿多少工資做多少工作，池路陽不過是個普通助理，他不會把他當成随叫随到的特別助理用。
“行，那我先走了，領導再見。”
池路陽收拾東西離開，當他擠上地鐵時，突然在公司大群看到一條消息。
【頹不流：@全體成員 @池路陽是我助理，他的言行即代表我的意志，希望各部門全力配合他的工作。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類似踢皮球、故意拖延的現象。】
池路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可是公司幾百人的大群，因為總裁和各部門高管都在，池路陽加進來第一天就小心翼翼，從不敢肆意發言。
可是現在，頹不流竟然在群裏公開替他說話！
是因為剛才那份文件嗎？他知道彪哥故意拖着不給資料？
不罵他就算了，竟然還在大群裏為他出氣。
可是這會讓總裁讨厭他的吧……為他這樣的人出頭，根本就不值得……
下一刻，總裁永保勝在群裏回了一條“全力配合”，其他潛水的員工也紛紛冒了出來，刷屏表示全力配合。
之前故意卡着他的彪哥，也迅速把文件傳了過來。
呼嘯而過的地鐵裏，池路陽擠在擁擠的人潮中，看着手機上滿屏的“全力配合”，突然覺得心髒酸酸熱熱的。
工作的這一個月裏，他從來沒有感到被如此尊重過，長久以來的委屈在此刻突然決堤，池路陽深吸一口氣，給頹不流發了條消息過去。
……
頹不流用一個小時看完了優優娛樂的練習生資料，整體來看質量不算高，但也有幾個還算看得過去。
頹不流圈了幾個人出來，正準備深入研究，微信突然跳出來一條消息。
【助理-池路陽：嗚嗚嗚，部長您真好！！！】
頹不流看了一眼，就關掉對話框繼續看資料。
工作效率低，性格毛躁，情緒波動巨大……這個助理，果然真的很難用。
